尼希尔坐在由人偶雕琢好的巨型大理石棋盘上审视着随布拉索出行的两只人偶。
飞龙人偶伤痕累累,女仆人偶核心破碎,法阵崩裂。
“侵蚀……异样的力量。”
布拉索描述:“恐怖的天灾,难以想象,这样的浩劫降临在人口密集区会发生什么。”
尼希尔感受着飞龙人偶损坏的外表,残余的侵蚀力量已经十分微弱,这让他露出了人性化的苦恼之色。
“还有,别的有用信息吗?”
布拉索回忆了片刻:“第一次穿越时……我似乎看到了,有什么奇怪的物件,正在坠落大海。”
“从雷云中?”
布拉索点头。
尼希尔抓住女仆人偶的头颅,将其拆解,只留下两颗闪闪发亮的眼睛。
当着布拉索的面,尼希尔眼眶中明媚如星辰的双眼滑落,漂浮于半空,取而代之的是刚刚拆解出来的女仆双眼。
“也许……还有不曾毁坏的,残留……哦,没有吓到你吧?”
长时间的学习他已经积攒了足够多的人类修辞,丰富的样本让他的发言愈发接近有血有肉的人类,尼希尔亲切地询问让布拉索如沐春风。
魔力翻腾,尼希尔视野中的事物开始变化,由他亲自制作的人偶能够记录下损坏前的部份画面,只要留存信息的双眼未曾完全损毁,它就能从中获取想要的信息——他的判断是对的,侵蚀没有在魔力运作相对薄弱的眼睛上爆发,虽然画面支离破碎,但尼希尔看到了。
紫黑色的雷云中央血红色的光闪烁,如天穹般碧蓝色辉光与之交相辉映,一红一蓝间,强劲的风暴席卷四周。
飞龙人偶在临危不乱的布拉索指挥下开始下降高度,来自高空中的混乱魔力声势骇人,雷云被搅碎,如漩涡般转动,抬头仰望的女仆人偶下一秒被刺眼的光亮挤满了视野。
天空像是被漩涡撕开了一道口子,碧蓝色的光柱贯穿迷雾,直击大海,海水瞬间沸腾,蒸发,雾气蒸腾。
女仆位于布拉索后方,以身体护卫着自己赠予路禹的礼物直挺挺地站着,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她硬生生承受了超负荷的魔力洗刷,构筑成她血肉的躯体表面留下了道道划痕,而法阵则是在数秒后彻底停转。
尼希尔默念一声“停”,视野定格,他缓慢地调整着画面,注视着女仆损坏前的两秒,就在光柱贯穿迷雾后不久,朦胧的光雾中,似乎有数道影子从天而坠。
女仆的双眼由一只魔隼改造而成,这让尼希尔得以进行变焦,他缓慢放大,再放大……
看着神明大人眉头紧皱,布拉索好奇地问:“主,您看到了什么?”
“人偶……”尼希尔摇头,“不,这是脆化的人。”
虽然有些模糊,但尼希尔仍旧看到了那个人身上发生的脆化现象——他在坠落过程中身体如同砂砾般破碎着。
这不是天灾……是某种仪式魔法!
按照这惊天动地的规模,可以断定这绝不是能够一个魔法师能单独完成的,而是由数量庞大的魔法师共同引发的超大型仪式魔法。
“海域,地点,你还记得吗?”
“我沿途问过好几次路……茫茫大海,主,请原谅我无法保证一定能找到。”
闻言,尼希尔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安慰道:“无妨,这很正常,如今的大海每日都有异象发生,即便是赛尔卡洛最熟练的向导也直言大海陌生。”
布拉索习惯了尼希尔的温柔……他有时候会认真地希望自己尊敬的主能更有威严一些。
“主,如果那是仪式魔法,为什么那之后不久会感受到禁魔的力量呢?”
