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暮雪踩在厚重的雪地里,驻足聆听鲸歌,她从包裹中翻出了一件雪裘,裹在身上。这里太过寒冷,以她的体魄也无法长久支撑,这身雪裘是衣裳,但她身材娇小,可以将脚踝以上都裹在里面。
娇小清凉的少女一下变成雪熊幼崽。
一丝不苟地拢紧衣裳后,司暮雪取出粮食,小口地啃咬着准备好的食物,为身躯储存热量。
在来这里之前,她听过很多有关此地的传说,传说中,这里有数不清的雪狐、狼獾、白熊,有在海洋中生活的狮象豹类,有以冰雪为食的龙之弃族。
但她来得并不是时候。
如果是夏季,她能看到野兽、海鸟,能看到土地上冰雪溶解后生长出的植被,但现在,像是天神下令剥夺了光明,世界陷入极夜,天地除去漆暗与寒冷,一无所有。
司暮雪吃过了食物,将红色的长发扎起,平日柔软的红发像是一捆冰丝,仿佛稍一用劲就可以揉碎。
她本来以为,这条北行的路上会遇到敌人,它们或许是某个山脉的守护者,也或许是活跃在冰洋里的妖魔,但她什么也没有遇见,寒冷与饥饿就是最大的敌人。
黑色的山体被冰雪覆盖,世界大同小异,走得久了,她会觉得自己在原地踏步。
食物与水陆续耗尽,身躯也渐渐留不住热,她凭借着敏锐的嗅觉在冰雪间穿行,寻找猛兽冬眠的巢穴,她看上去娇小瘦弱,但一拳依旧可以贯穿厚重的皮囊,打断熊的脊骨,滚烫的兽血涌到她的身体上,其他动物没有因为同伴的死亡而苏醒,没有转暖之前,它们会一直沉睡。
“你找不到厄城的。”
身体里,另一个声音幽幽响起,透着疲惫。
“为什么?”司暮雪问。
“金佛虽然死去,但天道可以造化自我,它会诞生出新的主宰,不会将力量赐给你这样的外来者。”另一個自己说。
“诞生婴儿需要时间,时势不等人。”司暮雪说:“我可以取而代之。”
“狂妄……”
“还有别的选择吗?”司暮雪淡笑。
“可是厄城在哪里啊?你根本找不到去那里的路,你会死在这里的,你会把你,连同我一起害死在这里!”那个声音怨毒而凄厉。
“只要一直向北走,总能找到的。”司暮雪坚定地说。
她望着夜色沉沉的北方,黑白相间的山脉在那里绵延。
“你就是个失败者,你早该认命了,长安城外是你唯一的机会,你失去了八条尾巴,那是你的大道根基啊……呵,也对,神狐才有九尾,你现在就是一条狗,一条丧家野犬,狗只需要一条尾巴,能对主人摇尾乞欢就够了呢。”那个声音说个不停,越来越刻薄,越来越尖锐,更胜极地寒风,像是扎入心室的刀子。
“不。”
司暮雪貂帽下的脑袋轻轻摇了摇,她用同样冷的声音说:“不,当时南行一路没能擒住道门门主的是你,当时长安城外占尽天机却一败涂地的是你,被金佛追杀的路上,让林守溪捏着脖子肆意凌辱鞭笞践踏尊严的也是你!你才是那条狗。如果不是我及时逃走,你早就被囚禁,张开腿当鼎炉,日日夜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你,你给我住口!!”
她的口中像是灌入了尖刀聚成的风,每一个字都在颤抖:“击败我的是林守溪,不是你,你不过是活在神血里的寄生虫而已,没有资格辱骂我,践踏我!你找不到厄城,将气都撒在我身上,算什么本事?”
