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暖站定,欣喜睁眼:嘿!没事!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来人移开扶着她腰后的手,淡声问。
沉稳的声线,让人不安的心跟着慢慢镇定。
是迟愈!
被这么一问,刚才那副香艳的画面重新在脑海中闪过。
余暖脸颊发烫,难以启齿。
那样的深吻,可不像是普通朋友能有的……
同性恋?
听说过,但还是第一次见到。
迟愈注意到她的手足无措,了然:大概是看到了什么尺度不小的,那两个家伙,一向胆大。
这般想着,迟愈又有点后悔,这么刺激她,会不会不好?
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法改变。
迟愈迈步,将正纠结措辞的余暖逼退一步,视线落在那间泄出一缕白光的教室,故作疑惑:“是那里吗?”
余暖注意到她迈向那边的脚步,慌乱地抱住她,信誓旦旦地说:“没有!什么也没有!”
那种场面,可不能让迟愈看见!
万一吓到她怎么办?
孩子才成年,这种劲爆的画面还是让她这个大人来承受吧!
比迟愈只大一岁的余暖,突然心中涌起一种责任感。
迟愈感受着她独有的柔软,浑身一僵,暗忖:看来,真的把人吓到了。
两人抱在一起,僵持着,各自想着事情,陷入沉默。
“偷窥狂!”
突兀的一声,打破了平静。
迟愈和余暖同时转头,看向与她们擦肩而过的女生,另一个女生埋着头拼命的拉着她。期间骂人的那位还一直不情不愿,骂骂咧咧的。
余暖瞪大眼,用食指对着自己的鼻子:“我?”
好嘛,不打自招。
迟愈挑眉,格外坏心眼的复述一遍:“偷窥狂?”
偏偏她光风霁月,语调正气凛然,连骂人的话说得都好听。
余暖:……
余暖绕过她,往楼下走,故作镇定:“啊!那个什么,我们快去食堂吧?不然就赶不上夜宵了,走走走,夜宵……”
迟愈目色沉沉,可没打算轻易放过她。但这黑灯瞎火的,实在影响她发挥,换个看得清的地方好些。
迟愈一言不发,任由她装无事发生转移话题,跟在她后面。
凉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贴在余暖的鞋上。
余暖甩了甩脚,枯叶飘远。
两旁的路灯明亮,余暖数着脚下马路的坑和裂缝。
一、二、三……
风呼呼的刮着,掀起了迟愈卡其色风衣的衣角,无味的风染上了迟愈的味道,余暖被扰乱了思绪,无奈重新数。
一、二、三、四……
两个黑乎乎的影子随着余暖的脚步晃动,忽而拉长,忽而缩短,但都是紧挨着,挤不进一点光。wWW.ΧìǔΜЬ.CǒΜ
糟了,又忘记刚刚数到哪儿了。
余暖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耳朵,叹了口气:“年轻人……好奇心不要那么重。”
语气那个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像是年迈的长辈,淳淳告诫。
迟愈虽然没说话,但一路上都有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盯在她后脑勺,让人想忽视都难!
真是执着。
“你……脸很红,所以……”迟愈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蛋,点到为止的示意。
余暖舔了舔嘴唇,暗骂自己不争气:不就是看了个成年人的吻吗?居然脸红到现在,真逊!
完全没有思索这句话有什么不合理之处。
连抬手摸脸验证的想法都没有,迟愈敢说,她也就敢信。
余暖破罐子破摔,大咧咧地说:“我刚刚打断那两个人接吻了,怎么了?”
梗着脖子,嘴硬得像只斗鸡。
迟愈颔首,悦耳的低笑随风飘转送入了余暖的耳朵,低沉性感。很痒,余暖又挠耳朵:笑屁哦!
又一阵沉默。
风声大作,梧桐树触电似地摇摆,让余暖拉紧衣服,缩在脖子多看了两眼。
好大的风,这鬼天气不会突然下雨吧?
