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浸润在月刻结界魔力之中,在沉睡时便已经能够布置出黄昏城的雏形,黄昏之书的整体,并在之后的每一次苏醒中不断让自己的碎片对其进行完备的魔法师,如果是全盛…
好在他不是,这也是塞拉敢带着璐璐来挑战他的重要原因。
克洛伦斯没有从众人的眼神中看出敬畏,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以璐璐缇斯和塞拉在黄昏城内的表现,外界在自己沉睡期间魔力尚未进阶,不然他们也不会对已经能够在小范围内应用的传送,灵魂的转移那么惊讶。
一群对魔法感悟不足的人见到这一切应当视之如神,而不是无动于衷。
虚荣未被满足的克洛伦斯面带愠色。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应该在见到你之后惶恐不安,像是被追逐的猎物一样仓皇才对?”
塞拉一针见血地戳中了克洛伦斯的内心。
“魔法师应当敬畏强大。”克洛伦斯掩饰着说道。
“那是你的理解,我只敬畏知识。”
塞拉和璐璐异口同声地说道,言罢,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对方,这同步率,路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拥有数百年回忆,手握下一个时代力量,你们未曾掌握的力量与知识都在我的身上得到体现。”克洛伦斯抬起手,猛地一挥,“看看这些藏书,看看这本黄昏之书,再看看我脚下的名为黄昏乐章的法阵。”
“此世尚未有神,实力至上…而在现在的我,在黄昏城内的我…”
克洛伦斯攥紧拳头,黄昏乐章法阵中延伸出无数发着光的藤蔓,在克洛伦斯身后编织出闪着金光的王座。
“即是神明!”
神吗,路禹还真见过一个。
祂虽然没有情绪,没有情感,但是却并不冷漠。
对于召唤的困境祂一直知晓,因此祂给予了那些有希望复兴召唤,且行走在苦行之路上的召唤师礼物。
欧尔库斯的屠龙者,路禹手中的召唤手册,都是祂的补偿。
对方甚至不认为自己是神,通过与塞格罗的对话,路禹隐约觉得下个时代出现神明的概率很大,至于以什么形式出现尚且不得而知。
但是在对话结束后他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神明的诞生无疑是消解了祂的力量,这条道路出现之后,祂又该何去何从?
路禹不知道什么样才能算作神,这似乎是个回答不了的问题,因为无论在自己那个世界,还是在这个世界,都未曾有神出现过。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如今坐在闪闪发亮的藤蔓王座上的克洛伦斯,毫无神明的气质。
塞拉用极尽戏谑的口吻呛声道:“克洛伦斯,你忘记了吗,我是神选,我有自己的神明。”
“光辉之神?如今外界的魔力岂能诞生超越魔法师位阶的生命,你口中的神明,不过是吃人的宗教伪装自己塑造出来的虚伪形体,只是披着伪善外衣广纳钱财,集中权利,满足自我控制欲,权利欲的畸形物,比起真正在吃人的那些草台城邦,国度,邦议会,商行联合体,他们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将自我的欲望包装得更好。信徒们在美梦中心安理得地接受着自己被盘剥的命运,因为他们能赐予这些一贫如洗的人苦痛人生中的一味解药——幻梦。而那个幻梦书写的故事往往千篇一律,在注定无法触及的死亡彼岸有着自我的归终,救赎,幸福都在那里,信仰我则可以拥抱它。”
安娜和伊斯科满眼通红,独臂的伊斯科甚至拔出了刀,就要上前与克洛伦斯拼命。
塞拉拦住了他。
克洛伦斯嗤笑道:“谁的入场票证更便宜,信徒们便更愿意信奉谁,你那虚幻的神明便是诞生在一场廉价的幻梦中,在无数时间流逝中沉淀下的错误回忆中逐渐塑造成了今日光明伟岸的模样。”
“你知道光辉之神?”
“不知道,但是我见过很多,我比你古老,也比你博学。”克洛伦斯凝视着塞拉,“光辉神选,你的内心有什么是需要被光辉之神填补上的吗,你内心深处的空洞是什么?”
