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召唤体系凋零的那一刻,对于强大的渴望就转移为对真相的求知,这种最原始的冲动是不分种族的,无论是人类,精灵,龙族,海妖,还是哥布林,只要他是一名召唤师就会思索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根本原因。
他们的时代限制着他们的思索范围,他们的目光无法穿透重重迷雾找寻到真正的“犯人”,但是他们仍在思考,这就足够了。
衰朽这个与时间同行的恶魔将无数优秀的召唤师劝退,但又留下了一批又一批钻进牛角尖的召唤师,求知的渴望已经超越了追求强大本身,这也是召唤从未真正消亡的原因。
不过这个猜测也有一点让路禹困惑,世界意识完全可以从庞大的召唤物中选择一部分合适的,构筑起完善的召唤体系,或者世界意识自行构筑出召唤物,不接受召唤师们的描绘与描述,但是祂并没有做出这些个决定,难道是这个方式非常困难?
无论如何,塞格罗是不会告诉他答案的,也许正如他所说,伴随着在召唤一途上的成长,自己会一点点得到完整的答案。
回到现实,塞拉便告诉路禹,像是有一股力量牵引着须臾离开了她的身体,然后凭空消失了。
塞拉十分好奇路禹到底做了什么,无论是吃掉十万人的召唤物,还是这个能让意识碎片变成召唤物的神奇方法都有些颠覆了她对于召唤体系的认知。
路禹也没办法细说,只能摆摆手:“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还是说说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吧。”
塞拉也没有纠缠这个话题,反倒是面朝璐璐,问:“你确定要返回梭伦?”
“回。”
“你家已经炸没了,你那个宝贝盒子我也带过来给你了,还回去做什么,等着塔妮娅给你脸色看?”塞拉的揶揄一如既往充满了杀伤力。
璐璐听到塔妮娅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怎么,我说错了?”塞拉没有放弃输出,而是加大了力度,“沙曼毒雾事件之后你在梭伦是个什么形象还不清楚吗,也就是在边境城市,你才能过得稍微安稳一些,但凡你稍微靠近梭伦的行政中枢,那些贵族,那些平民怎么看你,需要我复述?”
说着,塞拉抬手,安娜和伊斯科两个安心吃着烤肉的人被传送走了,做完这一切,她继续说道。
“就算你呆在边境城市,梭伦皇室也并不放心你,梭伦皇家魔法学院就有不少暗哨在蹲着你的一举一动,塔妮娅的人也会把你与当地商人交易的内容记录下来。”
“不要以为只有梭伦在惦记着你,斯莱戈,教国,科德佐恩也是如此。四大国之外,梅拉大陆的野法师们也对你身上的秘密十分感兴趣,他们此前一直小心翼翼地窥伺,害怕你与梭伦的关系重新修复,伴随着时间流逝,他们对于你和塔妮娅的关系已经有了评估,相信我,他们不会像大国那样需要考虑权衡,考虑隐秘性,他们掠夺起来粗暴且野蛮。”
说到这,璐璐反倒是梗着脖子和塞拉争辩起来了。
“那就让他们来吧,他们想要我的东西,就要付出的代价!”
塞拉声音拔高:“你是厉害,但是你真的觉得自己能面对无穷无尽的袭扰吗?”
“难道我回去带走爸爸妈妈的骨灰也有错吗!”
“那为什么我说起塔妮娅,你的表情那么奇怪,直到现在你还是忘不掉她,对不对?”
对话的气氛转变有些快,路禹感觉塞拉是在捉奸…
“我…”
得,璐璐这话说一半噎回去的别扭神情,真被塞拉说中了。
路禹看见了璐璐的脸色很难看,他和一旁的西格莉德都想着把话题打岔,暂时不聊这么沉重的事。
然而塞拉确实铁了心要把事情挑明。
“璐璐缇斯!”
