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埃尔的热情路禹依旧无法拒绝,正当他打算说些什么时候,忽然瞥见了队伍中的凡妮莎,不久前造访斯莱戈,他未曾见过这只精灵。
他先是确认了咕噜的表情,而后又观察了一番路禹的神色,正色道:“也许你应该为我介绍一下这位美丽的精灵女士?”
“凡妮莎,来自梅拉之外的高阶精灵魔法师。”
凡妮莎笑意盈盈地与诺埃尔打了个招呼。
诺埃尔搂住路禹背过身:“小看你了。”
话一出口路禹大为震惊,他立刻就知道诺埃尔误会了什么,这可不兴误会啊!
“我必须声明,我与她绝非你想象的那种关系,严格来说,她是我的老师。”
好在诺埃尔察言观色能力极强,没有说出“老师这层关系会让你更加兴奋”这种往日里大概率会脱口而出的话,面对凡妮莎这个明显符合自己审美的精灵,他立刻报以最大程度的敬意,礼貌地向她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身份,并说出了“路禹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欢迎前往斯莱戈做客”这样得体的话语。
寂静者们早已注意到了凡妮莎,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审视,凡妮莎都没有流露出任何魔力气息,宛如一片虚无,吞噬了他们延伸而出的“触角”,她就这么行走着,与魔力绝缘,不被任何人的力量所干扰。
被梭伦命名为【解厄之日】的庆典规格很高,据诺埃尔所知,梅拉各族有名有姓的大型种族,无论往日恩怨如何,今日都会到访。
“其实我们对于庆典在罗德米尔举办不太满意,一度提议选择一个四大国的中间地区共同举办,最终还是安东尼奥拍板,表示为了迎来下一个辉煌时代,四大国应当与各大族一起举起修生养息的大旗,为此一个平稳安定的梭伦政权很有必要。”
“你也知道,梭伦在这次浸染之中损失最重,整个北境几乎没有了活人,如此辽阔的统治区成为无人区就足以让狄维克焦头烂额。然而他的当务之急却必然不可能是恢复北境的人口,因为在战争期间他的决策深受质疑,加上我们…”
路禹咳嗽了一声:“没有我们,是你,尊敬的斯莱戈皇帝陛下为他扣了一顶巨大的帽子。”
“好吧,我的女仆长在这方面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令他的人品也被诟病,因此梭伦的大贵族以及周边城邦领主似乎有些蠢蠢欲动,因此他当务之急是维护权威,稳固权利。”
“安东尼奥不希望梭伦陷入长久的动荡之中,因此与我商议是否愿意放下‘嫌隙’,为狄维克的权威稍微支起一些合法与合理性,为此教国愿意在商贸上给予些许让步。”
本来正在欣赏远方奢华壮丽中带着些许庄重森严的宫殿群的路禹和璐璐瞪大了眼睛。
诺埃尔也是一脸感慨之色。
“这就是劳伦德你的眼光吗…”
路禹不由得想起了劳伦德,人人皆说安东尼奥仅有守成之力,处理事务相对劳伦德显得笨拙不堪,甚至有时候还会因为过于保守而受到诟病,可在战后恢复这个问题上,他却展现出了与劳伦德匹配的大局观与仁心。
即便是最为蠢笨的统治者也能看到在浸染战争结束之后各族又一次迎来了合作蜜月期,除开已经知晓浸染不会再现世间的路禹等人,梅拉各族均忐忑于浸染下一次到来。
有一,有二,则必然有三。
在已经有积累与经验的第二次浸染灾厄之中,梅拉各族仍旧未能有效地将浸染造成的损失缩小,而是在拖沓于扯皮中错失了许多合作的机会,最终导致战事糜烂。
可以说,如果没有路禹提供的召唤模板,前线的局势只会愈发艰难,就连龟缩于城邦之内寄托于天灾摧毁浸染有生力量都是痴人说梦。
“我放弃了这些让步,打劫老实人我于心难安,做人可不能太狄维克啊。”诺埃尔说话时自信飞扬,帅气的捋了捋那头染成金色的头发,“只是我不太确定,狄维克这个人是否值得安东尼奥…不,是教国如此帮助。”
“而且我对于辉煌时代能持续多久心存疑惑,浸染这个外因虽然短暂地让梅拉迎来了内部和平,可是人总是健忘的,一代、两代,又或许是第三代的人之后,那些未曾经历苦楚的人还会恐惧这个已经远去的噩梦之物吗?”
