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杈为首的护卫队成员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只要对方继续靠近就会发动恐吓攻击。
商人们喊出的价码正在提高,常年在梭伦边境活跃的他们深知这里的生存法则,不过黑暗中却依旧没有人回应他们的声音,那些骑着马的黑影沉默得让人窒息。
路禹打破了只有商人喊话的节奏。
“马术娴熟,武器精良,骑乘的是梭伦国内常见的战马,你们身上还萦绕着一些魔法波动的痕迹,再考虑你们携带的装备…梭伦的骑士们什么时候跑出来赚外快了?”
“蠢货!”刚刚就调侃路禹是大少爷的前贵族护卫队长破口大骂。
商人卫队来不及怒视路禹了,他们迅速将手中的武器举起,横在胸前,魔法师的强化魔法统统释放,连带着珍贵的魔法卷轴也随时处于将要触发的状态。
“果然是不懂事的大少爷,这种事是能说出口的吗!”
“他不会以为只有他观察敏锐,知道这是一群什么人吧?”
“所以一开始他要结伴前行我就表示了拒绝,教皇城来的人真是累赘…今天我们都要被这个没脑子的家伙害死了!”
听闻路禹的话,黑暗中的骑着战马的身影们发出了一阵戏谑的笑声,他们不再隐藏身形,一点点进入了被火光照亮的区域,两具尸体被骑兵队伍后方的魔法师甩到众人面前。
护卫队来不及为两位朝夕相处的同伴悲哀,勒住缰绳的骑兵便冷冷地开口:“原本我们只是想要一些酒钱…现在我们想要更多了。”
树杈大叔身为护卫队长,向前走了一步,对上了说话的骑兵。
“我们这里有数十人,你杀不干净,无论你来自哪个城邦,袭击商人都是明文禁止的,领主不会容忍你们的行为,一旦事情败露,将不会有商人经过他所管理的城邦。”
“很不错的说辞,可是我们已经杀了你们的同伴,而且…你们队伍里有人太聪明,所以没得谈。”
魔法的光辉照亮四周,隐藏在黑暗中的骑兵纷纷现身,从各个方向包围住了商队。
领头的骑兵队长从头盔的缝隙中用鄙夷的目光凝视着路禹:“你这样自以为聪明的人我杀过不少。”
路禹很认真地询问道:“杀过不少?到底有多少…上万了吗?”
重物落马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骑兵队长警惕地回过头,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队伍中的两位四阶魔法师被须臾扼住了喉咙,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他们的口鼻,眼睛中飘出,逐渐汇聚成一把鲜红的血剑,伴随着魔力波动,须臾的翅膀不断地喷涌出漆黑的雾气,遮蔽住从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每当须臾移动到一个骑兵身边,黑雾一收一散,在这失去视野地短暂一瞬,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变为了一具干尸。
这样诡异的手段让每个人都胆寒不已,后方负责包围的骑兵不知道前方发生的事情向着商人队伍发动了冲击,回过神的护卫队连忙前去抵挡——他们将骑兵队长和没解决的骑士通通留给了路禹。
“你们似乎也不是很强啊,说的话比巨龙还要嚣张狂妄,这让我以为你们真的有什么惊人的本事呢。”
路禹说话间,须臾的杀戮仍在继续,身为刻印召唤物,她的攻击手段很多,与她打照面的骑士们根本无法预测下一击会以什么形式出现。十几人的骑兵队伍不多时便只剩下了寥寥数人,杀得兴起的须臾像是欣赏猎物挣扎的野兽,任由这些被自己打散的骑兵集结到一块。
骑兵队长已经听到了身后的集结动静,但是他头也不敢回,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路禹身边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土黄色大碗,火红色的守宫此时就站在大碗的身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召唤师…”骑兵队长还有远处对付另一侧敌人的商人护卫队们意识到了。
“能召唤两只召唤物的召唤师…这究竟是谁?”