“我能找到厄城,一直向北走,总能找到。”司暮雪又重复了一遍。
“呵,你一直向北走,只会走到这个世界的最南方,那里同样冰天雪地。”那个声音说:“这个世界是个球形,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司暮雪没有说话,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冰雪中行走。
那个声音在心底肆意嘲弄,疯癫大笑,最终归于平寂,如这个冰雪世界般平寂。
只有在吃饭的时候,那个声音才会重新开口:“把那个兔肉吃了吧,再不吃要坏了。”
“这里冷,不会坏。”司暮雪说。
“……我想吃。”那个声音嗫嚅道。
司暮雪微笑,说:“不给。”
冰雪覆盖了她来过的痕迹。
支起布篷,司暮雪蜷缩在里面。极夜的星空极美,它像一片黑死的大海,漫天星光是萤虫不朽的尸体。
“身体里多一个你,像是怀了个孩子。”司暮雪轻轻地笑。
“我可没见过你这么恶毒的娘,何况还是个雏儿娘。”心底的声音冷嘲热讽。
司暮雪莞尔,她取出兔肉干,撕成条,一片片放在嘴里,细嚼慢咽。
今夜她本可以睡得很好,但夜半三更时,危险毫无征兆地临近了。
布蓬外,野兽奔走的声音响起。
司暮雪离开布蓬,看着周围的情况,眉紧锁在了一起。
布蓬的周围聚满了野狼,它们体型比人还大,正绕着布蓬绕圈,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司暮雪发现,它们与一般的狼不一样,透着瘆人红光的眼睛在黑夜中就像是两盏灯,明亮异常,热气从它们的口腔中喷吐出来,很急促。
“这些狼疯了?”体内的声音响起。
不待司暮雪反应,巨狼已疾奔过雪地,纵体一跃,朝着她扑了过来。
雪原上,一场厮杀瞬间开启,数十头巨狼几乎同时发动攻势,它们不似武林高手那样讲究招法,用的是最原始最血腥的扑杀与撕咬,像是数十道同时绞向司暮雪的刀片洪流。
司暮雪并不畏惧,她深吸了口气,娇小的身躯在狼群中穿梭,攻似雷震,避似鬼魅,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帮她探查着四周,精准地把握野狼进攻的节奏。
“你要是不行就换我来,打几头狼都这么费劲,没用的东西。”心底的声音冷笑不止。
司暮雪没有回话,她只专心地杀戮,转眼间,她的拳头已浇满了狼血,身边的雪地已尸横遍野,先前围攻来的十头野狼只剩下三头。
司暮雪越战越勇,红眼狼王啸叫着朝她扑来,直接被她一拳打烂头颅,同时,身后又有巨狼袭击,司暮雪头也没回,直接屈膝一跃,身子后翻,坐到了那头狼的脖颈上,巨狼在雪地上腾跃,想将脖颈上的人甩下来,却无济于事。
红发少女以纤细的双腿夹紧它的脖子,一绞,骨裂声响起,巨狼的脖子竟被她直接用腿拧断!
最后一条红眼狼看到同伴们的死难,终于生出了本能的畏惧,它想逃走,可跑着跑着,侧过头,发现这少女已追上了它,与它齐头并进,露出笑容。
“别杀它,这些狼不对劲,看看它要去哪。”心底的声音说。
“嗯。”
司暮雪颔首,跃上了狼的背脊。
野狼受惊飞奔。
狂风迎面,吹开了司暮雪的兜帽,满头红丝被风振得笔直,她伏地了身子,比狼更冷漠的眼睛向前望去,天边,雪山泛着诡异的银边。
狼疾奔过大地,竟将她引入了一处冰层深处的巨型洞窟。
洞窟中央,矗立着一棵冰树,这株冰树通体冰雪,却是活的,它不知如何汲取养料,却是做到了开枝散叶,无数雪蝙蝠般的海鸟倒挂在树干上,被野狼一惊,刀片般席卷向司暮雪。
厚实的裘衣为司暮雪挡去了大部分的进攻,但她坐下的野狼却没能支撑住,被蝙蝠抓瞎了眼睛,横冲直撞,胸腹被铁枪般的冰枝贯穿,挂死在树上。
司暮雪踩着狼尸跃上枝头,向下俯瞰。
深不见底。
上方,密集的蝠群再度黑压压地袭卷过来,司暮雪沿着树枝向下纵跃,许久才跃到了底部,在这柱冰树的底部,她看到了一大片涌泉。
那是一个湖泊大小的喷泉池,只是喷出来的不是泉水,而是雪,无穷无尽的雪,这些雪发着光,将整片地底世界照得莹亮。
司暮雪站在湖边,仰头,被这奇妙的景色震撼,久久不语。
“别看了,小心后面!”心底的声音再次响起,比身体的主人更担心这具身体的安危。
司暮雪回过头去。
身后的黑暗中,无数双幽红的眼睛亮起,冷冷地盯着她。
司暮雪原本以为这会是一群巨型的雪狼或雪熊,但当它们缓缓走出冰川深处,露出真容时,她吃了一惊。
从雪峡中走来的是一群虎,它们肩胛骨上的肌肉随着步伐而耸动,獠牙像是两柄倒插的短剑,极为醒目,它们不同于现存的任何一种老虎,也远比它们更加强大。
司暮雪并不畏惧,她捏紧了淋满鲜血的拳头,半步不退,与这些獠牙如剑的虎对峙。
“这里肯定不止这些老虎,快离开这里啊,你留在这是要和它们争个虎王的名头吗?”心底的声音大喊大叫。
司暮雪知道,此刻,离开这个陌生的地方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她感到了一阵呼唤,仿佛这座涌雪的湖泊藏着什么古老的秘密。
不止是虎,越来越多的生灵聚拢了过来,司暮雪从没见过它们,它们有的是生有蜥脚的龙,有的是长有巨喙的鸟。
司暮雪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发生,但她的身后,一声吼叫低沉地响起,令得这些猛兽不敢寸进。
随之而来的是沉重的脚步声。
司暮雪向后望去,瞳孔骤缩。
后方,一头真正的巨龙出现了,它不同于这个世界五爪巨蟒般的龙,也不同于另一个世界生长双翼的蜥蜴,它是一头纯粹凶猛的活龙,身躯足有十丈长,前肢短小,后肢粗壮,最醒目的莫过于那个巨大无比的头骨,它低沉吼叫,露出了满口匕首般锋利的尖牙。
司暮雪的身躯与之相比,小得像是它口中的一片牙齿。
这头龙像是这片冰树雪湖的守护者,它先是对司暮雪发出了警告般的低吼,随后开始奔跑,直接发动了进攻。
甫一交锋,司暮雪就确信,自己没有杀死这头巨龙的能力,它皮糙肉厚的程度更像铜铁,自己的拳头再重,也难以将它活生生打死,但她只要被这头暴龙捕获,咬上一口,整个身体都会被摧毁!