“也许,到那时,浸染不过只是故事中反复出现,早已失去新鲜感,连孩子都能当做玩笑打趣说出的旧日尘埃?”
诺埃尔身边的小寂静神情一凛,她难得地对自己的皇帝露出了钦佩之色。
如果他一直能如此正经、严肃且认真,那该有多好?
路禹与诺埃尔对视了一眼,无声地笑着,那笑容中,是对于未来的迷茫与现实的无奈。
梭伦皇宫对于璐璐而言十分熟悉,她仍被称之为深红魔女的时候,曾无数次陪伴塔妮娅来到这里,或是前往皇家藏书馆阅读那些野法师终其一生也无法触及的藏书,或是进入法师塔,欣赏那些高傲排外的皇家、学派法师演示他们自认为强大无比,却错漏百出的自创魔法。
欣赏那群蠢货把一个个魔法搞砸,灰头土脸,是深红魔女璐璐最有效的解压方式。
穿行于深灰色外墙的大理石宫殿群之中,路禹感觉自己像是被巨人丢进弥诺陶洛斯迷宫中的蚂蚁,如果没有璐璐贴在耳边为他细心地介绍周围的建筑,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个无头苍蝇。
“这里建筑上的浮雕好像均是,飞禽?”
看着那被冷硬的线条勾勒于气势恢弘的巨型大理石立柱之上的一只只飞禽,路禹啧啧称奇。
“这些都是梭伦建国之后刻上去的,原先这些建筑之上的动物是‘鸮’。梅利亚斯覆灭之后梭伦接管了巨鸮的大部分宝物,这里的许多宫殿时代可以追溯于梅利亚斯统治时期,古朴而精美,而梭伦不舍得毁坏,但又想有别于巨鸮这只腐朽的巨兽,因此在后起建筑之上点缀起了飞禽,将那零星的巨鸮淹没于数量众多的鸟类之中,以‘镇压’它的气势。”
“不过看起来,巨鸮最终还是比这些脆弱的飞禽要强大,它没有被镇压,早已脱困。”
璐璐嘲笑着伸手抚摸墙体上因为没有维护已经缺失了半片羽翼的巨鸮,看着它似要扑击而下的捕猎姿态,摇了摇头。
与诺埃尔一起出现的路禹迅速成为了庭院中众人的焦点,暴食者的名字被不断地提起,各族领袖均显露出了异色。
诺埃尔拍了拍路禹的肩膀:“你今天的麻烦不小,各族虽然有感于你战时的贡献,但是又对你今日的‘命运’有些担忧,故而有些踌躇。”
在即将入座前,诺埃尔又问:“对方有七个人,你能应付吗?”
“浸染期间,你进行大清洗时,亲眼见过血吗?”
“见过,但是不多,死人我一向不怕,他们无法伤害我分毫。”
“那庆典开始之后你少吃点东西。”
诺埃尔与寂静者们一怔,看着路禹落坐于不远处的,他们有心询问,但却又觉得不太合时宜。
“陛下,暴食者阁下恐怕要…”一位寂静者压低声音说。
诺埃尔敲了敲桌面,陷入了沉思,满心忧虑:“完了,我来之前没吃饱…小寂静,快找些甜品给我垫垫。”
寂静者彻底安静了,他们总是为无法与自己的陛下思路同频而感到迷惑。
须臾自顾自地斟茶倒水,拦截路过的餐车,很快便把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你真是被西格莉德感染了。”路禹无力吐槽须臾比他名号更像是暴食者的行为。
须臾一边撕扯着肉排,一边说:“等下你总归是需要我出手的,先让我吃饱,等下为你出气。”
璐璐有些心寒地环视四周,她发现到访的各个梅拉大族领袖都在有意无意地注视着自己这一桌,但是却没有一人起身走向这里。
“你的召唤模板拯救了不知多少人,而他们却因为七位顶着虚名的大师选择了沉默!”