塞拉没有回答,而是反唇相讥:“所以你便觉得自己是神。”
“如果在这里无所不能仍不算神,那么什么才是?”
“你逃不脱衰朽,这也算无所不能?”
友好的对话氛围被塞拉一刀切断,凛冽的气息自王座而上倾泻而下,寒意蔓延,路禹打了个颤。
面若寒霜的克洛伦斯沉声说道:“你打破了我的轮回,衰朽本以断绝,是你将它代入了我的黄昏城。”
“断绝?”塞拉像是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笑得兔子耳朵乱颤,“自欺欺人也要有个限度啊,它从未离去,一直就在黄昏城内徘徊着,你根本没有逃离它。”
“你的意识可还完整?”
“你的记忆为何破碎?”
“你还记得记忆中的细枝末节吗?”
“为什么你直到此刻都无法恢复为完整的克洛伦斯,尚有一份碎片在苦苦支撑?”
“看来你无法理解我的构思的伟大,我说再多也无用。”克洛伦斯怜悯地睨着塞拉。
与无法领会高阶魔法秘密的人对话,毫无意义,这便是他此刻内心的想法。
“最后一份碎片就在这里,看吧,无论她多么顽强,还是逃不脱‘自我’的呼唤。”
须臾的灵魂已经被黄昏乐章法阵的藤蔓扯出了身体,只剩下一小部分仍与破破烂烂的人偶之躯相连,也是这一部分最为顽强,以一点与无数藤蔓抗拒着,僵持着,直到此刻仍未被压倒。
伴随着藤蔓越来越用力,灵魂碎片的虚影被拉拽变长,克洛伦斯淡漠地看着这一切,平静地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塞拉走到路禹身边,无视着王座上克洛伦斯的阴冷视线,神情自若地拍了拍路禹肩膀。
“其实本该为她起名的是我,但是既然她最终向你要了名字,那就由你来做吧。”
路禹还在思索这句话的含义,塞拉接着又说。
“喊她的名字吧。”
“现在?”
“对,就是现在。”
克洛伦斯蹙眉,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不解之意,但是面对着拿着召唤手册的路禹,他又流露出了些许惊惧。
龙人的回忆令他不得不防。
路禹没有召唤,而是朝着拉锯战当中的,克洛伦斯最后一份灵魂碎片大喊了一声。
恢弘巨大的黄昏城只剩下了残垣断壁,废墟之上,无数的人偶正在厮杀。
天空是血红色的,雨水腥臭且猩红,她蜷缩在废墟一角的石屋内,看着不断涌来的人偶,瑟瑟发抖。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从她有记忆开始,这里便响彻着喊杀声,兵器相接的金属嗡鸣。
一波又一波地人偶从远处袭来,将她包围在了一方小小的石屋中。
护卫她的人偶已经伤亡殆尽,只剩下这座坚固地石屋在庇佑着她,无论外面的人偶如何敲打,石屋依旧坚挺。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石屋上已经出现了大量的裂纹,崩塌只是迟早。
“我想做人…”
连她自己也无法理解自己不断重复的话是什么意思,似乎这句话镌刻在了她灵魂的深处。
石屋的墙体没有碎裂,而是变得虚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惊恐地站了起来。
畸形的人偶于虚幻的墙体外显现,密密麻麻,遍布废墟,他们的眼神冰冷而残忍,齐刷刷地注视着她。
她抱头蹲下,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我不是人偶…我也不要变成人偶…”
血泪流淌,滴落在地面上。
血红色的漩涡自她脚底下的地面浮现,一柄血红色的长剑从漩涡中升起,凭空出现,毫无征兆。
或许是武器能给予她安全感,她没有犹豫,握了上去。
“须臾。”
这便是她握住长剑后听到的声音。
……
“路禹,你知道赋名的含义吗?”
