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禅机已经习惯了作为超凡者的行动能力,等了好一会儿,估摸着那支小队差不多应该快到了,结果探头一看,他们离他还有一半的距离。

  他们的说话声音传上来,声调里透着亢奋,不时爆发出狂笑,偶尔还鬼嚎几下,虽然江禅机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猜也知道他们在吹嘘刚才的战功,炫耀他们从死者身上搜刮来的战利品。

  离得近了,江禅机不禁紧张起来,他可是头一次跟军人打交道,而且还是刚刚杀过人的军人,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通情达理。

  等他们又离近了一些,江禅机不想突然在他们面前现身,万一把他们吓得开枪就不好了,于是装作下山的样子,从山路上出现,并且举着双手作投降状。

  他们立刻发现了他,训练有素地找掩体,抬起枪口对准他,叽哩哇啦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我想和你们的长官说话。”他用土味英语一字一顿地说道,确保他们听清楚,“我没有武器——现在我会慢慢转身。”

  说着,他缓慢原地转动一周,让他们看到他赤手空拳,身上没带着武器。

  果然,他们放松了戒备,枪口也垂下来。

  他们中那位军官模样的人站出来,审视地盯着他,用另一种风味的英语喝道:“报上你的身份!”

  “我是一名外国学生,来这里进行学术交流。现在我会从兜里掏出我的学生证。”他说完,以缓慢的动作掏出学生证,向他们扔过去。

  军官捡起来,对比学生证里的照片和他的长相,示意手下的士兵垂下枪口。

  “你为什么会从山上下来?只有你一个人?”军官看了看周围,“你的东西呢?”

  江禅机轻装简行,简直就像是周末去踏青似的,但这可不是平原地区几百米高的小山丘,而是海拔几千米的名山,他什么装备都没带,这很不正常,最合理的推测就是有同伴帮他拿着装备。

  “我的同伴在山上。”他指了指上方。

  军官抬头看了看,“这里是战争地带,你们作为外国平民,留在这里很危险,为了你们的安全,你的同伴应该立刻下山,离开此地。”

  江禅机点头,“我们会走的。”

  “我是说现在、立刻!”军官加重了语气。

  “现在还不行,因为刚才有一颗炮弹落到了山上,引发了雪崩,我的同伴差点儿没命,所以我看到你们上山,特意过来问问,那颗炮弹是不是你们打的?”他问道。

  军官立刻面色凝重,意味深长地与手下的士兵交换眼色。

  “你看到我们上山?还看到什么?”军官问道。

  江禅机摊手,装傻道:“你指什么?”

  军官的脸色越来越冷,“你的手机呢?把你的手机拿出来。”

  “我没手机。”

  “呵呵~”军官不怀好意地与手下相视而笑,“没手机?我不信!我再说一遍,把你的手机拿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显然,他们是怕他用手机录到了什么东西,足以把他们送上国际战争法庭的东西。

  “我真没手机,如果我有手机我就拿出来了。”他无奈道,“你们不相信就算了。”

  “去。”军官冲一个手下比划了个眼色。

  “等下!你们要干什么?”江禅机脸色一变。

  “你不配合的话,我们只能搜身了。”军官说道。

  开玩笑吗?他怎么能让他们搜身?万一摸到什么与学生证上的性别不符合的东西怎么办?

  “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外国公民,你们无权搜我的身!”他后退两步。

  士兵们再次举起枪对准他。

  军官说道:“我们怀疑你是敌国派来刺探军事情报的间谍,你的外国公民身份在这里不适用!说!你的同伴到底在哪里?”

  “我说了,她们在山上……”

  “带我们去找她们!”

  “不,她们不想被打扰,所以我想请你们下山,山上只有一群与世无争的修女,你们没必要爬这么高的山,怪累的……”

  军官懒得听他废话,一挥手,手下的士兵蜂拥而上,打算把他逮捕,一定要从他身上搜出手机然后销毁。

  江禅机还是举着手,不躲不闪,像是根本没有反抗的意思,然而他的身体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淡淡的黑气中。

  士兵们大惊,以为自己眼花了,但左看右看,根本找不到他的影子。

  “别慌!冷静!”

  军官喝道,“她是一名超凡者!跟山上那帮修女一样!忘了你们受过的训练了吗?超凡者也是血肉之躯,现在大家两人一组背靠背站着,只要她一出现,立刻开枪!”

  “你们知道吗?”

  江禅机的声音响起,几名士兵立刻朝声音的方向开火,子弹噼里啪啦打在石头上,声音却是从石头后面传来的。

  一组士兵小心地扑过去,但石头后面连个鬼影都没有。

  “超凡者不能主动攻击普通人……”

  声音再次响起,再次开枪,依然打空了。

  “除非普通人先威胁到超凡者的人身安全……”

  开枪,打空。

  山路环境复杂,到处都是乱石、峭壁、杂草,江禅机的声音像幽灵一样飘忽不定,士兵们却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

  还好这是山腰与山脚之间的过渡地带,夏秋季节这里根本没有积雪,枪声不会引起雪崩。

  士兵们开始感到害怕,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跟鬼魂战斗。

  “保持阵型!节省弹药!”军官吼道,“她不敢在咱们面前出现,只会耍这种小把戏……”

  话音未落,江禅机的身影出现在一组士兵面前,由于每组士兵都是两人背靠背站着,他出现的同时已经抓握住面向他的那位士兵的枪管。

  士兵惊慌地试图夺回枪管,但枪管像是被焊死一样纹丝不动,情急之下扣动了扳机。

  江禅机站在枪管的侧面,根本不可能被打到,喷射而出的子弹雨打在岩石上形成了跳弹,令另一组士兵倒在了血泊里。

  士兵见自己打死了同伴,脑子都木了,而不等他反应过来,江禅机又从他眼前消失了。

  其他士兵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他们没有任何办法,江禅机只出现了那么两三秒的时间,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而且江禅机和被抓住枪管的士兵站得很近,如果他们开枪的话,他们的同伴倒可能先死。

  “人是死在你们自己人手里,与我无关。”

  江禅机的声音再次从岩壁后响起。

  亲手打死同伴的那位士兵红了眼睛,悄悄拔掉一颗手雷的保险栓,往岩壁后面扔过去。

  轰!

