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聊起听不听她歌这事的时候,萧楚一开始说不怎么听歌,后来改口说听她的歌,算是半个路人粉。
她信以为真。
而现在书架上放着一张已经积灰的《经年》的CD,很显然,他百分之百是他的歌迷。
只有真正的歌迷,才会花那么多钱,去买实体正版CD。
但这家伙以前却从来没有透露过,尤其是两人刚接触的那会儿,各种把她往外面赶。
这哪像是歌迷见到歌手的反应?
夏听蝉淡淡地瞟了萧楚一眼,多少已经猜到了。
肯定是因为那时候林鱼还是他的女朋友,所以跟所有女人都保持了距离。
“喂,怎么一直不说话?这是高兴傻了?快给你的歌迷签名!”萧楚笑着把笔再往前送了送。
夏听蝉接过比,在CD盒上写了一句话——
致萧先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①
萧楚看了一眼夏听蝉写下的这一行娟秀的字,还有这话里的意思,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变得更浓。
夏姑娘虽然是一个性格内敛保守,脸皮也很薄的人,但终究不是个会藏着掩着的人,该表达的都会表达。
这就很可爱了。
他看向夏听蝉。
夏听蝉却扭头看向了窗外。
萧楚知道她羞赧的劲儿又上来了,也不捉弄她,说道:“这CD已经很久没放了,看看还能不能用。”
夏听蝉回过头来,把CD递给萧楚。
萧楚先把刚刚留下蝉女神墨宝的CD盒,郑重地放进抽屉里藏好,然后才弯腰,打开了电脑。
等电脑开机后,他把CD放进主机的光驱里,然后插上了音箱。
随后打开CD。
萧楚直接调到了《经年》这首歌。
这是夏听蝉前期,他最喜欢的一首歌,也是在《默》、《追梦人》、《传奇》之前,夏听蝉最有名的代表作。
很快,隽永而熟悉的旋律,就响了起来。
萧楚坐在床沿,晃荡着双腿,惬意地闭目倾听了起来。
夏听蝉则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她一只手搭在书桌上,神情也很是松弛、悠然,安静地倾听了起来。
“火车的汽笛声越来越响,黄昏下的影子越来越长,风吹过站台秋意微凉……”
CD里的歌声清澈优美,从音箱里播放了出来,萦绕在房间里,然后又从窗户飞到了小楼外面,在绿林里,在小河旁,在大山中,飞扬飘远。
房间里歌声静静流淌,有一种独特的静谧感。
闭目倾听中的萧楚,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书桌前的佳人,却发现夏听蝉正看着他,眸光清滢如水。
暮春的晌午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夏听蝉的身上,使得她身上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不但不刺眼,反而衬托得她的目光更加的清滢、明亮。
萧楚忽然觉得,这一刻的夏听蝉,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美丽,十分迷人。
他情不自禁地双脚着地,身体向前探去。
夏听蝉看到他的脑袋越来越近,长长的睫毛眨了眨。
随即,两片柔软贴在了一起,气息彼此相闻。
在悠扬婉转的歌声中,打在两人身上的晌午阳光,似乎变得更加柔和了。
“此去经年,想不起忘不了有太多篇章;蓦然回首,剪不断理还乱是无数愁肠……”
歌声里的姑娘,独自坐上了去往远方的列车,从此化身一颗蒲公英。
而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则从书桌前,慢慢转移到了床上。
情之所起,一切自然而然。
当歌曲唱到尾声的时候,房间里的气氛却开始变得旖旎起来,气息有些紊乱。
……
咚!咚!咚!
就在某人即将更进一步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同时小艾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蝉姐,萧老师,叔叔阿姨回来了,小姨和外婆也来了!”
刷!
听到小艾的话,两人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萧楚有一些些懊恼。
夏听蝉却背对着他,朝向了窗户那边,快速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不过那绯红无比的脸颊,还有急促紊乱的气息,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萧老师、蝉姐,你们在屋里吗?叔叔阿姨回来了,外婆也来了!”小艾的声音再次想起。
萧楚赶紧回道:“在,这就出来了!”