“逃!!”
体内的另一个声音作出了同样的判断。
这条裂谷是一个缓慢向上的斜坡,尽头应是出口。
但她的奔跑的速度哪里比得上紧追不舍的暴龙,仅仅数步,暴龙就已迫近她的身后。
司暮雪为了跑得更快些,直接脱去了臃肿的厚裘,她的小熊内衣葬给了秋秧,此刻,里面只穿着一身绸衣绸裤,劲风迎面,衣裤猎猎飞舞,似要和她的肌肤贴在一起。
身后的龙紧追不舍,眼看着它要垂下巨口,将司暮雪吞噬,体内的声音忽然大喊:“跳!”
她的身边,有一条湍急的雪流,那是雪湖泊分出的支流,这条支流像是白色的血脉,汹涌狂暴,竟是沿着缓坡逆流而上的!
当年司暮雪追杀林守溪时,林守溪不知用了多少次跳河逃生的手段,她没有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会活成林守溪。
司暮雪纵身跃入雪流。
湍流将她吞没,裹着她抛向微光闪烁的出口,司暮雪几乎是飞出来的,她重重地砸在雪地上,滚了数圈才止住。
红发少女起身,她的衣裳与绸裤内灌了满满当当的雪,像是给她穿上了一件大棉袄,可惜这棉袄里面没有棉,只有冰。她的肌肤次第战栗,冷得几乎直不起身。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没能逃掉。
后方,那头头骨硕大的龙冲出了洞穴,追了出来。
“它不是要守护那片湖吗,不怕我们调虎离山吗?”心底的声音震惊地说。
司暮雪没空说话,她拖着满身的雪,在漆黑的极夜中负重奔跃,巨龙越追越紧,不待巨龙追上,她率先停下了脚步。
并不是她要反击,而是她已走投无路。
前方是无边无际的黑色冰海,浪潮起起伏伏。
“完了……我早就说了,别去找什么厄城,你根本不知道你现在有几斤几两,非要一意孤行!”心底的声音绝望地说。
填充满衣裳的雪簌簌落下,像是细小的沙尘。
巨龙狰狞的身影出现在了后面,像是突兀刺出的山峰,它对空大吼,然后疾奔向司暮雪。
司暮雪站在星空下,玲珑浮凸,眉目似画,长长的雪原像是为她铺设的画卷,巨龙像是一柄斩马刀,粗暴地撕开这幅长卷,怒吼着咬向她,然后……
司暮雪听到了一声久违的鲸歌,这声鲸歌很熟悉,北行的路途上,她已听见过许多次。
但从没有一次这么近过。
身前的海镜面般破碎,半面雪白半面墨蓝的纺锤形巨躯扇动着扁平宽阔的鱼鳍从海水中飞出,它张开满是针状交错牙齿的巨口,一口咬住了这头暴龙的脖颈,这头凶猛无匹的龙在它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被它一口叼住。
巨鲸扇动鱼鳍,竟又飞了数丈,然后才跃回海水,沉入大洋,凶猛的暴龙化作一朵海面上的血花,转眼消失不见。
司暮雪浑身淋满了海水,她痴痴地立在冰海岸边,望着水中的黑影,想到了庄子笔下的鲲鹏。
她没有想到,这种生命真的存在,而且强得匪夷所思。
暴龙就此死去,巨鲸浮出海面,露出了岛屿般的背脊,似在引导她上去。
司暮雪登上了背脊。
鲸劈浪远去。
司暮雪躺在鲸的背上,褪去衣裤,抖落出雪,然后从残破的包裹里取出一条羊毯,将身体裹紧,吸去雪水。
“我辛辛苦苦养的这么漂亮的身体,差点让你给那畜生毁了。”心底的声音不满地开口,也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还笑话我?落在你手里,不也差点给人糟蹋了么?”
