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轻轻地落在发顶,余暖抬起头,入目的便是迟愈满是担忧的脸,眼神褪去所有冷意漠然,仿佛蒙上一层白纱,温柔又耐心。
不远处的路口上绿灯的荧光不停闪烁,迟愈又返回了。
余暖莫名心头一酸,眨了眨眼,豆大的泪珠滚出眼眶,顺着苍白的脸颊下滑,喃喃道:“…你怎么回来了?”
“不舒服?”迟愈没听清她瓮声瓮气的问话,皱着眉,拖着她的腰扶着她站起来。
刚刚她只顾着闹别扭,完全没注意到余暖落后了。
其实那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甚至也不是谁的错。世情就是如此,害怕很正常。
只是余暖的逃避,让她明明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感到受伤。
迟愈想了又想,觉得是自己没把握好分寸,想要的太多,更应该给余暖时间。她得到了渴求已久的东西,值得欣喜,迫不及待向所有人炫耀,再加上她也无所谓别人的看法。
可余暖不是。
这般思考后,迟愈想起刚刚她回避的态度,不高兴的情绪依然有,但更多是无奈。
她们之间公不公开……似乎也没那么重要,只要余暖在她身边就够了。其他事情,时间还很多,她可以慢慢来。
她愿意配合着余暖的节奏,只是一旦余暖上了她的贼船,有些事情,就由不得她了。
迟愈不确定自己还能忍耐多久,所以期盼余暖能尽快适应,跟着向前。
经过一番自我开导,迟愈心情轻松了许多。
处于涌动的人流中,似乎怕人走丢一样,她下意识去寻找余暖。这才发现她落在后面,不知因为什么蹲在路边。倏然见到这样的景象,迟愈心头一跳,带着担忧和懊悔迅速折回去。
迟愈语气平淡带着担忧,好似完全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余暖却更觉得愧疚和自责,她顺势扑进她的怀里,两条手臂缠着她劲瘦的腰肢,好似在汲取力量一样。
迟愈不明所以,却从善如流的敞开怀抱,一手揽住她的背,另一只手反复地摩挲她顺滑的发丝,细细安抚。刚刚仔细打量过余暖,除了眼睛红红的,脸上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应该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迟愈心里推测后仍不放心,刚想出言询问,却被一道低落的声音打断。
“……对不起。”
迟愈一愣,垂眸看她,只见到漆黑的发顶。
余暖觉得这样道歉有些不诚心,扬起脸,眼里满是歉疚:“对不起,我刚刚不该那样的。”除了这句话,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然最好的弥补方式便是给出承诺,比如说“下次肯定不会这样”之类的话。可余暖骗不了自己,也不想骗迟愈。
承认需要勇气,但勇气这种东西不是说有就有的,她平生的勇气似乎都在偷亲那晚用光了。再次积聚,她需要时间。
看到迟愈黝黑的眸子,毫无杂质,分外纯净,所有的情绪无处隐藏。余暖静静地凝望,辨别,没有责怪或者怨怼,很平静,好像这件事情不值得在意。
余暖想要解释,想要说点什么,用以打破此时令人难堪的沉默。
她怕迟愈的责怪,却更心悸于她的无动于衷。
她宁愿迟愈指责她。
似乎看穿了她的左右为难,迟愈适时地开口:“那我接受了。”
余暖的道歉彻底抚平了她最后一丝不满,她想,她会更加耐心。
“啊?”余暖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想我接受?”迟愈挑眉,搭在余暖背脊的手下滑,落在腰间。
沿着弧线优美的腰线,寸寸揉掐,指尖力量轻重不一。
有点疼,却不过度。
但余暖脸上却慢慢爬上红晕,不适应地扭动腰肢,想要挣脱那种暧昧的动作,低低斥责:“你放开我!”
迟愈唇角绽开了笑意,嘴里假意抱怨:“真没诚意,我刚接受了你,你就凶我。”尾音还带着委屈。
余暖低沉的心绪被带动,跟着轻松起来,听到这奇奇怪怪的话,瞪她:“你说话注意主谓宾关系,什么叫做你刚接受了我?是接受道歉!这没头没尾的,影响不好。”
“再说,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你都没表白……”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都觉得不对劲了。
那天晚上的干柴.烈火之前,她们两个好像谁都没表白!
两人对视,从对方的反应看出,她们都想起了这件重要的事情。
迟愈率先想明白,眼神坚定,张嘴要说话,余暖及时捂住她的嘴:“等等!”
迟愈拉下余暖捂住她嘴的手,自然地握在手里,不解又不满:“为什么?”但到底没当场补上那个被遗忘的告白。
余暖紧张地舔唇,小眼神瞅啊瞅,然后下定决心:“你给我三天时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至少做好在迟愈想要公开关系的时候不会逃避的心理准备。
迟愈:……
她大概可以猜到余暖要做好什么心理准备。
虽然道理她都懂,可就是不爽!
迟愈眼神幽怨,这会不是假装的,全是真情实感:“我的初吻都给你了,还有你还和我睡……唔”
余暖另一只手又按在她唇上,阻止她细数自己夺走了她的多少第一次,羞恼地说:“你也不也一样吗?说得好像你吃亏了似地!”
迟愈空出的手又拉下她的手:“一天。”既然余暖软硬不吃,迟愈就像通过谈判来维持自己的权益。
余暖冷静回复:“五天。”
迟愈皱眉,勉强退让:“……两天?”
余暖:“三天。”
迟愈唇线绷直,满脸不爽:“成交。”
两人手拉着手,面对面而站,静默半晌,迟愈还想挣扎那么一下下:“你权益都享用了,怎么还不认账?”
余暖无情反驳:“难道你觉得没名没份在一起不是一个烂账吗?”
“还是说,你喜欢这种感觉?”余暖杏眼微眯,带着危险的意味。
偏偏迟愈嘴硬:“什么感觉?”
“你说清楚,不然我不明白。”
余暖:……
见余暖不说话,迟愈自顾自补充:“偷.情?”
余暖撒手,径直往前面走。
迟愈不依不饶,非要把余暖弄得羞怯无措的模样,追上去,问:“是不是?”
“……”
“是不是?”
“……不是!”xǐυmь.℃òm
……
两人拉拉扯扯地走远,推推搡搡,路灯颜色几经跳转,路口的行人往来,各有目的。
她们走进树荫遮蔽光线的昏暗甬道中,交握已久的手,十指交扣,没有人犹豫,没有主动被动,就像磁石一般,自然而然地吸引贴合。
所以未来会怎样?
迟愈手指收紧,余暖不解地偏头望着她,撞入了迟愈早已等待的眼帘中。
两人对视片刻,然后不约而同的笑了。
没有缘由的。
迟愈看着前方明亮宽阔的道路,突然生出一股强烈激荡的心情,想要奔跑,这般想着她也这样做了。
步子逐渐迈开,速度越来越快,余暖也被带动了,跟随她一起肆意奔跑。感受着耳边呼啸的风,迎着路人诧异的目光,她们都笑着……
未来可期。
迟愈满眼笑意看向远处高楼的巨大荧幕浮现出四个大字,得到了答案。
她看向跑得长发凌乱气喘吁吁、仍跟着她的余暖,慢慢减慢速度……
不着急,交给时间,一切都会好的。
她和她的未来,可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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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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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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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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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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