  手雷在岩壁后面爆炸,泥土和碎石飞过岩壁,落在他们的身上。

  这下死了么?

  “这是最后的警告。”江禅机的声音又从另一处地方响起,“我们不关心你们两国之间的战争,也不会插手,希望你们不要打扰这座山,以及山上的修女们。”

  士兵们紧张地吞咽着唾沫,就算之前跟敌国交战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这么害怕,因为敌国的军队也是跟他们一样的军队,死亡或者受伤是一瞬间的事,来不及害怕,也不需要害怕,而现在……

  军官察觉到情况不妙,他倒是能屈能伸,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说道:“你们真的不会插手?”

  “真的,我们或者修女们都对世俗的争端没有兴趣。”

  军官抬手比划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好,我相信你。放下枪。都聋了吗?我让你们放下枪!”

  士兵们惊疑不定,犹豫着垂下枪口。

  “把死的人抬上,咱们下山。”军官命令道。

  士兵们既惊惧又愤愤不平,难道两位同伴就这么白白死了?

  “听见没有?”军官加重了语气。

  士兵们咬着牙,两人一组,屈辱地抬起两个死去同伴的尸体,其他人捡起死者的枪支和装备。

  “走!”

  军官带头,士兵们跟在他身后,原路下山,死者的血淅淅沥沥地滴洒了一路。

  他们离开后,江禅机的身影出现了。

  他本以为他们会强硬地顽抗到底,没想到他们丢了两条命之后,竟然就这么轻易地离开了。

  傻子都知道这事八成没完,他们离开之后很可能会寻求报复,但就算他把他们全杀死在这里,情况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山下的军队发现这队人马迟迟未归,肯定会再派人上山,就算他再把后续的人杀死,事情还是会殊途同归。

  想靠人力跟军队对抗还是太困难了,在山路上,超凡者有绝对的优势,但军队可以不上山,而用炮轰山,可以飞机轰炸……不知道火山口的岩壁是否足够结实,能扛得住现代的精确制导炸弹。

  他和33号她们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们不住在这里,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但修女们怎么办?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也许忍气吞声乖乖服软对修女们会好一些?但他亲眼看到这些士兵杀害战俘的过程,投降和服软不一定会得到更好的结果,一旦放弃抵抗,只能任这些士兵为所欲为了,等于把刀子递给了别人。

  不论如何,他得赶紧上山,把他看到的事告诉院牧长,看院牧长是打算坚守还是暂时撤离阿勒山,反正得尽快做决定。

  ……

  拐过一道山坳,军官突然察觉异常,猛然转身,吼道:“站住!你要去哪?”琇書蛧

  刚才亲手误杀同伴的那位士兵本打算悄悄返回山上,跟江禅机拼命,结果被军官发现了。

  “长官!我要去报仇!”那位士兵干脆挑明了。

  其他士兵也停下脚步,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害怕归害怕,如果他们就这么屈辱地回去,恐怕一辈子都在其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报仇?你们以为我不想报仇?”军官腾腾地走到一位被抬着的尸体旁边,指着尸体的脸说道:“他和我是同乡,他父亲就像是我的亲哥哥,他父亲把儿子的手交到我手里,拜托我照顾好儿子,今天回去我却只能打电话把噩耗告诉他父亲!”

  士兵们不说话了。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怕死,所以才撤退?告诉你们,我不怕死,但我害怕今天晚上给你们的父亲打电话!”军官指着他们每个人的鼻子吼道。

  军官恨恨地看了一眼云雾缭绕的火山口,“这个超凡者跟咱们在训练中遇到的那些超凡者都不一样,太滑溜了!身为军人,要死在更有价值的地方,而不是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座该死的破山上!”

  士兵们被他训斥得抬不起头。

  是的,他们在训练中以超凡者为假想敌进行过训练,当然这只是走过场形式,让他们大概知道超凡者能做到的事和不能做到的事,仅此而已,因为他们不确定敌国军队之中是否会有超凡者,所以至少要有所准备。

  而给他们当陪练的超凡者都是他们花钱雇佣的,毕竟这世界上很少有花钱买不到的东西。

  现代战争,当然要考虑超凡者的因素,他们本来想向超凡忍者购买敌国的机密军事情报,但忍者那边最近联系不上,只好作罢。

  他们听说阿勒山有一群超凡者,考虑到这正好是两国交界处,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至少也要确保她们不能为敌人所用……

  虽然江禅机刚才声明修女们不会插手两国之间的战争,但这种口头保证毫无意义,再说他穿的衣服也不像是修女服,恐怕不能代表修女们的立场。

  战争非友即敌,哪有什么中立第三方?

  作为军人,他们并不是要杀了那些修女,这会破坏普通人与超凡者之间的和平协议,只是……希望她们能拿出切实有效的方法,来证明她们不会投向敌人那一边,仅此而已。

  如果她们不同意的话……也没关系,请她们暂时离开这里,前往他们指定的地点,等战争结束了再回来,这已经足够有诚意了吧?

  可惜,看来不给她们吃点儿苦头,她们还以为自己真的是神,现在是时候告诉这些臭娘们儿,象征着雄性的大炮和导弹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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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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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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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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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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