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彦只觉自己整个身体突然失重,随后飞在了空中。
悬空的感觉很不好,他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然而什么都没有。
遒劲的枝蔓拔地而起,无数根枝条鞭打在时彦身上,时彦只觉得整个人仿佛都要被撕裂开来,还未来得及哀嚎出声,树精钻入了泥土之中,紧接着,地面上出现一道道深浅交错的沟壑。
这是怪物蛮横的撞击,他们一般把这种招式叫做树车。
很快,沟壑蔓延到了时彦的正下方,轰隆一声巨响,树精破土而出。
巨大的冲击力作用在时彦身上,宛如满载的卡车迎面撞在身上。
时彦知道自己没救了,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竭力地扭过头,想看看身后的松灵。
明明他们一路打到了城市主塔的最后一关,明明他们一直相互扶持的,十二个人只剩下了五个,眼看着这个树精boss已经进入了虚弱状态,可是松灵一个走位不慎,被藤蔓禁锢住,情急之下,他竟然把自己推出来做肉盾!
松灵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愧疚,却不知是发自真心,抑或是来自他的表演。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时彦的头顶冒出几个白色数字。
-9999!
生命的弥留之际,时彦又望了一眼树精。
松灵火力全开,拿起枪对着树精一顿射击,而其余的三个人也拿起自己的武器,对着树精狂砍。
树精终于死了。
一个橙色光球,两个紫色光球,这是时彦看到的最后景象,再下一刻,他眼前一黑,隐约感到手腕处有一阵电流通过,然后他失去了意识。
……
“啊!!!”猛的一声尖叫,时彦从床上坐了起来。
室友们都看着自己,花鹿水满是笑意,薛诚面无表情,而左右则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我靠,你终于醒了!”
时彦疑惑地看着左右。
花鹿水笑着说道:“爷特么第一次看到,有人玩游戏还能玩得做噩梦的!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时彦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左右问道:“我动静很大?”
花鹿水插话道:“动静不大,只是在床上抽搐了半个小时,特么左右都准备给你打120了!”
抽搐了半个小时?
等等!
进入城市主塔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可是自己明明在里面呆了快三天,游戏时间和现实时间同步,岂不是在左右他们看来,自己昏迷了三天?
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几号?”时彦急切地问道。
花露水奇怪地瞥了时彦一眼,“五月十五号啊!怎么了?玩游戏玩傻了?”
时彦翻出自己的手机,解锁打开屏幕。
5月15日10:21!
自己进游戏的时候是五月十四号,在里面呆了接近三天,怎么可能现在才五月十五号?
时彦又按了按游戏腕表,腕表有时间功能,上面也是写的5月15日10:21!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对!不对!”
时彦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然后试图打开游戏。
【系统提示:你创建的人物“夜色迷人”由于生命值降到0导致死亡,人物资料现已重置,请于19:56:39后重新创建角色。】
“不是做梦?真死了?”
时彦皱着眉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自己的胸口基本上都被树精给贯穿了,怎么这次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抬起了左手手臂,上面的爪痕也已消失不见。之前打野外boss留下的伤口,明明就传递到了现实里,难道人物死亡过后,这些痕迹也跟着人物一起消失了?
左右静静地看着时彦莫名其妙的举动,看着看着,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你特么玩个游戏,还真的玩得魔怔了?趁早别玩了,我看你人都快玩傻了……”
时彦点头,从床上爬了下来,“以后不玩了,我的人也死了……”
“真的?”
听闻时彦的角色死亡,左右只是稍有疑惑,而花鹿水则是惊喜地叫了起来。当初时彦的血海深仇,花鹿水可是都还记着的!
时彦冷哼了一声,不打算搭理花鹿水。
望了时彦一眼,左右突然想起了个事情,“对了,刚才班长过来通知说,下午两点到教2-208开会,让有游戏腕表的把游戏腕表拿上!”
“拿腕表做什么?”
“不知道啊,我看最近网上都在说这个游戏好像有什么问题,但是帖子刚出来不久就被人删了,可能学校打算回收腕表?”
“退钱吗?”
“不可能!”
时彦和花鹿水同时开口,已经打了两个月的放逐,时彦觉得自己玩够了,更关心的是是否退钱,而花鹿水还沉浸在空旷无人的豪车豪宅之中,所以压根不可能把腕表交给学校。
瞥了两人一眼,时彦分析道:“应该不会吧……这么多人都买了这个游戏,退钱的话学校得贴多少?我觉得即使退钱也不可能是原价,可能每个人退个一两百吧……”
“那……”
时彦对花鹿水露出个坏笑,拿起床头的长袖穿在身上,遮住腕表,花鹿水秒懂,当即把腕表摘了下来,放在裤兜里。
左右看到两人的动作,撇了撇嘴道:“你们都不准备交上去?”
时彦只是摇了摇头,花鹿水则是义愤填膺,“爷自己花钱买的东西,凭什么要上交?不会吧?不会有人打算交上去吧?”
