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愈顺势而为,压着她把体温量了。
体温较高。
余暖胃口不好,不想吃东西。
迟愈不依她,将盛着热粥的勺子抵在她的唇上,固执地非要让她吃。
因为生病,或许还有其他原因,余暖心理莫名脆弱,看她老是不顺着自己的意,油盐不进,撒娇耍横都不管用。
泪窝变浅,余暖不满地控诉:“迟愈!你讨厌死了!”
明明自己都表示不想吃了,她还要强迫!
迟愈瞄准她张口的时候,把勺子塞进去,眼皮都没动:“嗯,知道了。”语气敷衍。
余暖气绝,咽下了粥后瘪着嘴瞪她:……
迟愈等了片刻,耐心地提建议:“要不再骂点其他的?”
眼中满是认真,还有期待的意思。
余暖拗不过她,气愤地夺过她手上的碗,大口大口吞下:“你满意了吧?”xiumb.com
迟愈左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碗,顺手扔在桌上。视线却落在她的脸上,右手拿着纸巾为她擦嘴,讨好她:“姐姐真棒!”
余暖享受她此时小意温柔地伺候,还不待说什么讽刺她的话。
迟愈突然走开,手里端了一杯水,另一只手心里隔着一张纸放着一堆颜色艳丽恍若糖豆的药。
余暖僵住,心道不妙:……
她最讨厌吃药了!
她平时注重身体健康,就是因为怕吃药打针!
迟愈立在床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脚丫晃动想要逃跑的人,笑意不达眼底:“如果把药也吃了,姐姐更棒!”
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无人走廊吹进门缝里的冷风,很轻,泛着微凉。
余暖看她就像在看一个魔鬼,脸皱起来,似乎都已经感受到吃完药后嘴中的苦意,开始闹:“我不!我不吃药,可以自己好的!是药三分毒,你在谋害我!”
意料之中的拒绝,迟愈嘴角那点弧度收紧:“毒死了,我负责。”
“快吃。”语气冷淡,夹杂着浅薄的凶。
余暖在某些方面很难搞,属于推着不走打着倒退的性子,这个时候,就可以适当采取强硬措施,心软不得。
余暖抱着被子挡住嘴巴,只露出又蒙上雾气的眼睛,装可怜:“你就知道逼我,你不尊重我的意见,你还凶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一连串的控诉程度逐渐加深,内在逻辑清晰,结尾却莫名其妙。
不爱她?
说实话,迟愈耐性向来不好,换个人来,别说劝了,她理都不想理。
身体是自己的,自己不会照顾,难受的也不会是别人。
可现在人是她的人。
不能不管。
迟愈面色跟着冷了下来,眉头一横,冷酷无情又气势凌厉:“快。”跟对其他人一模一样。
一个字的命令最好使。
余暖本能的害怕,然后眼泪汪汪的乖巧吃药。
因为打从心底里厌恶,嗓子眼张不开,胶囊黏在喉咙上。异样感太明显,余暖痛苦的干呕,要吐出来。
迟愈冷淡的表情维持不住,见状下意识用手接在她的嘴边,没有丝毫犹豫。
余暖慌张地推开她的手,一边抢过杯子猛灌了两口水,艰难咽下。
胶囊翻腾几下,最终乖乖滑进胃里。
几颗药丸吃完,余暖满肚子都是水,胀得慌。
水分补充过头,对身体也不好,因此需要消耗。
吃完后她倒在床上,侧躺着流泪,脸颊仍然泛着潮红,喃喃低语:“迟愈你个大坏蛋,你凶我,讨厌鬼……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莫名奇妙的,又回到了这个问题。
迟愈沉默着收拾残局,听她嘤嘤嗡嗡地骂自己,也不搭理她。自己招惹的,该受着。
脑子里装着事,就没注意分辨余暖说的话。把被子给人掖好后,站起身往外走。
余暖看着她的背影,逐渐远离,心里咯噔一下:刚刚问她没回答自己,现在问她也不回答自己……她不会真不爱了吧?
人脆弱起来就爱胡思乱想,胡思乱想之际,就会将问题无限放大并走向悲观的一面。余暖也不免俗,生病时的她和平时元气满满的她正好相反。
三年没有彼此的时光真实存在着,就像已经上交的试卷上的空白,无法修改或弥补。
大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生长出纹理,你从书上知道了它会随着阳光生长纹理,却不知道那纹理会长成什么样。
了解,好像又不了解。
泪水横流过脸颊,聚集在耳际,最终陷没在枕头里,大片深色的痕迹呈圆弧形散开。
余暖开始忍着心痛回想,混沌的大脑运行时格外困难,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痛,可余暖就是要去回想,回想那些被忽略的东西……
昨天重逢的太仓皇,她情绪激动只会哭,倒是迟愈情绪一直很稳定,一直都在哄她。
哄着哄着,就没耐心的不哄了,接着就是拉着主动停下哭泣的自己来了酒店。
余暖也感受到了迟愈的热情和渴求,就在她推阻不过,要顺从时,迟愈却刹了车。
红润的嘴唇上还带着晶亮水渍,眼尾也被欲.望烧得发红,可她就是停住了。
后面还催她洗漱,早点睡觉!
迟愈!
催她睡觉!
还是在这种时机下!?
明明三年前不是这样的……
打一巴掌,还是要给颗甜枣。
软硬兼施,免得她翻旧账说自己欺负她。
迟愈深谙这个道理,接过送来的东西,就转身回到房间。
房间里的人蒙着被子,像个蚕宝宝,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大概还在生气。
迟愈和着被子把人捞进怀里,靠坐在床上。一条长腿肆意伸展,另一只腿弯曲踩在床上,难得的散漫。
目光流转间,像是奔波后汇入银河的星,目光柔和慵懒。
偏偏逃避般躲在里面的人没看见。
“怎么了?”声音悠长浅淡,像是忘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样。最普通的询问。
余暖听到这个声音心尖像被人掐过一样疼,难道等了三年,等回来的是一个不像以前那么爱她的阿愈吗?
余暖忍受不住,从被子里钻出来,压在迟愈身上,两手按住她的肩膀:“阿愈,我好喜欢你。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抽抽噎噎的,努力克制却打着哭嗝儿,格外好笑。
余暖等了三年,忍了三年,用时间积累的爱意同样不会随风消散,爱意是存在的,在心房积累着小心保存着,只想送给一个人。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犹豫断送机会,犯过的错她不想犯第二次。
是迟愈教她爱她的,迟愈不能不管!要负全责!
余暖在这三年间幻想过无数个浪漫的表白场景,夏日傍晚的街道,烟雨湖旁,摩天轮上……
但绝不是这样。
在一个不知名的酒店的床上。
她脸上满是泪痕,眼眶红肿,可怜又狼狈!
一点都不浪漫!
余暖觉得自己又搞砸了一件事,悲从中来,哭得更大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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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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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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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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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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