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虽如此,路惟静是空有雄心壮志,因为她以前偏临床,对于偏学术的东西只是稍有涉猎,遇到不会的东西就去向同行或者其他老师请教,而现在为了保密,她只能尽量自己搞定一切,在科学细分领域越来越精细的当代,想一个人通吃一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好在她大概知道要学习哪方面的知识,只要把自己当成一个学生,从头开始学起就行了。
“路老师,我多嘴一句,您可得分清轻重缓急啊,拉斐那件事最好您能放在前面,伊芙又不是立刻就要离开,她的研究可以缓一缓。”江禅机提醒道。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心里有数。”路惟静烦躁地摆手。
“那我冒昧的问一句,那种微生物您研究出什么端倪没有?”他又问,但看她这副神态和语气,他并不乐观,明显就是被问到了痛处的样子。
“……稍微有一点儿吧。”路惟静老脸一红,“姑且找到了几种复杂的有机化合物,我有理由相信就是这几种化合物通过对神经的刺激造成了所谓的吸血鬼化,但这种复合反应的过程很复杂,既要令宿主产生对血液的成瘾性,又要阻断宿主的正常思维,还要令宿主的部分身体组织产生变异……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搞清楚具体的反应原理,需要更多的时间,而且想验证猜想也很困难,我又不能拿活人做实验,动物实验不知道是否有效……”wWW.ΧìǔΜЬ.CǒΜ
路惟静说了一大堆理由,其实她即使不说这么多,江禅机也知道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正常情况下都得是一个顶级科学家组成的团队进行攻关才行,虽说她可以请教其他老师,但她们毕竟都不是专业研究这种未知微生物的专家,几天的时间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分子式和结构有了没?”他问。
路惟静皱眉,“通过质谱分析倒是得出了几种可能的分子式,然后又通过FTIR找到了大致的结构,同时做了核磁氢谱和碳谱辅助分析……但你问这么详细干什么?我又不指望你能帮忙,连奥罗拉都帮不上忙,你就别添乱了。”
“咳!我是不懂,但我认识人啊!我认识的人里有懂的。”江禅机听得头大,但还是得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路惟静刚想表示怀疑,但想了想,又把话憋回去,事到如今她还真不敢断言他在吹牛,毕竟这方面的专家也不是极为罕见,而且他刚从帕辛科娃将军那边回来,说不定他认识的人是第43号实验站里的军事科研人员,这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她问。
“所以您能不能把目前您知道的东西打包发到我的邮箱里,我找认识的人请教一下,看能不能有所帮助。”他解释道。
“行,没问题,那我就期待着。”路惟静很干脆地答应,言外之意还带了一些嘲讽的语气,她不抱太高的期望,也不相信别人能做得比她们更好,她们好歹已经研究了几天,有了基础,她有信心比别人更快得到答案。
虽说这事不宜流传出去,但如果只是分子式之类的学术问题,倒不用那么严格,只要微生物本身和化合物的实体不外泄就行,若光是分子式,谁知道是不是某个生物学系的学生恶作剧般的习作?更何况想通过分子式反推来造出这些化合物,可谓难于登天。
她用了一两分钟,就在电脑上把已知的图表全都发给江禅机的学生邮箱里。
他用手机进入邮箱,将每张图表都扫了一眼,就锁上了屏幕。路惟静冷眼旁观,只看到他在手机上一顿划拉,但没有“点”或者“按”的操作,也就是他没把邮件转发给别人,当然也可能是他打算等有空的时间再转发……总不能是他想请教的高人就在附近吧?
“优奈给拉斐试药有什么进展没?”他又问。
他刚才看进眼里的图表此时已经被尤绮丝在虚拟空间里重现了,并且构造了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实物分子式,红色的球、蓝色的球、绿色的球,大小不同,颜色不同,大概是代表了碳、氢、氧等原子,彼此间通过化学键相连接,但是极为复杂,如果说他在化学课上学到的那些简单化合物的分子式是儿童乐高积木,那么这几个分子式简直就是一栋栋异形的摩天大楼,楼内的结构就像是迷宫,虽然很直观,但看着令人眼晕,如果可以变成一个格列佛那样的小人,都可以在分子式里逛一整天不带重复的,而且多半会迷路。
江禅机看着如此直观形象的分子式啧啧称奇,如果自己上化学课的时候有这样的实物可以眼见为实,化学成绩起码能提高20分吧?不过也可能相反,看到如此复杂的东西,就直接放弃了学好化学的念头也说不定……
他对尤绮丝的本事很有信心,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光是解构了这几种化合物不行,还得有东西能中和其效力才行,尤绮丝不能用地球没有的材料造出不存在的药物,所以还得看看手头有什么材料可以用。
“这个我暂时还没了解,一会儿你自己可以去问她。”路惟静转向一直站在旁边默默等待的伊芙,“我还是先把你的身体状况说一下吧,等说完之后我就不建立病例档案了,刚拍的核磁也不会保存。”
果然,当路惟静对照着核磁影像把伊芙的身体状况解释了之后,伊芙很坚决地表示,不愿意切除松果体,哪怕她会因为松果体的继续膨大而面临潜在的危险。
路惟静的意见也是保守观察,因为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伊芙的松果体很早以前就这么大,并没有一直膨涨,如果是这样,那就没有做处理的必要。
路惟静当着他们的面,将伊芙的核磁影像保存在一个U盘里交由伊芙本人保管,以备下次做核磁检查时进行对比观察,否则凭记忆来判断肯定不靠谱,电脑上的影像则全部删除,不留备份。
路惟静现在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61秒来用,又要跟江禅机口中那个未知的高人暗中摽劲儿来更早解谜神秘微生物的化合物,又要抽空借一堆书籍开始学习,浑身干劲满满。
江禅机就顺便告辞,让她做好准备之后再跟他联系,无论是需要伊芙抽血还是细胞取样都可以,然后带着伊芙去找优奈。
离开核磁室之后,江禅机趁走廊里没人,悄声问伊芙:“我觉得应该不会,但为了以防万一而问一句,你刚才没有因为碍于面子而……”
“没有,我答应是因为我想这么做,绝没有其他人的因素。”伊芙知道他想问什么,提前做了回答。
“那就好。”江禅机放心了,他本来也不认为伊芙会是碍于他的面子而做什么事的人,尤其是事关她的身家性命的时候。
江禅机在一间特别的屋子里找到了优奈和拉斐,为期不过数天时间,优奈已经很大程度上消除了对拉斐的惧意,因为她发现拉斐很安静,像是个机器人,只要不打扰拉斐,拉斐能在座位上呆坐一整天,甚至令她忽略其存在,除了外表可怕之外,比猫还要老实。
优奈很尽职尽责,她用闹钟定了时间,考虑到拉斐巨大的代谢速度,每隔两个小时给拉斐试一次药,服药之后观察半小时,之后的时间由她自由支配,她借来一些医学书籍正在自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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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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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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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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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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