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让摄像机拍下来吗?
他靠过去的时候,劝阻的工作人员又多了一位,在嘈杂的人群中,他隐约听到“……上面就是这么安排的,我们也没办法……”
黄阿珠大叫,“你们这就是欺负人,”
周保忠梗着脖子,“……昨天还……早上也没说,现在说没我,上头的哪个人说的……”
一向泼辣的黄阿珠这样的时候自然没什么好话,“是哪个吃人饭不做人事的家伙说的,”
她转过头来,刚好看到了周晨,眼里一时竟然带上了些怨毒,周晨顿时就想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算是和我相关,冲你这样子,我也不想管。
黄阿珠捅了周保忠一下,周保忠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神色复杂,但并没有说什么,回头继续和阻拦他的工作人员理论,“今天开渔,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周晨一时停了下来。
周保忠明显也是好好打理过的,衣服不说,连头发也是刚理过,但周晨停下来,并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周保忠的眼圈看起来都有些红。
那红眼圈……
他妈的,周晨暗骂了一句,在旁边找了找,果然很快就看到了周博就在不远的地方,紧紧的盯着正在和人争吵的爸妈。
“周博,”他叫了一声,周博连忙挤过来,“怎么回事?”他问道。
“他们欺负人,”周博也一开口就说,“原来都说好的,升大旗的人里有我爸爸,抬全猪上去的,也有我爸爸,刚才才说这些都不用我爸爸做,”
啧,这事,周晨看了眼那边正和渔政的领导在说些什么的张乡长,大概有些猜测,“不用担心,没事的,”
本来想嘱咐一声,他爸妈要是闹得太厉害,记着去拦一拦,想想还是没说,小孩子不该承受这些。
他艰难的挤到老爸老妈身边,爸妈也注意到了那边发生的争执,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不管怎么说,在这样的日子里争吵,那真是出洋相。
“爸,你要不去跟张乡长说一声?”他把自己的猜测大致跟说了下,周镇海听了,没有迟疑,“我这就去。”
明白过来的方红霞拉着儿子,感概了一句,“这些人啊,”
是啊,这些人啊。
但怎么说呢,有人主动替我们着想,替我们出气,那怎么也算是件好事。
只是,他是真的见不了一个中年男人,在老婆孩子面前,那样激愤,又那样的无助,即便那人有些事是做得过分,即便那人的老婆,更是不懂事……
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因为那样的感受,他很熟悉。
跟着真又有些纠结,这样一来,我人设就崩了啊,一开始就说好的,这一回,除了爸妈谁都不鸟,有敢针对我的,加倍干回去没商量。
原来是人设常立常崩,现在怎么有走回那样老路上去的趋势?
我是不是太过善良?
…………
前面,张乡长听了周镇海的话,笑道,“没问题没问题,”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说完还跟周镇海解释了一下,“文化站的小朱,朱宏宇今天早上提了下,说保忠他这人,为人有些,呵呵……”
“不好让他这样的作为代表上供品,但老周你都开口了,自然什么事都没有,”
“不过老周,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可得为岛上带来些新气象。”
“没得说,一定不会让乡长你失望。”
不久,司仪宣布典礼开始,锣鼓声中,以周保忠为首的八个渔民,抬着整猪整羊,沿着红地毯走上台。xǐυmь.℃òm
刚刚眼圈有些红的他,现在是兴奋得脸有些红,台下的黄阿珠也一样,拉着儿子眉开眼笑的。
这比原来还要好,原来彩排的时候,周保忠是在左边后面,现在换到了前面。
周晨有些佩服,能做到这样没心肺的,也是种本事,值得学习。
跟着,二爷开始念祭文,本地话念的,还遵循着独特的韵律,有些类似电视上的一些老夫子吟哦的样子,“维公元204年8月23日,岁次甲申,序属仲秋……”
周晨每次听这个,都忍不住激动,对渔家的孩子来说,每到读这祭文的时候,就意味着即将迎来一年中最重要的收获季。
今年,乃至明年上半年的日子是否好过,主要就看接下来的这些天。
郑国民完全听不懂祭文究竟说的是什么,但他同样激动,是这个味,就是这个味。
其它那些开渔节上的祭文,是能听得懂,但听起来就像是三流的演员说着蹩脚的台词一样,让人只想按快进。
这里这样的才纯粹,才正宗。
…………
周晨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还四处按着,方红霞才勉强把拉链拉上,“别不耐烦,我和你爸要带的东西更多。”
要带的东西当然多,因为接下来,你们要筹备在市里办厂。
周晨觉得自己有些作茧自缚,叫你秀,这下好,爸妈接下来真的得在市里常住,计划中自在逍遥的小日子,还没开始就宣告结束。
“先回家把东西放好,该放到冰箱里的别忘了,给同学准备的那些也别忘了,”
“知道,”周晨有些不耐烦的说。
也就是一两年前,表现得有些傻的时候,很喜欢老妈的唠叨,但没过多久,就又故态萌发。
可见,有些事怕是再重来几次,也改变不了。
“你身上还有钱吗?”方红霞问。
周晨一下子警惕起来。
见他那个样子,方红霞顿时就是一巴掌,当然,肯定不重,“你以为我还惦记着你口袋里的那点钱,给,拿着,”
周晨很惊讶但飞快的接过那三张百元大钞,这几年,老妈你给零花钱,可很少这样大方过。
“我和你爸得在岛上呆两天,中间还得去趟县里,你那边,寝室同学的家里不是经常给你们送菜,你也不能总是吃别人的,在学校旁边找家好点的餐馆,隔天打个电话也让他们送点什么你们喜欢吃的。”
“记住了老妈,”周晨看着走过来的老爸,向他展示收到的钱,“爸,你也要给吗?”
方红霞又扬起手,“我给你一巴掌要不要,快走,别让他们等。”
周镇海拉着行李箱送儿子去码头,在路上突然问,“听你们教导主任说,你在学校,好像不是太听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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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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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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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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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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