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长回来没有?”路惟静躲在他们三人的身后,借用他们的身体阻挡扑面而来的寒风,尽管如此,依然冻得牙齿打战。
“回来了,那张图纸就是她和我一起送到王叶菲学院长手里的。”他答道,“不过她回来之后就一直宅在屋里,几乎没出过几次门……您找学院长有事?”
“那倒没有……直到现在我也不敢相信,学院长竟然跟你一起走了。”路惟静哆嗦着说道,“她鬼迷心窍了?”
“因为她想心无旁骛地钻研数学,只要她还担任着学院长一职,就不可能做到,就算她辞职……也很困难。”他说。
路惟静感叹道:“你说的对,她想正常辞职的话,必然会受到无数人的劝阻,根本不可能辞职……她并不想担任学院长我是知道的,但为了红叶学院,她还是挑起了这副担子……也好,现在她终于获得自由了……还没到吗?”
“马上到了。”前方已经能看到氤氲的薄雾,雾中隐约还有一团火光,但令人意外的是,他竟然还听到了弗丽嘉剁蹄子的踢踏声,难道格桑拉姆也在这里?
想想不是没有可能,之前他在隐身状态下与格桑拉姆擦肩而过,若是格桑拉姆离开之后就去马场牵马了,他确实可能正好没听到弗丽嘉飞行的声音。
降落之后,果然不出所料,弗丽嘉就好端端地站在篝火不远处,见到他来,兴奋地打起了响鼻。
篝火旁边没人,由于洼地里没有风,也不用担心野火蔓延,预制板房里传来花岗岩少校划酒拳的大声吆喝,仔细一听还是用的含混不清的藏语。
可能是听到弗丽嘉的动静,马里金娜出门察看情况,看到江禅机先是一喜,接着看到他身后的那三人又是一惊,向屋里说道:“呃……婵姬她们来了。”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少校还在浑然不觉地说着醉话,然而等江禅机他们出现在门口时,他看到格桑拉姆窘迫地绞着双手站在一边,少校和帕辛科娃相对而坐,地板上放着几桶白桶——没错,就是几桶,是那种超市里能买到的最便宜的散装白酒,稍微有点儿追求的酒鬼就看不上的那种,但胜在便宜量大管饱。
这些散装白酒大概是格桑拉姆买的,她没什么钱,只能买最便宜的,但少校并不在意,甚至惊叹于这里居然有这么便宜的烈酒,极为懊悔以前不知道,心疼自己白花了许多钱。
帕辛科娃只小酌了几口,并没有醉,她初时没在意,以为来的人是江禅机和他的同学,待转头一看,看到简静岚的脸时,本来就不多的酒意一下子消散了。
花岗岩少校处于半醉半醒之间,她对酒精的耐受力太强了,普通人喝了她这么多早就烂醉如泥,但她还能保留着一部分神智,仿佛不止是她的肝脏能分解酒精,连她的肌肉也能分解酒精。“咋啦?咋都不说话了?继续喝啊!”她大着舌头用俄语说道。
“少校,我带了一位故人来找你,你还记得她么?”江禅机说道。
李慕勤见路惟静还在探头探脑地看热闹,粗鲁地把她拉到自己身后,而包括江禅机在内,凡是知道那段往事的人,全都提高了戒备,因为谁也不知道处于醉酒状态下的少校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说到第二遍,少校才懒洋洋地撩起沉重的眼皮向这边望了一眼。她确实是醉得有些厉害,这种散装白酒很上头,醉眼朦胧之下,她看到江禅机身边站着三个陌生人,哪个都不认识,她平生就没认识几个黄皮肤的朋友,哪有什么故人?她正待再举桶狂饮,突然脑子里的某根弦蹦了一下,那三人之中的某张脸似乎有点儿面熟?
再望过去的时候,她的酒已经醒了小半,盯着简静岚看了足足数秒,她猛然地想起那张脸。
“是你!”
少校大吼一声,声音之强如虎啸山林,外面的弗丽嘉受惊地后足撑地人立而起连连嘶鸣,天花板上的灰尘被震得扑簌而下,这间可怜的预制板房都被震得摇动,仿佛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琇書蛧
她习惯性地想用右手撑地站起来,却撑了个空,身体向右侧倾倒,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想要从地上跳起来,但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少校,冷静一点儿,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帕辛科娃说道。
少校两眼红通通的,半是酒意,半是怒意,她愤怒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一台正在喷蒸汽的火车头,一旦启动就能将轨道上的一切碾碎。
她做梦都忘不了简静岚,如果不是当年她横插一杠,帕辛科娃就根本不会死在东欧那座城堡里,那么今天说不定她依然待在军队里与帕辛科娃并肩作战,一切都还在正轨。
“少校,将军,对不起,我今天是来向你们道歉的。”简静岚痛心地说道,并不完全是因为过去那件事而痛心,更痛心的是看到仅剩残臂且蓬头垢面的少校。
帕辛科娃已经使用了念动力,将少校压在地板上,否则少校早就冲着简静岚过去了。
“道歉?道歉有什么用?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少校像是一只困兽般咆哮着,目眦欲裂,用杀人般的视线死死盯着简静岚。
酒精助长了她的愤怒之火,若是清醒状态,她不至于如此失态,但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她发泄的不仅是针对简静岚的怒火,更多的是这些年、这些日子以来的屈辱和不甘,她本该光荣地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而不是像这样慢慢腐烂,是简静岚夺走了这份本该属于她的荣耀——起码醉意上涌的她是如此迁怒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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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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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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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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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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