“你……觉得……奇怪?”短短的几个字,迟愈却说得艰难,停顿的时间似乎在斟酌措辞。
其实,她想说的是“恶心”
可光想想这个词让余暖说,就让她呼吸一滞,心脏泛着疼。
要真得到肯定,迟愈不知道自己会怎样难过。
清风卷着尘土呼啸更甚,余暖被迎面吹得眼睛都睁不开,索性偏过头去。
入眼的,是一张皎如月华的侧脸。
迟愈垂着头,披散的头发飞扬,有一缕发丝不知怎么立在头顶,正迎风飘摇。偏偏主人公无知无觉,清雅精致的侧脸浮着细碎的光,眼皮耷拉着,唇线绷直,一副惊慌不安还要强装镇定的模样。
像一只犯错后静待主人惩罚的猫咪,平时再高傲,此时也知道服软。
可怜兮兮的。
这让余暖的心被触动一下,就好像波澜不惊的湖面被投进一颗石子,漾出细微波纹。
迟愈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
不,不对,更像是在意她的看法,余暖的直觉告诉自己。
同性恋啊……
她以前没有接触过,自然从未思考它存在的含义。
可因为迟愈的在意,她开始思考。
她对这个词的印象还停留在多年前的生理课上,只记得老师云淡风轻地说“同性恋,在很长一段时间被定义为精神疾病的一种。后来,它被世界卫生组织从疾病列表删除。”
听起来,这是一场胜利。
一个世界范围的修正,一个巨大的错误定义被推翻。
可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现在还能听到因为同性恋而引起的惨案,闻之色变,谈之间杂的唾骂,不堪入耳。
余暖心中涌起阵阵悲伤。
长久以来的错误,有多少人被视为异类。
一朝被修正,其中又掺杂着多少惨烈与牺牲。
而今,似乎这样的错误仍在继续……牺牲白费,胜利的是爱情,却不是他们。
世人认可了爱情,却没有认可相爱的他们。
白眼,厌恶,窃窃私语,避之不及……
余暖突然不敢深想,收回注视着迟愈的视线,内心沉重不安,还间杂着怕。
她迷蒙中似乎接近了某种真相,可那是潘多拉魔盒。
一旦打开,万千恶果,她不能承受。
余暖退却了,安分守己的蜗牛收起了探寻未知的触角。
她是不愿意冒险的守成者。
她抿了抿唇,抛开心中的怪异,认真地回答:“没有啊。”
“爱情就是爱情,是灵魂的共鸣,世俗阻挠也没用。”
嗓音绵软,却激起了迟愈内心的汹涌澎湃。指甲陷入皮肉,才能克制住灵魂深处的畅快。
迟愈就像一个跋涉在无垠沙漠又极度渴水的人,突然见到了绿洲,大脑被濒死时刻的救赎占据,欣喜地往前迈步,没考虑潜在危险,也完全没想过也许是海市蜃楼!
余暖看着她似乎心神激荡,不能自持的模样,眼眸低垂,悄悄地把未说完的话补齐:可是世俗是枷锁,套在人的身上,一动情就疼。不是所有人,都敢去碰那爱情。
乌云翻滚,不知何时堆叠在空中,夜色黑沉,像是要塌下来。远处一道刺目的雷电打下,“咔擦”一声,喝破天际。疾风骤雨,令人猝不及防。
百密也有一疏。何况迟愈也是凡人,今天没有带伞。
突遭大雨,她拧眉拉着余暖快步地往前跑,希望能有个地方避雨。
这天路也怪,又长又烂。树荫下的路也被染成深黑色。豆大的雨滴砸下,绿叶无力抵抗,颤巍巍的,等一滴滑落,褪去累赘。下一滴似乎蕴含着雷霆万钧的力袭来,尚有生机的叶便狼狈落地,陷入泥泞中。
两个少女在雨幕中奔跑,毫无顾忌,脚下的运动鞋淌过一个个小水坑,溅起晶莹凄美的水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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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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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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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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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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