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让他难堪的,除岳父老婆之外,大多是上级,而这次,是外甥啊。
他只是稍闭了下眼,便再次看着周晨,还笑,笑得还特别的和煦,“周晨,我知道,你公司的制度和流程,一定会很完善,只是,制度和流程再完美,执行和监督,还是要靠人去做的,尤其你目前又不能每天都呆在公司,有你表哥在公司帮你看着,你不是更放心?”
谁知他才说完,就听到外甥说,“让我放心的人很多,但表哥,还真不在名单上。”
这……
周晨这样的直接,这样的不留情面,让早就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很难再撑下去,火气,不可抑制的浮上脸来。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脸色便又变了回来,“那是小辉啊,”
郑芷筠也着急的说,“你们以前那么要好……”
“那应该是你们有什么误会,”周晨再一次硬硬的顶回去,“或者,舅妈,你一直认为,我天生就应该跟小辉表哥要好的,对吧,不管他对我如何。”
郑芷筠皱着眉头,有些狠狠的看着周晨,难道不应该吗。
也就是现在有些不一样,以前的那么多年,我们是什么条件,你家是什么条件?
小辉条件这么好,你怎么可能不跟他要好?
“不是这个意思,”方宏维努力的想往回拉。
周晨却不给他台阶,“一直以来,你们可能都有一个误解,我爸我妈,还有我,对你们都很巴结,”
郑芷筠想,不是这样吗,不应该这样吗。
就说以前那么多年,不说初二拜年了,平时哪一年,也不是一年登门至少四五躺,每次还都不会空手,总是带着一大堆礼物。
当年的交通可不方便,至少得转好几趟车。
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日,你们就是人不来,礼也从来不会缺。
除此之外,还经常主动打电话问候。
而我们很少来你们家,我们主动给你们家打电话的次数,不用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
这还不是巴结?
是你误解了什么吧。
哦,现在发达了,就嘴硬了,就不想承认了。
“外公外婆在的时候,爸妈一年至少会去四五次,他们生日的时候,夏天的时候,入冬的时候,我爸妈要么一起,要么一个人去,还有,不管刮风下雨乃至是下雪,每年初二,我爸都会带我去拜年,还有你们的生日,好像也去过几次,”周晨回忆着,回忆着,便更是生气。
都说亲戚是越走动越亲,但你们对我家,亲了吗。
“直说了吧,以前去,当然是因为外公外婆,外公外婆走之后,我和我爸每次去海洲,每次给你们打电话,是因为我妈,或者可以说,去海洲,都是因为我妈,”他看着脸色明显不好看的方宏维,“舅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之前,看望外公外婆,是我们这些后辈应该做的,也是替我妈行孝,后来去你们家,我爸和我,也是顾及我妈的感受,所以才把你,我妈的哥哥,看得重,”
“我们也知道,我妈是很为你这个哥哥骄傲的,”他扫了脸色愈发难看的方宏维一眼,便转头看向窗外,坦白说,这个人,这张脸,真让他生厌。
所以他补充了一句,“当然,那应该是以前。”
“不然,你们觉得,外公外婆不在后,我们为什么还要去海洲?”
“每次去的花销,那倒是小事,大老远的去走亲戚,结果还要各种陪着小心,说得通俗点,叫热脸贴冷屁股,这样的事还一做再做,我们有病啊!”
“周晨,你怎么说话呢,”前局长千金终于忍不住了。
方宏维手握得紧紧的,死死的盯着桌上的咖啡。
“哟,受不了啦,”周晨讥诮的说,“做的时候你倒熟练得很。”
大多数孩子,都喜欢去外公外婆家,舅舅家,周晨是那少数孩子中的一个。
他不喜欢去舅舅家,更不喜欢爸爸带着自己去舅舅家,所以刚10岁,就自己坐车去海洲给舅舅拜年,他自己在舅舅家被冷落,无所谓,反正还小。
但他真受不了舅妈很少拿正眼看爸爸,舅舅难得和爸爸说话、喝酒,总是带着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表哥方辉受他们的影响,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当初他至少有一次,许的生日愿望,真的是不去舅舅家,结果,舅舅一家主动帮他完成了这个心愿。
这是舅舅少有的遂了他这个外甥的愿的一次,只是,这样的事想起来就不是滋味。
不说自己的感受,这样的局面,一定让老妈非常难受,所以02年,他其实还是想去海洲拜年,尽管他明白,那也改变不了什么,为了老妈,他还是愿意这样每年委屈一次。
但老妈就是不让他去——他心疼妈妈,妈妈也心疼他。
但凡方宏维或者郑芷筠,哪怕是方辉,他们三个中,有一个为人有个差不多,多少把他们家当回事,多少也替方红霞想一回,何至于会成现在的局面。
这些不高兴的往事丝丝缕缕的在脑海中晃过,周晨摇了摇头,“算了,这些说起来无益,都过去了,我们也从来没放在心上,就是冲我妈,我们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我想让你们明白一点,”
他看着方宏维和郑芷筠,“不管是我妈还是我爸还是我,一直是把你们当亲人,和你们走动,从来就不是为了你家的权,或者是钱。”
“我妈回娘家,我爸去岳父家、大舅子家,我去外公家舅舅家,和你们回娘家,去岳父家,不一样的,没有带着目的。”
“你……你……”郑芷筠指着周晨,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难道说错了吗?”周晨好整以暇的说,“你回你娘家,你老公去你娘家,有多少次是单纯去看望的?”
他真的很想再补一句,“对了,他现在是不是不像以前那么勤快的去看你爸,你爸妈生日,他现在也会因为工作不参加……”m.χIùmЬ.CǒM
想了想,算了吧,我是个厚道的人。
“或者,你们想想,我们一家,有没有求过你们帮着办事,有没有向你们借钱,”他看着那俩,“哪怕是一次?”
“这不是说我们没有遇到难事,没有缺钱的时候。”
因为爸妈在这件事上,早就看得明白,舅舅一家,指望不上。
什么都没找他们,都那么提防呢,真找他们,那不是自讨没趣。
“再看看你们,”他打量着眼前这按理应该很亲,按理,不说主动帮忙,至少在家里生意落败的时候,不该那样只顾着自己的人,“人都是利己的,但你们一家在这方面,未免太优秀了些。”
方宏维猛的站起来,沉声对旁边说,“我们走。”
郑芷筠拿起自己的包,冷笑着,“呵呵,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现在发达了,连舅舅一家都看不上眼……”
周晨懒得跟她计较,抬手说,“等等,”
方宏维和郑芷筠马上停了下来,心里有些窃喜,最好是还有话说?
对,这样的话说了这么多,小辉的事还是要办的,对吧。
周晨说,“你们最好不要走。”
“以后怎么样我不管,但今天,你们必须得跟我回去,去家里吃饭,”
“还必须好声好气的,”他强调道。
“要是你们时隔这么些年,第一次主动找到我妈,结果又是让她心里难受,那你们现在也应该知道,有时候,我真不是个大度的人,你们也知道,我现在算有了些能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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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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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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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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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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