璐璐不求这些人对路禹感恩戴尔,至少在这个场合,公开说一声谢谢也足够了。
路禹把片好的肉塞进璐璐的嘴里,犒劳这个为自己鸣不平的小可爱。
“身为一族领袖,他们思考事情总是很复杂,学派在梅拉根深蒂固,哪怕是一个只有名头,初具模型的召唤学派也足以令他们瞻前顾后。”
“站在他们的角度,与我们亲近,他们需要考虑,如果最后的赢家是那七位大师,他们的子民是否会受到召唤学派的刁难,进而少了一条流派可供选择。”
“他们也需要考虑,与召唤学派沆瀣一气的其他学派是否会以此为借口,有意无意地恶心他们。”
“浸染暂时消弭了各族的矛盾,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但是学派,仍旧矗立于每个人的心中。”
凡妮莎轻施魔力便把桌面上的大块肉排都片成了路禹喜欢的尺寸。
“早六百年,如果是你与我相遇,也许就没萨耶尔什么事了呢。”
路禹汗毛直立:“老师,这话千万别乱说啊!”
可以确定,世界意识处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生灵的起源与归终,祂即是意识的最终去处,若是有个万一,萨耶尔因为凡妮莎有了复活的可能……wWW.ΧìǔΜЬ.CǒΜ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总能很理性地看待这些对于普通人而言委屈不已的事实,并知道什么才是主要矛盾,与当年的我真的很像。”
“你可以讨厌他们坐于场边,也可以厌恶他们受到你的恩惠却不敢高声语,但是千万要记住,真正让他们不得不做出这个姿态的敌人是谁。”凡妮莎抱住璐璐,对着她的脸又是一顿蹭,“而且,他们中,永远是有明白事理的热血之人存在的,比方说…”
璐璐诧异的看着用尾巴“游动”到自己这一桌前的海妖,感觉十分眼熟。
青绿色头发的女海妖伸出手,露出五根手指,一收一放,咧开的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那感染力十足的笑容让人不由得也微笑了起来。
“我们见过,暴食者阁下。”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薇拉女士。”路禹笑着回应。
深绿海妖一族的薇拉,曾经造访过晨曦领的高阶魔法师中的一员,对于书籍的喜爱异乎寻常,过于沉浸导致她竟然没能意识到同伴已经离去。
“你是深绿海妖一族的…”
“大祭司,准确来说,是下一代大祭司。”薇拉向路禹伸出了手,“暴食者阁下,深绿海妖一族很感谢你在浸染灾厄期间的慷慨,我们相信你会在今日的比试之中取得最终的胜利。”
“即便输了也无妨,没有人可以磨灭你在灾厄期间的伟大贡献,你的模板挽救了数不尽的勇士,使得他们在逆境中始终握有一丝希望。”薇拉仿佛是刻意的,朗声说,“深绿海族就在晨曦领以南,著名的德莫里斯航线便是我们与另外两大海族共管,如果晨曦领有出海意愿,我们会给予你们最大程度的协助,您会是我们深绿一族最为尊贵的客人。”
璐璐眼神闪闪发亮,她看了看凡妮莎,忽然理解了刚才那番话的全部。
看着薇拉与路禹的手握在一起,她内心的不忿烟消云散,对于路禹接下来打碎大师充满了期待。
“深绿海族话里话外,似乎在说,是我们试图磨灭暴食者阁下的功绩?”杜鹃为首的七位大师的冷笑自廊檐转角传来,现身时,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路禹,而后是正在与他握手的薇拉。
“杜鹃大师,你可知道,在深绿海妖中有一句俚语是这样的…”
“偷吃鱼的小贼总是会迫不及待的辩解,声嘶力竭的引起众人注意,说‘不是我做的’。”
薇拉反问:“我可曾有点名道姓,如果没有,杜鹃大师为何要大包大揽,当这只偷鱼的小贼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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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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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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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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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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