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怎么开口,直接去问,会不会不好啊?我们又不认识啊。”被推搡的女生抱着一个封面精致的本子,脸颊红红,有些尴尬和无措。
“你认识她也算认识啊!”她的同伴为她鼓气,推着她的背:“快去吧,再纠结下去,人都要走了!我们学校里能连获四届全国青年作家文学大赛的就只有学姐一个人,其他人都找学姐帮忙看过稿子了,没道理学姐会拒绝你!”
躲在楼梯口的两个女生互相推搡,你一言我一语,情绪激动,音量也无法控制了。
走廊尽头,靠窗的位置设有木桌,搭配着同色系的高脚椅。木桌上放着几盆绿植,由专人打理,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墙体上部的空间没有浪费,用木块隔出长方形的书架,放满了各种类型的书籍。
坐在椅子上的女孩穿着一袭雪纺碎花长裙,掐腰的设计凸显其腰肢纤细柔软。浓密的黑发束成辫子盘在脑后,用蓝色的束带固定。微微低着头,姣好的侧颜镀上透亮的光,流畅的脸部线条晕染着无言的温柔。
右耳耳垂上缀着一个星星样式的耳钻,通体透明,色泽优白。随着偏头的动作,闪闪发光。
她心无旁骛地盯着电脑屏幕,搭在键盘上的手随着思路的清晰或迷茫,时而轻快跃动,时而停滞不动。
静谧美好,温婉宜人。
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便是一幅美人图。
大概陷入了困境,她抬手按揉着眉心,轻闭双眸。
松乏了一会儿,她取下耳机,端起手边冷掉的咖啡,浅浅啜饮。她喝得很慢,秀美的眉毛不自觉地皱起,似乎不是很喜欢这种味道。
这时她才察觉楼梯口还在争论不休的两个女生。
那边两个女生显然也注意到她投来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眼,拉拉扯扯地靠近,呐呐地开口:“余学姐好。”wWW.ΧìǔΜЬ.CǒΜ
余暖放下咖啡杯,微笑:“你们好。”落落大方,声音温柔。
抱着本子的女生被推到前面,硬着头皮说明来意。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说话还磕磕绊绊的,将局促都摆在明面上。
虽然声音很小,语序有些混乱,余暖还是听出了她的意思。
最近全国大学生征文比赛正在进行,许多文笔不错的同学都积极参加了。其中以文学院最佳,好几个小有名气的同学也做好了准备。
学院对于这种比赛重视有限,因此也没有多余的师资进行指导。可同学们都不想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想多项荣誉,最近余暖总会遇到一些捧着稿子的同学向她请教。
余暖自觉是个野路子,但被请教的对象也不只有她一个,虽然的确问她的人最多。
她不好像端着架子一样回避,只能说尽力而为。
好在她已经保研,虽然还在本校。但有大把空闲的时间,生活节奏不紧不慢,不用像其他同学一样苦恼就业、苦恼考公务员、苦恼考研究生。
余暖看到面前脸红到脖子的女生,问了一下,确定这姑娘果然是同系师妹。
拥有中文系一脉相承的内敛与矜持。
余暖尽量显得自己更温和,免得吓到了小兔子一样的师妹。
翻开了本子,映入眼帘的便是娟秀的字迹。
余暖嘴角勾出的浅笑一僵,眼睛定定的落在上面。
笔画刚劲,笔锋凌厉,气势庄严雄浑。
像,很像。
女生见她眼珠都不错的落在上面,半天没有反应,表情还很古怪,有些紧张地询问:“学姐,有什么很严重的问题吗?”
余暖眨眨眼,收回心神。抬眼看她,女生稚嫩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忐忑。唇边未展开的笑颜刻意加深:“没,没什么。只是你的字写得很好看!很霸气!”