说完之后,满是鄙夷地看着左右。
“反正我也不打算再玩这个游戏,能退一点是一点呗,即使不退钱,其实也差不多。时彦,我们去吃饭吧,吃晚饭去教学楼上会儿自习?”
时彦点头,开始收拾课本,一旁的花鹿水插话道:“我也去!”
左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满脸古怪,“你也要上自习?”
“哼!爷就不能上自习!?”
“噢,也是,你还得先把你大一挂的高数给补上……”
“你特么的!”
……
禺城大学综合排名并不算高,但是整个学校的学习氛围还是相当浓厚,离考试周还有一个多月,教学楼里已经人满为患。
三人来到208,找空位坐了下来,左右开始做习题,时彦看左右做过的作业,花鹿水则是百无聊赖地翻着书本。
三个人难得地一同进入了学习状态。
时间眨眼而过,转眼就到了下午两点。
时彦拍了拍旁桌的花鹿水,指着他在课本上滴落的口水。Χiυmъ.cοΜ
花鹿水面不改色,直接将课本合上,将下巴枕在课本上,眯着眼望着讲台。
看了老半天的东西,然后就这么眯了一会儿,结果全忘了……
学习太难了!
今天一天没课,所以并没有老师来。铃声刚响完,班长陈立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三五步走到了讲台上。
“咳咳!”陈立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注意!”
不同于其他班级班长的装腔作势,陈立老是喜欢搞怪扮丑,平和的性格受到众多同学的喜爱。
陈立刚说完,教室里便哄笑起来。
陈立伸出双手,向前一压,示意大家停止。
路映晚的笑点可能跟其他人不太一样,陈立方才的话语没有让她觉得好笑,但是陈立此时的动作让她捧腹不止。
于是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路映晚一个人在那里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嘿!”陈立走到路映晚面前,“你是不是特意和我作对?”
说完之后,举起手,做出打人的动作。
路映晚冷哼一声,翻了翻好看的眸子,“你信不信我把你的手给打断?”
察觉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又觉得有些尴尬,脸蛋一红,催促道:“你赶紧上去讲你的事情。”
陈立撇了撇嘴,手放下的时候,顺手摸了摸路映晚的头发。
教室里顿时嘘声一片。
路映晚长得很好看,满十至少给九的那种,作为院花也绰绰有余。只是路映晚性格孤僻,不喜欢参与那些评选,所以禺城大学的校花评选上并没有路映晚的名字。班里的许多男生都以调戏路映晚为乐,但是敢直接上手的,恐怕只有陈立一个。
“特么的,狗比陈立!”
花鹿水发出了愤怒的低吼,时彦打趣道:“那你也去呗!”
“算了,爷是正人君子!”
时彦赏了花鹿水一个白眼,“半夜躲着偷偷看片的正人君子?”
“谁特么半夜躲着偷偷看了?哪次不是叫你一起的?”
“你特么小声点!”
花鹿水挑了挑眉,“怎么?你敢做不敢认?”
时彦揉着头,感觉无法跟花鹿水交流。做是一回事,可是你要不要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啊?
陈立的讲话是没多少人听的,台下有人看书,有人玩手机,也就前面几个最为乖巧的学生,坐得笔直,认真地听着陈立的讲话。
“……辅导员让我来收那个ar腕表,你们买了的都自觉交出来吧!”
等和花鹿水打闹完的时候,时彦只听到这句话。
“退不退钱啊?”
有人开口询问。
“现在不退,过后可能会退一些,具体退多少学校领导还在商议,估计是200!”
陈立的回答顿时又引起了一片嘘声,九百八买的东西,这才两个月,就只退两百了,实在有些坑人。
不过退的钱虽然少了点,大多数人还是很配合地把腕表放在桌上,等着陈立一一收取。
毕竟这游戏没法玩,退一点多少也是一点。
陈立一手拿着花名册勾画,同时让路映晚收腕表。路映晚满脸不情愿,撇着嘴抱着个箱子跟在陈立的后面。
很快陈立走到了最后一排,班里基本人手一个腕表,连路映晚都买了个腕表试了试游戏,可是游戏爱好者时彦和曾力行居然没有腕表!
陈立难以置信地看着时彦,“你没玩这个游戏?”
时彦摇摇头,对着陈立咧嘴一笑。
“你也没玩?”
陈立又看向曾力行。
曾力行摇摇头,满是无辜。
陈立自然是不信的,但是也不准备拆穿。他对着时彦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低下头,在花名册上勾了左右的名字,拿起左右的腕表。
路映晚在一旁看着,急得要死。这两个游戏王,怎么可能没有腕表?
趁着陈立低头的功夫,路映晚对着时彦瞪眼,一脸威胁。
时彦撇了撇嘴,悄声道:“请你吃饭!”
路映晚顿时露出了个得逞的笑容。
这一幕把花鹿水羡慕得要死。特么的,老子也想请路映晚吃饭……花鹿水疑惑地看着时彦,时彦这个比,什么时候和路映晚勾搭上的?
就在这时,窗外轰隆一声雷响。
花鹿水看着时彦的侧脸,目光延伸过去,正好可以看到窗外。
“卧槽!青色的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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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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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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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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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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