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父亲,尊贵的梭伦皇帝陛下狄维克并不急于前往奇维塔,浩浩荡荡的大队伍在途径梭伦疆土上的大型城邦时均会有所停留,本身就没有掩饰行程打算的他令黑鸮日夜不停地警戒着。
这次南巡奇维塔,除开年龄不足,身体清弱不宜远行的,塔妮娅花心的父亲四处留情的“产物”齐聚一堂。
小时候起塔妮娅便知道自己的父亲造人能力出众,贵族诟病他次数最多的事情之一,便是情妇之子也不加掩饰,大摇大摆的接到身边,随便找个机会便赏赐爵位与封地,与斯莱戈那位“鲜花皇帝”的不羁如出一辙。
这份“宽容”也使得大量的投机者围绕在父亲身边。一张张漂亮的脸蛋,一具具曼妙的酮体,年幼的塔妮娅总能看到不同的女人出入皇宫,而这些女人中的一些幸运儿,她们的孩子就在今天的野餐会上。
当年塔妮娅在这种皇室活动中只是一个站在角落里旁观,任人取笑的小女孩,场地中间的不是哥哥泽尼尔,便是一些受到父亲宠爱,肆无忌惮炫耀的孩子——她从来没有站在场地中央过,一次也没有。
今天也不例外。
佣人们负责布置野餐的现场,厨师们拿出浑身解数照顾好一位位身份显贵,流淌着皇帝血脉的王子与公主。
即便同处王城罗德米尔彼此之间依旧很少见面的众人带着让塔妮娅不喜欢的假笑互相奉承,试探,话里话外还要表现出一副兄友弟恭,重视血缘亲情的恶心模样…即便塔妮娅是个演技选手,但是她的鸡皮疙瘩还是起来了。
她懒得下场,只愿意带着赤红与另一位刚刚晋升六阶的天才魔法师站在一旁。
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塔妮娅都在有意识地跟着泽尼尔的步伐做出决定,但是这次她没有刻意去学。
“塔妮娅,好久不见了,听说你的领地经营得很好,就连父亲也对你赞美有加呢。”
面对这個突然来到自己面前,打扮的花枝招展,话语间似乎礼数敬语都不太齐全的女人…是谁来着?
赤红悄悄耳语。
“美丽的莫琳,感谢你的称赞。”
与此同时,也有人注意到了与自己的侍从们坐在石桌旁,始终冷眼旁观一切的泽尼尔。
面对这群想要把自己拥入对话中心的人,泽尼尔收敛起了高傲,斟酌用词:“我不喜欢听奉承,如果你们想和我讨论领地的建设与商贸事项,我随时欢迎。”
一众兄弟姐妹闻言尴尬得不知所措,转过身去,一个个脸上便露出了嫌恶之色。
像塔妮娅和泽尼尔这样不下场,拒人千里之外的还有几位。
“今天的风格外暴躁啊。”
一个英气的青年带着自己的侍从靠近泽尼尔,他那染得五颜六色的头发让泽尼尔这样的人都为之一愣,很难说他是否有审美…
塔妮娅吹了个口哨:“艾尔兰和泽尼尔,有意思了,我们也过去凑个热闹。”
塔妮娅获得领地分封在诸多子嗣中是比较晚的,最早的一批则是泽尼尔与艾尔兰。
比起泽尼尔有条不紊,循序渐进的布置自己的领地建设,艾尔兰对于领地乍看起来并不太上心,因为长时间以来,他都把领地事宜交给手下人去处理,自己只负责拿走领地的产出。
在外界看来,艾尔兰的做法是在尊重自己的父亲,他对于权利有着还算清晰的认知——父亲还康健,太过努力的争取会让自己深陷危局。
作为一个梭伦的亲王,他一年的大多数时间都呆在斯莱戈的王城,享受那里的繁荣,追着潮流,以示自己无心挑战父亲的权威。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争法。
塔妮娅走着其他子嗣鄙夷的底层路线。
泽尼尔走着个人魅力的路线。
艾尔兰则是以退为进,看似不争,却偷偷让领地的手下大肆囤积资源,名为赚钱,实则…
就塔妮娅所知,艾尔兰似乎还和被杀的前任奇维塔领主有着密切的联系。
“塔妮娅也过来了吗,看来你也不喜欢和那些爬上父亲床才有了今日地位的人打交道啊。”
艾尔兰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句话自然被其他人听见。
塔妮娅云淡风轻地回答道:“如果父亲是泽尼尔哥哥这样的人…女孩投怀送抱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无形的飞刀赚了一圈,扎在了沉默不语的泽尼尔身上。
四大国这段时间最有名的传闻便是光辉神选塞拉怀孕。
这条谣言脱胎自塔妮娅下令传播的“塞拉和路禹实为情侣关系”,在与塞拉谈妥璐璐的事情后,她也派人想去辟谣,但是无奈已经来不及了,民众天生就好这一口。
得知已经传成塞拉怀孕之后,塔妮娅还特地写了信给塞拉说明,防止塞拉急了跳起来咬她一口。
要说得知塞拉怀孕最受伤的必然是泽尼尔,把征服塞拉当做目标之一的他也不知道有没有郁闷。
兄妹斗法,吵闹的聚会安静了不少。
艾尔兰也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宛如雕像一般的泽尼尔。
“假消息。”泽尼尔雄浑的声音里听不到情绪起伏,语气笃定。
“哥哥怎么知道是假消息?”