余暖苦练自己那笔烂字,但总是差点意思。临摹别人的字迹,总是模仿不出那人特有的韵味。
这个女生的字迹倒是意外的像。
可惜……
余暖重新看向一个个好看的字体,莫名怅然,暗自补充:可惜缺少个性,少了几分洒脱和肆意。
女生脸上出现了一抹害羞:“我从小就练字,算不了什么。”
后面余暖再也没有走过神,非常细心的给她看完。一问一答,互相交流一下看法和写作的技巧。
余暖不会轻易否认别人的心血,理念各有不同,互相尊重即可。
倒是女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的离开。
等两人走后,余暖面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日期发呆,杏眸蒙上一层阴翳,唇线绷直:三年,三年……
内心中忽地腾起一股无法自制的烦躁,余暖再也没有心思写东西,索性将电脑关上:眼不见,心不烦。
不想思考,觉得郁闷。
余暖透过打开的窗户,俯瞰着图书馆前方的风景。
视线虚望着远处,漫无目的的乱看,思绪也不知道随着清风飘散到了何处。
两弯半月型的湖泊仍旧环抱,湖泊相接处的小径两旁杨柳青青,依稀几个学子握卷苦吟,几个陌生面孔占据一角,于纸上画下生活。
白色石拱桥下,是藏不住的盛夏。
烟雨湖流动着深绿色的波,微风拂过,烂漫的荷花晃动出清新娇嫩的残影。
余暖莫名想到李清照的词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
呸!
余暖吸了吸鼻子,年纪大了就是容易胡思乱想,还容易伤感。
余暖猛喝了一口冷咖啡,苦得脸都皱在一起:还是喝不惯,还是难喝!
可就算难喝,她仍喝完了。
她摇晃着杯子,空空如也。
随手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手机一直开着静音,忙碌了一上午一眼没看。余暖手撑着脸颊,打算看看手机解解闷。
可无论打开什么软件都可以看见关于迟愈的消息。
聊天软件、媒体软件漫天的喜讯。
迟愈年纪轻轻就博士毕业,学术研究领域取得突破性成就,以她为首,将领军进入全新的领域。世界的化学教科书都会由此改写,增添属于她的名字。
化学领域国际最高奖项,时隔六十年,再次落入华人手中。
还是位年龄不过二十二的年轻女性。
她的价值还有很大开发的空间。
各国大学都向她伸出橄榄枝,以超优的条件为诱饵,想要将她留下。
国内欣喜之余还有忧心,太多优秀的科学家出国后不愿意归国,而且多国表示愿意接纳迟愈为他国公民。
名利双收。
这样的诱惑很难有人经受得住。
迟愈素来低调,除了一些比赛视频和学术网发表的论文,她暴露在大众视野中的机会很少,或是她不喜。
三年,三年的时间,抑或是有更久远的准备,但三年的沉寂,就在化学界新星璀璨将要淘汰旧人占据天空之时,她的名字以势不可挡之势重新出现,比以前更透彻,炸响了一波更大的浪潮。
大众因为不了解,所以肆意猜测。
但很多人都在赌她不会回国。
纵使她在领奖后的采访中公开表示自己会回国。
可在那之后长时间的销声匿迹,耐人寻味。
迟愈不愧是迟愈,无论她再怎么追赶,也追赶不上。
那展翅的鹰隼见识过更广的天空还会回来吗?
余暖摸摸右耳的钻石耳钉,柔软的指腹压在上面,一阵真实的刺痛。
她撇撇嘴,举报了许多个辱骂和说酸话的言论,心中呐喊:笨蛋迟愈!没有时间观念的骗子!都过了两个月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余暖不由自主的点开一个视频,这是三年来,她知道的,关于迟愈最真切的消息。
视频内正是颁奖礼。
获奖者们面容沉静,周身却散发着一种意气风发的,或是垂垂老者,或是儒雅中年。在一众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中,坐在最中间的年轻女性,黑发黑眸,格外显眼。
画面中,迟愈伴随着主持人的介绍声,站起身,姿态闲适自然。精致的脸上没有多大的表情浮动,随着镜头的拉近,发现她眼神都平和到几乎冷淡。狭长的眼眸瞳孔漆黑,沉稳严肃。齐腰的长发垂落,富有层次,自然微卷,利落却清爽,透着种高级感。
颊侧的发丝夹在耳后,右耳是一枚闪耀的星星样式的钻石耳钉,璀璨夺目。左耳的耳垂却是没有任何形状微小的黑色耳钉,毫不起眼。
不匹配,搭在一起却格外时尚好看。
她难得穿了正装,白色的衬衫外搭黑色宽松的西装外套,身材欣长的优势完全体现,干练又好看。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踩着高跟鞋,气宇轩昂,走出一种无人敢招惹的气势。
简单介绍研究报告就利索下场,比起后面那堆啰里啰唆的发言人,可谓一个清流。
这样的视频必然会有人诋毁她为人孤傲爱装。
可天才怪癖多。
她的确牛逼,要他们能取得这种成就,没准儿比这更傲,所以这种话懂行的人自然不会说出口。
倒是颁奖礼后的采访,她显得平和许多。
对于国内报社的采访者她多了几分耐心,关于是否回国的问题,她格外认真:
“当然。”
“想回家。因为踏实。”
依旧简单,短短两句话似乎没有经过思考。
可眸中却闪动着无人可解的温柔。
这时她不是颁奖台上孤傲的科学家,像是恋家的普通人。
余暖一遍遍的重复观看那个她烂熟于心的视频,听到她的声音说着陌生的语言。
阿愈、阿愈、阿愈……
百遍,千遍,不知道是第几次默念这个名字,可是她还不回来。
一个电话打进来。
余暖看到是陈一舟的名字,而不是什么陌生的号码,才接起来。
嗓音还有些没回过神的有气无力:“喂?什么事?”