许久没听到塞拉直呼自己全名的璐璐猛地一怔,眼神也有些畏缩。
“你到底想隐瞒多久,沙曼毒雾的真相的到底是什么,你当天到底有没有放毒,如果没有,你就把所有知道的细节都告诉我,不要藏着掖着!”
“你口口声声说要带着路禹去建立一个不受贵族袭扰,不被他人打扰的庄园,以后再也不和那群玩弄权术的人一起玩,可是你却隐藏着一个可能会带来隐患的秘密,这对他公平吗,你践行自己的诺言竟然还带着坑,这对得起你以魔法师身份发下的誓言吗!”
知晓璐璐的心理,塞拉每句话都戳在璐璐心理防线的弱点上。
璐璐看着璐璐,西格莉德还要雾妖,身子在颤抖。
路禹和西格莉德没说话,倒是雾妖十分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你真的放毒了?”
“我没有!”璐璐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毒不是我放的!”
雾妖被吓得身子猛地拉长,感觉自己说错话的她一溜烟躲在了西格莉德身后。
“梭伦的贵族骂你,你不争辩,也不怒吼。”
“梭伦的百姓骂你,你不自证,只是沉默。”
“梭伦的审判庭询问,你沉默以对,让审判庭尴尬而愤怒,认为你在蔑视权威。”
“现在,一个刚刚拥有智慧的孩子下意识问你,你就大吼,璐璐你什么时候成了这种可悲的人了?”琇書網
璐璐低下了头,头发垂下,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雾妖,对不起。”啜泣声和道歉地话语一起传出。
塞拉真的不忍心这么逼迫璐璐,但是有些事她今天必须得到一个解。
“你不在的日子,梭伦的人拍手称快,觉得逍遥法外的杀人魔法师死于实验爆炸是天罚,是神明开眼。我行走在梭伦的街头,他们已经遗忘了你曾经为这个国家带来的荣誉,也忘记了你曾在四国学院比试中带来的惊艳表现,异口同声地称呼你为‘杀人魔’。”
“我不相信你是,从来都不,所以我愿意在别人都拒绝和你接触时主动找到你,黏着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坚信,你不是那种会把人命放在天平上下注的人,至少现在不是…可是你在这件事中暧昧的态度让我很失望。”
“璐璐,你到底在隐藏什么,又在为谁背负着这个骂名,我能感觉到,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说着,塞拉给路禹使了个眼色。
路禹很心疼现在的璐璐,但是理智却告诉他,站在塞拉那边是明智的。
一场毒雾,十几万人死伤,无数人终生残疾,璐璐背负着无数的恨意…凡事,总该有个答案。
沉默许久,璐璐终于开口。
“事到如今,真相真的重要吗,我是犯人这一点已经被确定了不是吗?”
路禹说:“对我而言,挺重要的。”
璐璐抬起头,呆呆地望着路禹。
“如果我们以后真的把构思中的城堡建造好,我出门跟人介绍自己跟什么魔法师一起完成了这个梦想,可以很自然地说‘知道璐璐缇斯吗,我和她一起的。’。如果那人说你是个用毒气的杀人魔,我可以毫不犹豫地给他一拳,然后解释清楚,信不信是他的事,但是我得说服自己,我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我和塞拉一样都信你,但是你有所隐瞒也会让我们觉得信任是否有些…”
面对塞拉,璐璐还有西格莉德和雾妖的注视,璐璐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我带了两口箱子去沙曼,箱子内有什么我并不知晓,塔妮娅只告诉我,把两个箱子交给叛军的首领,他们自然会臣服。当我把箱子交给叛军之后,毒雾忽然开始蔓延,在场的叛军首领无一例外当场暴毙,我试图在现场站到毒雾的源头,但是这些毒雾还有腐蚀魔力的效果,被彻底包裹之后,我很有可能坚持不到离开毒气笼罩的范围,不得已,我只能飞离。”
这些事其实不是重点,很多信息塞拉都已经打探到了,不过毒雾可以腐蚀魔力…
“不对劲,无论是梭伦皇室的先遣调查团还是后来审判庭呈现的现场勘验证物中都没有提及毒雾能够腐蚀魔力,沙曼城死伤的人不少,魔力侵蚀的例子不可能一个也找不到。”
璐璐听了塞拉的话也有些惊讶:“没有吗?”