“不太清楚,你怎么会在璐璐的聊天室里。”
“名字啊,是所有人的一个原点,而赋名,就是传说中人偶师为人偶赋予灵魂最关键的一步。”
……
她握住了剑,大量的光影伴随着“须臾”二字飞速钻入了她的身体。
她的人生如此短暂,须臾间,她便回想起了一切。
回想起自己的苏醒,与另一群人大战,重伤寻求帮助。
有人喂自己喝下了药水,他的名字叫路禹。
有人提着箱子,一脸严肃,望着欲言又止,这是兔子塞拉。
有人始终在和路禹讨论放火的事情,这是璐璐缇斯。
一对小情侣始终把手牵在一块,时不时被塞拉呵斥…这是安娜和伊斯科。
然后,她想起了路禹为自己起的名字。
须臾。
“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念起来很拗口的词句这一刻无比通顺。
她这时才真正理解了这句诗的全部含义。
“这就是我的,人生…”
须臾泪如雨下。
血剑向天,猩红的雨点倾盆而下,坠落地面前的一刻化作万千血剑,刺进了那漫山遍野的人偶身体中。
……
“一个渴望着成为人的灵魂,一定不会放弃你赐予她的名字,这也是克洛伦斯无法取回灵魂碎片的关键。”
“路禹,你啊,也许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为人偶赋予灵魂的人哦。”塞拉话语里满是遗憾,“可惜了。”
……
所有的人偶都被血剑贯穿身体,钉在了地面上,须臾没有斩杀它们,而是站在废墟之上,望着远处的天空,欣赏着成为废墟的黄昏城。
“克洛伦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还给你!”
大地崩裂,碎石之下,血如泉涌。
无尽的鲜血吞噬了地面上的一切,黄昏城废墟,人偶,顷刻间不复存在,唯独须臾所在的石屋完好无损,在血海上方如一叶扁舟,飘荡着。
“是了…这具身体里,还有你一部分残存的意识。”
精疲力尽的须臾持剑站起,她笑着,将剑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琇書蛧
与无数藤蔓进行拉锯战的灵魂碎片终于离开了人偶之躯,飞向了克洛伦斯。
克洛伦斯冷笑一声,睨着塞拉:“结束了,黄昏城所有的力量将再度被我调动。”
吞噬了最后一份灵魂碎片,克洛伦斯舒坦地轻声呻吟。
“你们还不攻击吗,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在别人的领域内作战,你们真的觉得还有胜算吗?”
强烈的自信让克洛伦斯哈哈大笑,全然没有发现,塞拉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须臾那副破破烂烂的人偶身体之上。
灵魂碎片并没有全部返回克洛伦斯体内,有非常小的一个点,轻飘飘地落入了人偶之中。
如同飞絮。
克洛伦斯的笑容凝滞了,他惊讶地发现,夺回最后一份灵魂碎片之后,那些高阶魔法的知识,记忆都蒙上了一层血红色的雾气。
无论克洛伦斯如何去窥探,都无法回忆清楚其中的细节,唯有不断地冥想,如同除尘一般,方能将这些遮挡视线的雾气抹去。
就在克洛伦斯思索间,剧痛从脑海深处传来。
黄昏乐章的魔法阵也在此时黯淡了一小块区域,无法再维持原本的速度运转。
克洛伦斯抬起头凝视塞拉。
“你做了什么!”
塞拉说:“还感觉不到吗,这就是你最看不起,脆弱无比的那个灵魂送给你的礼物。”
人偶身躯颤抖,须臾一点点站了起来。
她的人偶身躯几乎只剩下了骨骼之类的支撑结构,然而她却顽强地坚持着没有倒下。
须臾黯淡无比的眼睛里倒映着克洛伦斯的身影。
“你…已经回归了才对。”
“是的,属于你的,都已经回去了,站在这里的,是我自己的意志。”
须臾不知以什么力量亮起了血剑,这份本不属于她的力量竟然仍能在这具残躯上使用。
她望向路禹,面带笑意。
路禹从没有见过如此灿烂的微笑,而它竟然出现在一副支离破碎,裂纹遍布的人偶之上。
“谢谢你的名字,我很喜欢。”
“我接受了,这就是,我的人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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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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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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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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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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