“你领地里有人变成光了吧。”
“……”
塔妮娅哈哈大笑,泽尼尔僵硬的脸部线条也柔和了一些,陪着轻笑起来。
自己最佩服的哥哥有在偷偷关注自己领地,否则光辉神选杀人的事他不可能知晓得如此清楚——塔妮娅不免有些得意。
两个人的暗语交流让站在一旁的艾尔兰不免有些尴尬,他一向不太看得起的塔妮娅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不小的竞争力,就连泽尼尔也有些欣赏她?
就靠着捡底层的破垃圾,淘宝一样找出几个魔法师和一群死士就想要战胜他们?
有些可笑了。
“如果发现了我留在伱家里的暗线,留一命,相对的,我也会这么做。”
“哥哥都这么说了,我一定做到。”
艾尔兰像是空气,被两人无视了。
他不得不轻哼一声,找回些许存在感。
泽尼尔瞥了他一眼:“你应该好好管理自己的领地。”
“谢谢关心,我觉得现在领地发展得十分不错,对得起父亲交给我时的嘱托。”
泽尼尔也不多说什么,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结婚了完全可以在领地等着,没必要带着人从领地赶过来。”
“你管得有点太多了,而且我结婚已经两个月了,早已经过了继续甜甜蜜蜜的时间。倒是你,我记得可是放下豪言要把塞拉抱上自己的床,不知道我何时能看到光辉神选被你征服?”
艾尔兰看泽尼尔不说话,摸着下巴说:“我可以帮你解决情敌,只要你愿意把领地的商路接到我这里。”
塔妮娅眨了眨眼,她和泽尼尔的表情出奇一致——像看傻子。
“你知道暴食者现在在哪吗?”
“在哪?”
塔妮娅和泽尼尔不屑地笑了,懒得回答。
泽尼尔站了起来,打算结束这无聊且可笑的对话,为此他愿意走入众人之中,重新以长子的名义让大家和和气气的吃喝玩乐——即便只是表面如此。
“我让你继续呆在领地,是因为你的女人是个不太聪明的人,恕我直言,你应该娶那个更聪明一些的魔法师之女。”
泽尼尔一向直来直去,能与塔妮娅说些暗语是他对这个妹妹还算有好感的缘故,至于艾尔兰…他对把亲情看得很淡漠的人一向没有好感。
直到如今都未曾领悟父亲四处分封他们真实目的,枉费他与自己同一时间获得领地。
泽尼尔教人做事的口吻,强硬冰冷的话语让艾尔兰声音沉了下去。
“这是我的家事,也是私事,我就喜欢蠢一些的女人,他们更好控制。”
“我不同,我喜欢聪明的女人,越聪明越好,获得她才会有征服感与满足感,而且我也有自信驾驭她。”
“你在讽刺我没能力驾驭聪明人?”