尼希尔换回了属于自己的眼睛,摇了摇头:“我与你一般,并非无所不知……如你所说,幸好这样的天灾,不曾发生在人口密集区域。”
人偶师密会敲响了知会至高人偶师的钟声,打断了尼希尔的沉思。
“赛尔卡洛第一届文选大赛的名字与征文主题,还请至高定夺。”
尼希尔早有准备,他抚摸着路禹寄回来的信件。
“大赛名为……人偶之心。”尼希尔说,“同时,它也是第一届征文的主题,所有参赛者,皆可自由发挥,最终入选者,将有机会为初版卡牌亲自撰写背景故事,获得至高的指点。”
以故事与游戏塑造赛尔卡洛全新的文化,这是路禹给他的建议,也是他心中所想。
尼希尔不禁望着高悬的太阳。
“你现在,会在做什么呢?”
……
……
让尼希尔心心念念的鲈鱼此刻正从懵逼中回过神。
“让他们放人,放人!”召唤神殿内,路禹揪着车车的触手大喊,“他们没动手吧?没动手?那就好,赶紧放了……不对,放了也不合适,外界会知道他们的存在……养着吧。”
还好欧尔库斯跟浮萍今日不在,否则大概率会上来问问路禹为什么动作这么粗暴。
车车慌张地用触手连连点头,一溜烟消失在了路禹眼前。
还好他足够聪明,还好他知道主一向心善……否则自己怕是要被其他人骂一句钢琴了吧?
梦魇荒林深处,拉维妮静坐于涡虫族长刻画的魔法阵中央,闭目冥思。
在涡虫一族即将面临灭顶之灾时,族长在刻有智慧母神的壁画前虔诚祷告,得到了来自主与母神的接见。
经过改良,如今他们已经利用主留下的魔法,将法阵布置为燃烧着蓝色火焰的“圣圈”,火墙高耸,在熊熊燃烧的法阵中央静心聆听,听闻低语声时,只需要匍匐于地面,便能与温柔的母神完成沟通。
他们成功过一次,但那一次母神似乎对于自己被搅扰十分不满,咕哝了一些难以理解的声音后就将他们驱赶离开。
涡虫一族为自己的鲁莽与愚蠢感到羞愧——他们竟然没有任何供奉准备,如此慢待一直以来庇护自己的母神,这是何等的失态!
有了拉维妮,涡虫们终于架构起了像模像样的大祭祀,只不过法阵的主持人由涡虫族长变成了拉维妮。
拉维妮忐忑而激动,就在不久之前,根据涡虫的指引,她真的聆听到了母神的低语……那柔和甜美的女声令她浑身颤抖,即便缥缈而模糊,但话里话外的慈祥让她身子发热。
神,不仅真实存在,她也在倾听。
与那些虚无缥缈,不曾应答的伪神不同,他们的神是如此慈悲,和蔼。
想到这里,拉维妮愈发虔诚,即便许久不曾听闻回应,依旧保持着土下座的姿态一动不动。
“放走她。”
耳畔边上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注意力有些不集中的拉维妮一机灵,知晓主与智慧母神喜欢尾巴的她条件反射地开始抖动自己的细长尾巴。
“母神……?”
“放开,那只,兔子。”
拉维妮冷汗刷地淌了下来:“慈爱的母神……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如果您嫌弃合适的贡品太少,我们会努力的,请不要……”
“主,不高兴。”
这下不只是拉维妮,就连周遭的几位涡虫祭司也听到了“母神”充满愠怒之意的声音。xǐυmь.℃òm
“主喜欢,兔耳朵,但喜欢,耳朵还在他们身上。”
“主喜欢,把玩毛茸茸的耳朵,也喜欢,尾巴……”
“你们的举动,令主不悦。”
感受到从祭坛方向传来的窒息感,大丰收,准备欢度丰年的涡虫与黑尾一族成员纷纷忐忑地匍匐于地面。
拉维妮反应很快,她一边抖动尾巴,一边问:“是我们误会主的旨意……母神啊,告知我愚蠢的我们,该如何平息主的愤怒……我们该如何表达这份敬意?”
“你应当,自己思考。”
“主在见证,静待你们更机智的,回答。”
火墙崩碎,似是母神在表达对不成器的孩子的失望,拉维妮与一众涡虫祭司羞愧地抬起头,凝望着远处的石壁。
“仁慈的主……即便我们做错了,依旧没有惩罚我们。”拉维妮安抚其他祭司,“主给了我们补救的时间,我们必须想出替代方案,完成祭祀!”