“小暖,我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陈一舟语气神秘,偏偏嗓音高昂,透着种莫名奇妙的兴奋。
只是听到这个声音,余暖都能想象他此时又想卖关子又忍不住的搞笑样子。
余暖内心的焦虑还未散尽,手指揪着桌上绿植的叶子:“都想听,先听好消息。”
陈一舟抱怨:“你怎么尽和林飒学坏啊?都不配合我了!”
余暖:“再啰嗦,挂电话了啊。”
陈一舟嘟囔:“好吧好吧,你是越来越不软萌可爱了,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你不要到处传啊,这是从钟老头那里打听到的内部消息。”
“迟神要回来了!”
“她接了我们学校的聘任邀请,以后就是咱们学校的教授啦!”
“不愧是我的神!我们这些同班同学还在读研一,她就能带研究生了。”说到这里,陈一舟有点庆幸,还好他已经是钟老头的研究生了。要是比迟愈低一届……想到一群大汉被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姑娘训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嘶——
有点想看怎么回事?
余暖听到这个消息,心头被猛地撞了一下,又闷又痛。有一阵的恍惚,但转瞬如降甘霖的喜悦又溢满了整个心脏。
叶子揪在手中,绿色的浆液全数留在素白的指尖。
余暖扬脸望着漫无边际的蓝色天空,恍惚看见了一点闪动的黑点,似乎是踽踽独行的飞鸟。她深深吸气,声线却止不住的颤抖,和自己的手一样颤抖:“哦。”
“哦?就‘哦’?!你怎么和林飒一样?刚刚我撞见她,立马跟她分享了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她反应也是这么无所谓!”陈一舟语速极快,似乎心潮未平的余波。
“不过也能理解,林飒和迟神一向是塑料姐妹来着。”
“但是!你!余暖!为了迟神去d国三次的人,居然也这么平静?!之前因为那么多原因没见到人,现在她终于回来了,你都不激动的?!”
“见到了人,算账也很方便啊!”陈一舟不知道为什么余暖会和迟愈断了联系,也不知道为什么断了联系后,余暖一个胆量正常的小姑娘,敢一个人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同的语言,陌生的面孔……
关键是特别倒霉!
去了三次,三次都无望而归!
余暖听着陈一舟絮叨的声音,混沌的头脑已经不能分辨他话中表达的意思。
坏消息是什么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没有消息的日子太长太煎熬,她早就练就了忍耐。
可现在,练就的忍耐顷刻之间崩塌,心里长久的无力和酸涩,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平静的脸上倏然滚落……
不知何时起的凉风,又荡过了多远的天地,携带着旷野的味道。
后来,穿过飘摇柳条,经过了‘万顷碧波缀微红’的荷塘,洗涤了风尘,只剩下荷的清香。
送入了鼻尖,深吸入肺,足以抚慰心灵。
余暖终于恢复了一点思考的能力。
是啊。
那个坏女人回来了。
坏女人终于回来了。
回来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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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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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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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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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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