“也许…是的。”
泽尼尔的话如一柄长枪,枪尖缭绕的风暴无形间将周围的气氛搅动得不安而诡谲。
泽尼尔补充:“对自己有自信的人都会渴望着与更强的人交手,或是与他们合作,切磋中得到经验与进步。如果你纯粹把婚姻看做是两个人步向未来的一次合作,那么你的合作对象毫无疑问决定了你未来成就的高低,我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蠢女人,她只会在不经意间毁掉你的努力,而她却无法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大的危害。”
泽尼尔补充:“对自己有自信的人都会渴望着与更强的人交手,或是与他们合作,切磋中得到经验与进步。如果你纯粹把婚姻看做是两个人步向未来的一次合作,那么你的合作对象毫无疑问决定了你未来成就的高低,我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蠢女人,她只会在不经意间毁掉你的努力,而她却无法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大的危害。”
“泽尼尔,你在教我做事!”
艾尔兰还是爆发了。
塔妮娅能理解艾尔兰的愤怒,她很奇怪泽尼尔为什么如此贬低艾尔兰的妻子,这与他平时礼貌的一面截然不符。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究竟是喜欢她的蠢,还是喜欢她美丽的容颜,心里有数。”
顿了顿,泽尼尔补充道:“呆在领地,管好她。”
泽尼尔一反常态的表现引起了塔妮娅强烈的好奇心,聚会结束她便让人搜集艾尔兰妻子的信息。
睡梦中的塔妮娅在一阵摇晃中醒来,意识到这是父亲再次启程,她便在疲惫中再次躺在鹅绒软榻上沉沉地睡去。
她的美梦没能持续多久,站在车顶上警戒的赤红打开天窗跳了下来,手中的魔法信使闪烁着急促的红光,这是信使们做出的加急标记。
睡眼惺忪的塔妮娅看见天才蒙蒙亮,打算睡个回头觉,她一边躺下,一边敷衍地问:“这是有关什么的信息?”
赤红也顾不上礼仪,她强行扶起了塔妮娅。
“六柱罗耶·费迪纳,夏蕾姆·奇恩,上书奇维塔领主府邸…”
“罗耶…夏蕾姆…”念叨着,念叨着,塔妮娅眼睛一点点睁大,睡意全无,“上书,什么意思!”
触发魔法信使,奇维塔领主所说的话让塔妮娅彻底懵了。
“这下…出大事了…”
……
……
熊熊大火照亮了罗耶狰狞如魔神的脸庞,被他一只手压在身下的魔法师瑟瑟发抖。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刀芒一闪,鲜血喷涌,罗耶完全感受不到那股浓腥,满脸血污的他走到了另一位被夏蕾姆魔力拘束的人身前。
尸横遍野,村子已经化为焦土,在冒着烟的废墟间,只剩下了罗耶、夏蕾姆,以及一位失去了母亲和父亲,正扑倒在尸体上嚎啕大哭的小泥巴。
“他们都不知道,你呢,你知不知道?”罗耶歪着头,擦拭着淌血的刀,吐露出的话寒气森森。
“我…”
又是一刀。
“我没什么耐心了。”罗耶面朝幸存的十几个人,“最先告诉我屠村原因的人存活,这是身为六柱的我们给予你们最仁慈的许诺!”
面对战斗经验丰富的两个六阶,数十人的小队顷刻间全称为了亡魂。
完全无法与之匹敌…
有人开始动摇。
终于,一个魔法师以膝盖行走而出:“我知道,我知道,是冬狩的缘故!”
听到冬狩,想起小泥巴父亲临死前的话,罗耶对着夏蕾姆点了点头。
没有给这群人求饶的机会,他们的身躯化作气球漂浮上天空,化作血水浇撒在仍在燃烧的村子上。
“说吧,冬狩和你们屠村有什么关系?”罗耶低下头问。
魔法师战战兢兢:“在冬狩的途中,我们看到了一队行走在森林中的魔法师,他们获得了一份不错的战利品,而且人人带伤…我们的主人见状…就…就…”
罗耶深吸一口气,手中的刀在颤抖。m.χIùmЬ.CǒM
“就是这样?”
“是…是的…”
“就是因为这样?”罗耶的声音拔高,语气里的悲戚再也掩饰不住,他高喊着,不断地重复着,眼泪淌开了脸上的血污。
太可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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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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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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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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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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