以冲锋方式击杀须臾的骑兵们被须臾在高速奔驰的马匹上扯了下来,马匹根本比不上须臾那双看似摆设的迷你小翅膀。这一回须臾没有折磨落马的骑兵,而是干净利落地用血剑刺穿他们的心脏。
吸取的血液越多,须臾手中的血剑产生的魔力波动越让人心悸。
不是说克制血族吗,怎么手段跟血族那么相像?
看着须臾如此惊人的对战表现,路禹愈发纳闷,欧尔库斯的屠龙者是怎么样才被他用得那么保守的?
就算屠龙者特化了对龙的压制,也不该只有那点实力啊…
“难道真是因为被驱散,屠龙者消极怠工?”路禹想到了这个可能。
须臾用眼神征询了路禹一下,随即便动身去消灭商人护卫队仍未解决的那些骑士。
被须臾表现震撼到的骑兵队长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勇气,须臾秒杀两个四阶魔法师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今日自己在劫难逃。
骑兵队长没有逃跑,他将身上多余的武器丢了出去,只留下一柄佩剑,随后从马上跳了下来,缓步走到路禹面前。
“不抵抗一下吗?”路禹饶有兴趣地问。
“能召唤两只召唤物的人…整个梅拉都屈指可数吧,与您这样的人为敌只会让我死得更凄惨,您的眼神中并无怒火,也无怜悯,冷漠得像是见惯了生死的人…我们这样的人在尊贵的您眼中只是一条条待宰的鱼儿…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只是我们不走运,选择错了目标。”
须臾回到了路禹身边,手中的血剑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让骑兵队长的身子有些哆嗦。
商人护卫队解决了战斗,敬畏地在远处观望着路禹与骑兵队长对话。
路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把尸体集中起来,处理干净。”
然后他回过头,示意骑兵队长跟上。
进入漆黑的树林,刚刚认命的骑兵队长心中不免泛出一丝侥幸,这种被单独对待的局面,让他生起了能活下去的希望。ωωω.χΙυΜЬ.Cǒm
见四下无人,路禹打消了他的侥幸心:“认真回答我的问题,看在你刚才的表现的份上,我能给你一个痛快一点的死法。”
骑兵队长挣扎着问:“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你杀得无辜者不少,应该想到有朝一日会有此下场。”
骑兵队长松了口气,彻底认命:“请问。”
路禹说:“看你谈吐清晰,言行举止并不粗鲁,想必是受过一定教育的,为什么要跟商人队伍过不去,这些商人途径每个城邦都会给你们带来一些利益,杀鸡取卵是你的自作主张,还是你们领主的意思。”
骑兵队长说:“我们很少杀鸡取卵,勒索钱财这里最常发生的事,而且我们一般只按人头要钱,从不多要。”
“还有规矩,谁定的?”
“也许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定的吧,在那之后,商人遇到打劫就会默认这个标准,奉上钱财。大多人出来当强盗也就是为了钱,我们也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商道上长久收费比杀鸡取卵要好太多,领主也不会为此追查到底。”
“话说得如此温柔,但是人应该没少杀吧?”
骑兵队长说:“其实,我们只杀了两队人,合计不过二十人,都是小型商队…都是那些商人道破了我们的身份,还威胁我们,不得已才动手的。”
路禹冷冷地说:“你觉得自己很无辜?”
骑兵队长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因此没有回话。
路禹又问:“梭伦边境这么干的人多吗?”
“就我所知,边境的大型城邦或多或少都有这种事,少数几个北方边境大型城邦领主管得严格,但是给底下人的奖赏不错,因此犯不着这么干。像我们…就那几枚钱币,只能每天吃又酸又硬的黑面包…”
“奖赏差异很大?”
“看领主心情和人品,边境城邦城主的钱财来源很多,光是重新和商人协议税额,以保护的名义多收杂项就能有不少的进项。有的领主愿意花更多的钱维护秩序,所以下面的人总是能吃饱,但是有的领主…偶尔会克扣你的钱币,让你饿不死就行。”
“你们不敢对领主发怒,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普通人头上?”
