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时间,偌大的校园偶有朗朗读书声,带着夏天的味道,有气无力的,仿佛是催眠的佛语。
高大的教学楼每层只有一个厕所,而唯独三楼的厕所地势得天独厚,被高大树荫遮蔽,穿堂风带着水汽吹过,拂去了浑身的热气,让人不想离开。
就是味道难闻了些。
除了厕所独有的臭味,还有青灰水泥墙长满青苔后浓重的霉味儿,即使再热,人也不敢久待。
亮了灯依旧昏暗的厕所内,有两个少女站在洗手池旁洗手,将冰凉的水浇在通红的脸上,短袖下的细白的胳膊挂满了水珠,她们见周围没人一边自我检讨一边笑嘻嘻的抬脚拉起长裤,将穿着凉鞋的脚放置在流水潺潺的水龙头下。
“凉快!”
“要不是这地方味儿太大,蚊子也多,我真恨不得就在这里上课!”扎着马尾的姑娘鬓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上,睫毛上也挂着剔透水珠,皱着脸感慨。
“行了,咱们快回去吧,待会儿老陈该找人来捞我们了!小心他剥夺我们上厕所的权利!”另一个女生煞有介事的说。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好!”
外面的人依旧絮叨,蹲在厕所里的人面色发白捂着小腹,一阵一阵潮浪般涌上的痛感让她头晕目眩,听到这不绝于耳的聒噪声,心中更加烦躁。
怎么还不走?
迟愈嘴唇发白,咬牙硬撑,满心的不理解:女的为什么会有大姨妈这种折磨人的病症?!
昨天淋了雨,保姆请假回家,她太饿先吃了点冷饭冷菜,又洗了个不冷不热的澡。本来她经期就不稳定,时不时会痛经。她自己还不顾惜保养,如此猛烈地疼痛竟让素来能忍的她都受不住。
她一向孤僻,缩在角落里,趁着上课偷摸出来处理,才发现裤子也粘上了……
迟愈闭着眼,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呼吸越发急促,背脊发凉,是冷汗浸湿了单薄的夏衫,被冷风一吹更加寒凉。
“余暖,你看什么呢?走啦!”一个有些尖利的女声催促着。
迟愈挂着豆大汗珠的睫毛一颤,水珠滑落滴在黑灰的地上,混沌的大脑有一刻清醒:是她……www.xiumb.com
“同学?你还好吗?”嗓音轻软,带着关心。
两人似乎隔着一扇门。
迟愈抿了抿唇,牙关咬紧,喘气声渐低。
她不想,再露出丝毫软弱。
没得到回答,外面的人停留了片刻,在朋友催促声中,脚步渐远。
偌大的空间只剩她一个人,无法拧紧的水龙头不断往下滴水,细小的声音无限放大。“嘀嗒嘀嗒”,仿佛就在耳边。
迟愈眼前发白,深吸几口气,蹲着缓解痛苦。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近,还伴随着喘气声。
迟愈勉强抬起眼皮,只看见一双套在白色凉鞋中水光盈盈的玉白小足,圆润可爱的拇指无措的蜷缩着,透露出主人的苦恼迟疑。
“同学?你还在吗?”
“……”是余暖。
“我刚刚看到你进来,你似乎是那个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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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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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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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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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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