看了一眼夏听蝉,见她已经基本上恢复了冷静,就去打开了房门,然后回来关上音乐,假装一切正常,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艾偷偷往屋里看了一眼,看见了十分自然关电脑的萧老师,又看见了似乎专注望着窗外树林,耳根上和脖子上的肤色却不太对劲的蝉姐。m.χIùmЬ.CǒM
刷刷刷……
小艾的目光快速在两人身上来回,脑海里条件反射似的冒出了一个念头。
喊了第二声才开门,萧老师和蝉姐两人又这么不正常,莫非……
不过聪明的她,什么都没有问,并且悄悄收回了小脑袋,假装什么都没看。
很快萧楚就关上了电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夏听蝉也很自然地跟上。
三人一起往楼下走去。
萧楚看似随意地说道:“刚刚在听歌,声音比较大,所以没有听见你叫。”
“你说我妈他们回来了,外婆也来了?”
小艾听到这话,小圆脸憋着,很想笑。
萧老师,你这就属于画蛇添足了啊,你不解释,我只是怀疑,你这一开口,直接让我确定了好不好?
夏听蝉回头看到小助理脸上憋着的笑意,刚刚消散的红晕,再次染红了双颊。
她不好意思再看小艾,只能回过头去掐了萧楚一下。
腰间一吃疼,萧楚也立即知道自己刚才犯蠢了。
不过他到底是个男的,脸皮比较厚,不管小艾怎么偷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往楼梯走去。
夏听蝉却没法跟着下去了,她转身往回走。
萧楚听到动静,转过身来问道:“知了,你去哪儿?”
“我上一下厕所,一会儿就下来。”夏听蝉细若蚊呐地回了一句,然后匆匆走进了卫生间。
随后卫生间里,水龙头就哗啦啦地响了起来。
萧楚听到这水响,顿时明白过来了,她并不是要上厕所,而是因为脸太红了,要先洗个脸,冷静一下。
小艾看到他俩这有趣的反应,却再也憋不住笑了,掩嘴轻笑了起来。
萧楚看看紧闭的卫生间门,再看看身边偷笑的圆脸小姑娘,忍不住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
小艾哎哟一声,捂着额头可怜巴巴的,不敢再笑了。
“哼,都是你这圆脸小姑娘坏我好事!”萧楚在心里没好气地暗哼一声,然后就不管卫生间里“降温”的知了,和旁边捂额头的小姑娘,转身下楼去了。
来到客厅里,看到小姨王翠芳、舅妈廖桂霞正在储物间里放东西。
“小姨,舅妈,外婆也来了?她在哪儿呢?”
小姨王翠芳回了一句:“在院子里呢,你快去吧。”
萧楚立即大步往院子里走去,果然看到了外婆正站在院子门口,和村里的一位老婆婆聊天。
老爸萧东山,小舅王金洲,则正从车子上卸东西。
他喊了一句老爸、小舅,就朝外婆走去。
“外婆,翠英奶奶!”萧楚走到院子门口,喊了两声。
“楚伢子,听你外婆说,你找媳妇了,还带到家里来了?”翠英奶奶慈祥地问道。
这是位跟外婆差不多年纪的老奶奶,据说以前和萧楚的奶奶关系还不错,在村里很受人尊重。
因为萧楚的奶奶从小就不在了,翠英奶奶觉得他很可怜,一直对他十分照顾,两家关系也一直很好。
这位翠英奶奶有多大的年纪了萧楚并不清楚,当然也不需要清楚,因为在农村称呼是按辈分来的。
为了区分真正的血缘亲人,濂江村的规矩,一般在辈分前面加上一个名字前缀,比如说称呼翠英奶奶的时候要加上翠英这个前缀,而不能直接叫奶奶。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翠英奶奶确实上了年纪,已然两鬓斑白,双眼昏花,身子有些佝偻,步履有些蹒跚。
在萧楚有记忆的岁月里,翠英奶奶一直都是一个人过着。但是据说她其实有一个很有出息的儿子,去了大城市里读书,并且在那里娶了媳妇,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一直都不曾回家,只是每个月都会固定地寄些钱回来。
翠英奶奶一个人住在一栋宽大得略显阴森的独栋围屋里,白天她常坐在大门前的石板上晒晒太阳,或者和一些与她差不多年纪的老婆婆们说些家长里短。晚上则独坐在一盏油灯下做些女红。
其实相对来说她家里的条件还是挺好的,可是她就是喜欢用油灯,走到哪儿,提到哪儿。
因为两家关系近,翠英奶奶疼爱萧楚,萧楚也从小会帮她干些活儿。