之前在一个城邦中碰到维护秩序的骑士时,那群骑士出言提醒路禹要小心前方。
审核路禹的身份时,这些骑士面色古怪,询问去处时,一个个更是欲言又止。现在想来,这些骑士隶属的就是骑兵队队长口中所说的管得严的城邦。
边境几大城邦自然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对于有骑士冒充强盗打劫更是了然于心,然而他们没法说破。一来,边境城邦彼此守望相助,难保某一天就需要对方的帮助;二来,他们害怕这事情中牵扯到另一个城邦的领主。因此最终只能以隐晦地方式提醒路禹这个教皇城出来,凭证上有主教戴维德盖章的特殊人士小心。
看见路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骑兵队长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您到底来自何处…如此强大的力量,应该可以通过优秀的骑乘魔物直抵目的地,不必跟一堆只能步行的普通商人搅合在一起。”
对将死之人,路禹表现得很宽容。
“教皇城,其实我也不想这样跟着商队走,但是我的老师希望我用眼睛亲眼看看梭伦边境的现状,回去之后让我和他说说感想…这是一份作业,我必须完成。”
这份作业劳伦德是私下布置的,连塞拉和璐璐都不知晓。
路禹知道劳伦德这是希望在临死前言传身教,让他能够更全面地成长,因此很老实地选择了最容易得到答案的方式——跟着商队前行,毕竟商队要跟五花八门的人打交道。
骑兵队长长叹一声:“所以,是我倒霉了?”
“可以这么说,还有遗言吗,我赶时间。”
骑兵队长沉默了一会:“如果您想看看梭伦边境究竟如何,其实不跟着商队,随便进入一个城邦,看看那里的农夫与奴隶如何就知晓了。”
“我会去看的,还有要说的吗?”
“没有了,请吧。”
没有大喊大叫,骑兵队长在最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他正了正自己有些歪斜的头盔,等待着死亡降临。
须臾轻挥手中血剑,跟着路禹转头离去。
呆站在原地的骑兵队长好一会才身首分离,一只守宫快速地冲了过来,对着他的尸体吐了一口火焰,默默地蹲守着,直到尸体被烧成灰烬,火焰没有蔓延到四周,这才放心地回归。
护卫队的众人看见路禹回归,一脸的不自然,他们互相用手戳着对方,似乎是在鼓动着谁去做什么。
商人们则是聪明得多,他们拿出货物中最好的美酒,最棒的绸子,满脸笑意地来到路禹面前,一边感谢着他的救命之恩,一边试探着,是否能够聘请保护自己一路。
路禹拒绝了这一切,他径直走到树杈大叔面前,询问:“您是规划行程的对吧,接下来还要经过几个城邦才会前往怒火山脊?”
护卫队一行人不明白路禹这种实力为何非要跟随商队行动,他身边这个美丽而冷漠的女人展开双翼,挥动血剑就能带来大片的死亡,完全可以自己行动。
树杈大叔命人拿来地图,仔细查看后,回答:“我们还要前往两个城邦散货,收获,在边境的蓝盔城和其他商队合流,结伴越过怒火山脊。”
树杈大叔仔细打量着路禹的脸色,又看了看一边不断朝着自己使眼色的商人领队,补充道:“如果您想要直接前往怒火山脊…我们可以少走一个城邦,希望您能理解,我们的收入是和商人们绑定的,他们赚的少,我们就会少几片面包…我们大多有家人,他们还在等着我们把钱币带回去,换成可口的牛奶,松软的面包,好玩的玩具还有好看的新衣服…”
路禹摆了摆手:“没事,按照你们的节奏来就可以,不过路过两个城邦时候,我们可不可以稍微慢一点,我有些作业要完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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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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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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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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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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