“巫女大人……我们该,如何是好?”
“那只兔耳族的女人,还杀吗?”
“放了,赶紧放……不……我亲自去吧。”
为了这场有史以来最盛大的祭祀,涡虫与黑尾一族以人类欢庆重大节日的方式将昏暗的洞穴点缀一新,四处都镶嵌着临时照明用的水晶与萤石粉囊。
她一步步走下祭坛,揭开两个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人头上的纱罩。
这是两位为祭祀特地向奴隶商人购置而来的兔耳族女孩,可爱动人,岁数不大,重点是……兔耳朵又长又宽,让人很有揉一揉的欲望。
拉维妮其实也不太忍心把这么可爱的两个小家伙送走,但他们的神喜欢……事关自己与整个涡虫族群,她最终拍板钉钉了。
为了让她们能安息,拉维妮等人一直十分贴心地照料着她们,并且哄骗着两人,只要配合着完成仪式,神明会带她们去一个更温暖的地方……直到现在,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而是懵懂地询问拉维妮是否完成了仪式。
愧疚心起……拉维妮再次意识到母神与主是何等仁善,与之相比,自己的行为根本就是在侮辱他们的伟大。
险些行差踏错,但还好……一切仍能补救。
涡虫祭司们连忙带着两只小兔耳到一旁吃糖,而剩下的涡虫祭司则是与拉维妮商讨着该如何更改祭祀仪式。
他们不只准备了两个兔耳族,还准备了好多肥美的兔子,如果兔耳族不能杀,那这些野兔子们呢?
相较于智慧程度仍不够完全的涡虫,拉维妮抓住了问题关键。
“主应该只是厌恶我们杀戮具有智慧的生命……想想他曾经教导你们的捕猎技巧,让黑尾与涡虫合作……是了,我们真正亵渎主的正是这一条。”
涡虫们恍然大悟……可问题还是没解决,祭祀要继续,就要有贡品,如果主不吃兔耳朵,只是单纯喜欢把玩兔耳朵之类的兽耳与尾巴,那他们该怎么奉上贡品?
没人知道主喜欢吃什么。
扎纳正在哄其中一位兔耳族女孩,听着她说自己饿了,连忙拿来他组员刚刚做好的面食。
看着被女孩在手中挤压,变形的面食,扎纳忽然愣住了,他赶紧来到拉维妮身边。
“我们还可以继续供奉兔耳朵给主。”
“你疯了,主已经足够愤怒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拉维妮连忙去捂扎纳的嘴,生怕自己这位老伙计被母神的怒火吞噬。
扎纳挣脱开,解释:“不是真的兔耳朵……面食,是面食。”
扎纳钻进同伴们制作面食的洞穴,取出一团还在醒发的面团:“如果主不喜欢血腥的祭祀,我们就换一种方式。主喜欢耳朵,我们就把面食做成耳朵的形状,喜欢尾巴,就做成尾巴……主不是还斥责过涡虫们不该随意祭祀,浪费素材吗?”
扎纳越说越欣喜:“做成食物的模样,不就能实现涡虫们自斩尾巴奉神,然后再自我吞噬的仪式流程吗,完全不存在浪费啊。”
涡虫祭司们用小小的眼睛对视了一眼。
“睿智……之举。”
“仁慈的神,会喜欢的。”
“我们该尝试看看。”
说干就干,得到命令的扎纳等人连忙赶至各式各样的尾巴与耳朵的面食,生怕自己做得不够标志,两个刚刚因车车获救的兔耳族有了全新的工作——洗干净耳朵,当面食的人肉模具。
滋味还在其次,型必须保证,母神可是强调过,主最喜欢“把玩”了,即便是只扫一眼,也要让主能过足眼瘾!
一个个兽耳从蒸笼中被取出,一根根油炸定型的“尾巴”被摆上祭坛,忙碌了小半天,贡品再次将桌子挤得满满当当。
拉维妮再次虔诚跪地,祷告:“您迷途知返的信者们恳请……主,再一次降临。”
半空中,“智慧母神”的触手虚影翻腾,在一系列的耳朵与尾巴之上扫过……倏然间,祂再次消失了,惹得全部人面面相觑。(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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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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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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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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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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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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