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推了推被因鼻梁汗水而不断下滑的眼镜,说话温吞,极配那一身学者般的儒雅气质:“小暖,这么多行李,你能行吗?”
男人看着穿着淡绿色连衣裙,露着细瘦白皙的小腿和手臂,尽显柔弱的女儿,语气中尽是质疑和忧虑。Χiυmъ.cοΜ
“我还是陪你一起去报名,行李给你送寝室吧。”
余暖看父亲又提起行李,连忙阻止,娇嗔的说:“爸爸,真的不用了。都到学校了,我也不会丢了。你还是早点回家吧,好不容易休假,好好休息一下。”
“不耽误……”
余暖看他还要絮叨,急忙拉起行李,往学校里冲:“爸爸,你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和妈妈也要照顾好自己,放假回去看你们,拜拜啦!”
娇俏的声音中满是笑意,嘈杂的学校门口众人循声望去,只瞥见青春活力少女的一摸倩影,睡莲似地清新动人。
余暖拖着行李四处乱逛,一路偏头好奇打量着新的校园,心情甚好。可随着还未找到报名地点,行李越拖越重,不由有些丧气,嘟嘟囔囔的抱怨:“到底在哪里啊?学校修这么大,好歹给个指路牌啊。”
找了个花坛,吹了吹上面的浮土,一屁股坐下去,揉了揉手腕,拿出挎包里的水,喝着解渴。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即将度过四年的校园,目光最后定在豪华不失庄严的大会堂,心里可惜好友还未返校,不然就有人带路了。
突然,一个高大的男生跑了过来,笑嘻嘻的搭讪:“同学,需要帮忙吗?”语气熟稔,好似他们是多年不见的好朋友。
看着眼前热情的陌生人,余暖有些迟疑:这就是大学吗?不认识的人都这么热情?
男生见她不回答也不尴尬,笑着说:“我是学生会的,今天来帮忙。新生入学嘛,就是专门为你们这种迷茫的小同学答疑解惑的!”
余暖闻言,防备稍减,脸上绽放了一个礼貌的笑容:“那麻烦学长了。”
一路上,因为学长实在外向,一边帮她解决了报名领学生卡等等琐事,嘴里絮絮叨叨的介绍学校的建筑分布,还好心的将她的行李搬到了寝室楼下。
“女生宿舍,我就不进了,行李就只能你自己搬上去了。”
余暖看着学长满脸是汗,连后背都打湿了,心中愧疚,不好意思的递出一包湿纸巾:“谢谢学长了,今天帮了我这么多。待会儿有空的话,请你吃饭,当作答谢了。”
开学虽在九月,但桉市的温度高得仍像初夏,余暖得了别人的帮助,总是想尽快还了别人的情,不喜欢欠人。
学长拿出纸巾擦了擦脸,大大咧咧的说:“不用不用,有人请……我的意思是,我们学生会都有福利的,来帮忙总是不缺饭吃。”话到后面,陡然提高了声音,生怕她不信。
余暖闻言,只是觉得这个学长一惊一乍的怪不成熟的,而后从挎包里翻出了两罐饮料递给他:“那我们学校还挺人性化的。学长喝这个,解解渴吧。”
学长也不矫情,看她一本正经,假装皱眉头纠结了一下,然后不客气地接受了,而后说:“那小学妹,再见了。”
“嗯,学长再见!”
余暖看着高高的学生宿舍楼,自己住在六楼,脚边两个沉重的行李,为自己默哀几秒后,鼓起气怀着激动的心情提东西上楼:新生活,我来了!
陈一舟走进了大会堂,就被一个男生用文件锤了下手臂:“去哪儿了你?尽会偷懒,我们都要忙死了!”
新生入学,学生会任务不轻。
陈一舟反手捶回去,理直气壮地说:“我不能有事忙吗?就你忙。”
男生才发现他浑身都是汗,狐疑了一瞬,看到了他掌心中的勒痕,灵机一动,而后大骂:“好啊你,我们累死累活,你丫的居然去泡妞去了!会长!会长!你给管管啊!”
