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余暖突然靠近,电光火石间,她第一个反应就是熄灭那支烟。
心底里,她也怕余暖嫌恶她抽烟的。
呆滞了半晌,迟愈脸上出现一个好看的笑容。她眉尾微微上挑,走开一步,将烟蒂扔进垃圾桶里。冷风一吹,周身萦绕着的让余暖无意识皱鼻子的烟味慢慢散去。
重新站回去,却与余暖离了一步远,迟愈单手撑着栏杆,侧站着看她:“消遣我?”调尾上扬,带着笑意。
余暖双手插兜乖乖巧巧地回视,脚尖一转,面对迟愈无辜地眨眨眼:“没有呀,我只是好奇而已。”语气很真诚,好像真是这样。
余暖看到两人拉开的距离,悄悄挪步靠近,见迟愈没反应,便径直凑到她身前,鼻尖凑近她胸前,嗅到那股冷冽的清香混杂着淡淡的苦涩,烟味儿不重,好像散去了。她嘟囔道:“没感觉呀……”
而后余暖左手揪着迟愈的衣角,踮起脚尖仰头往迟愈唇边凑,鼻翼微动,似乎在嗅着什么。
迟愈浑身像被冻住一般,眸色忽的一沉,呼吸都放轻了,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说话,也没拒绝。
余暖似乎觉得累了,随即失望地退开,格外坦荡地摊手示意:“没味道了,我还没尝过呢。”语气里的遗憾让迟愈都不忍心。
要不是那双杏眼中戏弄之意太重,迟愈还真想教她尝尝那味儿!
最浓的,不就在她嘴里吗?
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才让她没有被这莫名的撩拨突破理智,说出点不该说的话来。
迟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移开视线,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高塔处,盯着巨大的荧幕上出现的时钟,随着秒针的走动,不断调整自己紊乱的心跳和呼吸。
“没见过喜欢吸二手烟的。”许久,她又出声。声音哑哑的,就像躁动的火焰被迫扑灭,发出“嘶嘶”的呻吟。
“吸烟有害健康,别跟着乱学。”迟愈想到余暖那异常旺盛的好奇心,补充道。
余暖看迟愈两手搭在栏杆上,自己也转身,两条手臂交叠放在栏杆上,而后弯下腰,下巴抵着手背,歪头问:“那你呢?”语气里极不满迟愈的双标。
迟愈身姿挺拔,居高临下睨了天真率性的余暖一眼,理直气壮:“我是自学成才。”避重就轻,刻意误解余暖问题的重点。
余暖:……
两人突然没话了,也许对面的繁华太夺目,占据了所有心绪,所以不想讲话了。
两人静静地站着,余暖看似在看远处,实则在偷偷用余光打量迟愈远眺的侧脸,那张脸无波无澜,向来让人猜不透情绪。余暖自觉比别人高明几分,有时能明白迟愈的心思。可现在迟愈都用实际行动让她明白之前都是侥幸,高明全是错觉!
余暖其实有很多想问的:
比如,为什么各方面都很优秀的迟愈总是在无意中表现出一种落寞?
再比如,为什么要学抽烟?什么时候学的?她也有许多烦心事吗?
再再比如,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在给自己秀父母做的丰盛的团圆饭的人,突然一个人来到了这里?还有为什么来这里?
……
余暖有许多问题在想,越发入神,因此痴痴地凝望最终被主人公发现了。
迟愈早注意到余暖探究苦恼的目光,大概都考虑到余暖好奇的无非是“你为什么会抽烟?”或者“你为什么不在家,而在这里啊?”之类的问题,她自己倒是无所谓,要她回答,她告知就是。
迟愈姿态放松,声音轻松:“有问题憋着不难受吗?”
余暖点头,问出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你去年的今天是不是在青羊?”
这个问题不在迟愈的设想范围内,有些超纲了。
迟愈感到一瞬的无措:今天的余暖真的有些皮,三番五次都出人意料,让人措手不及。
她总算明白苏盼月为什么评价她脑回路感人,真的让人捉摸不透。
余暖自然注意到她的失常,惊喜地直起身:“你果然在青羊,那天我真没看错!”
“我就说嘛,那天晚上我到外面的超市买东西,出来时看到街对面有一个人。虽然你很快在转角处不见了,但我还是认出了你!”余暖眉飞色舞地说着。
迟愈心里松了口气:只是在街上无意看到了一眼,那就好!
看余暖得意的笑容,迟愈格外爽快地点头承认,而后话头一转:“一眼就认出来了?”
余暖正高兴,不假思索地应道:“嗯!”
不对!
“嗯??”
声调一转,余暖惊恐地扭头,恨不得捂嘴重说,她到底说了什么?!
迟愈垂着头,细碎的发丝落下,挡住了脸看不清表情。却从她不断颤抖的肩膀推断出,此时她憋笑一定很辛苦!
迟愈仰了仰头,发丝在寒风中飞扬,精致的鼻尖泛着红,点漆般的黑瞳盛放着细碎光芒:“姐姐眼神很好哦。”嗓音放轻,像是春风拂化了冰面,带着一股子荡漾劲儿。Χiυmъ.cοΜ
余暖一听这个称呼,就知道这女人要使坏,心里祈祷千万不要问开学……
“那开学的时候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呢?”
余暖:……
像只被判死刑的乌龟,余暖伸了伸脖子而后又放弃挣扎般缩回去,把嘴埋进围巾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话,让人听不清。
老实,也不老实。
迟愈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栏杆,发出细微的闷响声,被“呼呼”冷风一卷就跑,就像余暖敷衍的解释一样。
余暖闷闷地解释了一些发现不对了。
她是要拿捏迟愈!
怎么反被对方拿捏助理?!
余暖气鼓鼓地瞪她:“不对!是你该回答的呀!”明明去年都搬走了!
迟愈目光专注地看着对面,忽然抬起右手,轻轻地放在余暖的脑后,揉了揉。动作格外怜爱。
余暖就像被按到了某种开关,下意识地闭嘴,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
她很快注意到,不知为何对面的钟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十、九、八……三、二、一!
伴着一声巨大清脆的钟鸣,众人欢呼一声中,忽的一个亮色的红光从黑漆漆的岸边冒出,升上半空中,忽然散开,迸发出许多金色,倒垂下来,依旧落在黑色的天幕中。以此为信号,那边长长的河堤齐齐地飞起各种颜色排列有序的光点,“咻咻”的声响不断,而后爆发出如雷如虎的声音,向上是一排星点,向下便洒开了漫天花雨。
在这阵响中,许多株多彩绚烂的花在溧水河中开放。
天幕与河面交相辉映,似乎让人好似坠入了繁花锦簇的梦境。
光影错落,或许是风穿过两人耳侧传递了信息,两个同样心绪激荡的人同时转向对方。
眼中流露出的喜悦相同,脸上的表情同样轻松,同时说出口的话却不同。
“新年快乐!”
“生日快乐!”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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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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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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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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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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