“你自己接受的审判,难道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我当时有些…”
“失魂落魄对吧,我帮你说清楚点,在沙曼毒雾之后,塔妮娅和你的关系急剧恶化,因此你很伤心,丢了神。”
璐璐僵硬地点了点头。
“继续说。”
“逃出来之后,我迅速找到了塔妮娅,当她知道沙曼城内发声的事情之后表现得极为惊讶,迅速就派了自己的嫡系队伍去勘察情况,当时毒雾笼罩,事态已经失控,无法挽救。”
“不久之后,对我的声讨就开始了,魔法师,贵族,皇室,平民,哪怕是奴隶都在斥责我,因为我和塔妮娅关系非常近,她也因此被自己的皇兄们非议…我曾经问过她,箱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但是她拒绝回答我,反而逼问我,是否在为其他人做事,是否背叛了她…”
塞拉捂着头,显得极为地痛苦。
“让我猜猜,你认为塔妮娅是毒雾事件的真凶,所以你才不辩解?”
璐璐一言不发,但是她的视线一点点地挪到了地面上,这个反应足以说明一切了。
路禹捂着脸,他也想明白了关键所在。
璐璐是一个十分容易被影响,也非常容易被掌控的人,塔妮娅从小时候就选中了她,培养她,把最好的资源都堆给了她,不仅如此还在她父母的身前身后事上尽心尽责,无微不至,塔妮娅对于璐璐而言就是最重要的朋友。
塔妮娅事后的表现看起来就是标准的渣女模板,既然你带来的负面影响已经超越了利用价值,那就必须赶紧切割。
但是璐璐却不这么想,她默默的帮她心中的嫌犯塔妮娅挡下了所有的指责,把黑锅全都背上。
这也使得沙曼毒雾事件以非常快的速度落幕,对于塔妮娅的指责没有达到泛滥的地步。
无论这是不是塔妮娅本身就构思好的,利用璐璐的单纯,以及她对过往恩情的一种赎还心理设下的局,就结果而言,她在沙曼毒雾事件中算是全身而退,连带着根基都不曾动摇。
沉浸在魔法世界中的璐璐不似塞拉把洞悉世事点满,她完全没有考虑到另一种可能性,塔妮娅自然也不会告诉璐璐,案件的凶手另有其人,他的目的就是让塔妮娅背一口巨大的黑锅,然后陷入混乱当中,而璐璐不过是个倒霉蛋罢了。
如果塔妮娅不是凶手,她一定瞬间就知道自己被栽赃了,对方目的就是为了打击她,而且对方手段极为狠毒,一出手就拉着十几万人下场,由此带来的怨气极大,加上背后黑手挑拨,哪怕她贵为公主也躲不过制裁,所以璐璐自愿背锅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如果塔妮娅就是凶手,那栽赃璐璐不过是计划的一步,反正璐璐会固执地认为恩情一定要偿还,并且默默认下来所有的罪,没准还会惦记着两人之间的交情,在未来渴望修复关系。
哪怕塔妮娅根本没打算算计璐璐,一切都是被迫的选择,她在事后璐璐曾有过辩解念头时主动下场承认自己管束不严也等于活埋了璐璐,彻底落实璐璐杀人魔的身份,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而却不管璐璐的心情与未来。
总而言之,塔妮娅在沙曼毒雾这件事上,里里外外算是把璐璐吃干抹净了,自己则是一通操作摘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璐璐个笨蛋在受煎熬,独自隐瞒着自认为很重要的“事情”。
塔妮娅在将璐璐彻底丢出去当挡箭牌时,是否会想起,她们曾经相伴了近十年呢?
这一点,也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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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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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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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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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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