这边热热闹闹早被人注意了。
“你不管管?”说话的人戴着银框眼镜看向身旁,狐狸眼因为笑意,眼尾上挑,风情十足。瑰丽嫣红的嘴唇轻启,一字一顿,带着戏谑。
身旁端坐在办公桌前的女生,黑长的秀发被随意的挽在脑后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清瘦而不失力量的身体被一件白色衬衫包裹,单从背影看就知道是一个气质卓绝的美人。
女生头也没抬,只是专心致志的浏览着手上的文件,零散的鬓发滑落,她抬起手拂到耳后。而后半张姣好面容露出:眉毛灰黑,颜色不浓,配上清亮的眼睛,更显寡淡。笔挺的鼻梁,微抿的淡粉薄唇。不施粉黛,缺少了几分柔美,却多了几分女性少有的英气。
清冷,深沉,这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
“下午开会,迎新会要制定具体方案,明天上午交给领导过审。”女生头也没抬,干净清澈的声线传递着噩耗。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堂安静下来了。
女生抬头,眸色冷清:“方案要有创新,不能照搬。”
陈一舟率先反应过来,捂着小心脏然后开始哀嚎:“救命!会长,我们真不是牲畜啊,给点喘息时间吧!有必要这么急吗?学校是没人了吗?……”
讨价还价的话引不起女生的半分关注,其他人见事情没有商量只能悲愤地去吃午饭了。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陈一舟才垂头丧气地坐到女生对面的位置上,企图让对方的良心痛。林飒好笑地看着他,然后说:“迟愈,去吃饭吧?陈一舟,一起吗?”
陈一舟刚点头,突然看到手里的饮料,立马恢复生机,兴冲冲地说:“走走走,我请客!立风哥哥一起呗。”
林飒听他喊这个可笑的称呼,笑着拍了一下他:“要死啊你,不过,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陈一舟嘿嘿一笑,卖起关子。
迟愈看了他一眼,没头没脑的问:“你自己买的?”
陈一舟献宝似地晃着饮料,得瑟地说:“嘿嘿嘿,劳动的报酬!”
迟愈哦了一声,然后自然地没收了,平静地说:“走吧,去哪儿吃?”
陈一舟懵逼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不是吧,这是人家小学妹给我的!”然后要去抢。
作壁上观的林飒一挑眉,眼含兴味的看向迟愈:小学妹啊……
迟愈面色冷淡地盯他:“还吃不吃?”
陈一舟不敢动了:……
“吃!我要去新开的那家火锅店吃,立风也一起去!”
一定要吃回本,这个小气的会长!
火锅店味道不错,因为搞活动,三个人一顿饭下来没超过三百。
吃完一回,陈一舟闲闲地瘫在椅子上用牙签戳牙,八卦地问:“那小学妹到底什么人啊?劳烦您花大价钱请我去帮忙,而且你居然连别人宿舍都查清楚了,会长都这么闲的吗?“
迟愈没回答,只是站起身:“我已经买单了,回去休息。下午两点半开会,别迟到了。”
林飒也立马站起身,跟在迟愈身后:“我也走了,回见。”
她们两个在校区旁边合租了一间房子,没有住校。
回去的路上,林飒一直旁击侧敲的问小学妹的事情,迟愈满怀心事并没有回答。
拒绝了林飒因口渴要饮料的请求,将它们放在自己整洁的桌上,愣愣的盯着。想起在会堂门口远远认出的身影,陷入沉思:她似乎没有变,仍喜欢喝桃子味的气泡水。长得更漂亮了,笑容依旧。
可是,迟愈看着桌上镜中倒映的自己:自己变了许多。
也许,余暖早就忘了。
迟愈眼睛微微发酸,而后趴伏在桌上,闭上了眼睛。
她的久别重逢,她一瞬动摇的决心,只有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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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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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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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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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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