不过他那时候也还小,替翠英奶奶做不了什么事情,无非也就是挑挑水,劈劈柴火之类的小力气活。然而就是这样,翠英奶奶就每次有了些果儿、干儿之类的好东西都会留一份给他。
要是傍晚帮翠英奶奶干了些活儿,她还会把我留下来吃晚饭。晚饭后,她边在油灯下做着女红,边给萧楚讲故事。
故事的内容乱七八糟,有村里不知道流传了多久的用来阻止小孩夜哭的山野人的故事,有放牛娃的故事,更多的是关于红拂女、梁红玉等传奇女子的故事,还有一些是关于她儿子童年时的有趣事儿。
但是尽管如此,萧楚却从来没有听过翠英奶奶给他讲她老伴的事情以及她的孩子上大学以后的事情。
当萧楚问起她的儿子上大学以后的事情的时候,她总是会幽幽地朝着北方看一眼,然后慈祥地看着我说:“楚芽子,你要好好读书,也要去上大学……”
当时年少,从来不知道有升学这么件烦恼事情,只是下意识里把上学当成和放牛一样,是件好玩并且寻常的事情。事实上也是如此,在学校里反而更野,玩得更疯。
而关于翠英奶奶老伴的事情,萧楚则在其他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偶尔的漏嘴里知晓了个大概。
原来翠英奶奶以前是个小地主家的小姐,因为那个特殊的年代下嫁给了一个目不识丁的贫农。在动乱年间,狂热且愚昧的人们欺负起了这个小地主婆。
最危急的时候,她那木讷的老伴舍命把她保护了下来。自从她的老伴牺牲后,人们天性里善良的一面被呼唤出来了,也就放过了翠英奶奶这个地主家的女儿。
在那以后,翠英奶奶便放弃了从娘家里带过来的唯一嫁妆——书本儿,开始含辛茹苦地把唯一的孩子养大,并且罕见地严厉督促他认真读书。而那位萧楚始终未曾谋面的,只停留在传说中的邻家叔叔,也争气的考取了省城的一所大学,成了村里第一位大学生。
翠英奶奶的院子里有一棵桑树,一棵枇杷树和一棵桂花树,紫黑的桑果和金黄的枇杷对于一个农村的娃来说实在是天大的美味。
而给翠英奶奶干些小活后,到了收获的季节,萧楚就可以名正言顺、理所当然、大摇大摆地采摘那些人间美味了。
翠英奶奶还喜欢做桂花糕和桂花酒,经常送给萧楚家吃。
农村的变化总是缓慢的,甚至于无。夏天的知了冬天的雪,一遍遍地叫着,一场场地下着,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一年年地过着。
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哪一个夏天,一只青蛙从岸上跳入了池塘里,弄起了“扑通”地一声,打破了村里的平静,翠英奶奶家多了一个女孩。
这个女孩比萧楚打五六岁,长得十分漂亮。有飘逸的长发,柔和的眉黛,和微笑时迷人的酒窝,还喜欢穿走路时随风轻轻摇曳的白色连衣裙。
那一年,小姐姐当时正属于水莲初开的豆蔻年华,可是突然遭遇横祸没了。
原本十分健朗的崔奶奶,一夜之间就老了。
只是没有改变的,是对萧楚的关爱。
看到跟外婆聊天的翠英奶奶,萧楚忽然想起了这些往事。
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感觉。
他要给翠英奶奶,或者是那个逝去的小姐姐写一首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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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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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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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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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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