司暮雪柔和微笑,道:“这是我的身躯,存毁皆由我心。”
接着,她不着寸缕地躺在鲸背上,仰望星空,任由海风抚摸她曼妙浮凸的玉躯,星河在她眼前淌过,像一条静悬天空的河流。
悠扬的鲸唱声再次响起,在海面上回荡,像是亘古不朽的诗歌。
不知过了多久。
碧色的冷光照进视线,司暮雪在鲸背上起身,向天空望去,那是一道曲折的光带,悬在蓝紫色的星空下,像是神女的裙带,美若梦幻。
这条梦幻般的光带尽头,是一座庄严古老的神殿,神殿矗立在雪峰之巅,似住着住在世界的君主,它垂下漫长的阶梯,等待人去踏足。
“厄城……”司暮雪喃喃开口,浑不觉冷。
……
……
灰蒙蒙一片的天空敷衍潦草地落着雪。
剑场上,仆人用铁锨铲着雪,将它们推到路边,小语也加入了铲雪的行列,她踩着铁锨,累得满头大汗。
这是月试前的最后一天,小语努力赶走了所有的师娘,独霸了师父。
这一整天,他们都‘厮混’在一起,他们去爬山,去碎冰钓鱼,去逛街,看戏,小语与他手牵手同行,旁人见了,都以为这是一对父女。
天色渐晚。
回去的路上,林守溪买了把纸伞,背着小语走入了一条无人的雪巷。两边的瓦檐很矮,一片乌青颜色,上面覆着的冬雪绵柔得像是毯子。
冬日树叶凋零,风吹过时也听不见沙沙的响声。
周围是那样安静。
“师父。”小语轻轻开口。
“怎么了?”林守溪支着纸伞,正在雪中缓行。
“师父,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离开了很多年,你还会记得我吗?”小语问。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时间只会洗去那些不珍贵的东西。”林守溪柔声说。
“真的么……”小语闭上眼眸。
“你怎么忽然问这个?放心,师父会好好保护你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林守溪温柔道。
“好。”小语点头。
林守溪侧过些头,看着这张放在他肩头的可爱脸庞,知晓她定是有心事,问:“小语在想什么呢?”
小语似是鼓起了勇气,她凑近了林守溪的耳朵边,说了一句话:“师父,小语长大之后,可以嫁给师父吗?”
林守溪停下脚步,看着小语水灵灵的、眨个不停的眼睛,一时无言。
小女孩对亲近的大哥哥产生仰慕之情并不是稀奇之事,林守溪虽愣了一下,但也很快温和一笑,道:“小语别学你慕姐姐,整日看乱七八糟的书,你现在还小,应该好好习武练剑,把底子打结实了。”m.χIùmЬ.CǒM
“小语就是想知道啊。”一向乖巧的小语难得露出了任性的神色。
林守溪想了想,打趣道:“你问你师娘去吧。”
“问哪个师娘呢,大师娘还是二师娘?我觉得二师娘好像更好说话些呢。”小语莞尔。
“……”林守溪本想插科打诨过去,没想到这小丫头这般咄咄逼人,他无奈道:“小语就不怕挨你两个师娘的打?”
“莪等长大了,打得过她们了再问呀,我又不傻……”小语嘟囔道。
林守溪没想到,小语竟已想得这么周到。
“师父这是害羞了么?”小语伸出幼嫩的手指,刮了刮他的鼻子。
林守溪不知道这小丫头是去哪里学来的手段,只好说:“小语,你现在还太小,你应该多多长大,多多认识些人。”
“可是……师父与我还有约定呢,比武的约定,如果小语赢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没忘记吧?”小语有板有眼地说。
林守溪颔首。
这本就是他为了激励小语修行,与她定下的约定。
小语此刻提起此事,言外之意无非就是,将来她要胜过自己,然后嫁给他。
小女孩的想法总是这般简单而天真。
林守溪轻笑着点头,说:“师父等着小语来打败我。”
话虽如此,他心中却是镇静自若,他从不觉得,有哪个同龄人可以完胜他,慕师靖也不行。
“好呀,到时候打败了师父,师父就入赘我家吧。”小语天真烂漫地说。
林守溪笑着摇头,道:“小语这般说话,你爹娘知道吗?”
小语的笑容渐渐敛去,眼眸中悲伤一闪而过。
“他们可管不了我。”小语说。
林守溪只当是少女叛逆任性,佯作严厉道:“本来想着你明日要月试,想放你一马,如今看来,回去后还是得好好教育你这叛逆丫头啊。”
“哼,师父也只敢欺负小语了,有本事,嗯……有本事你去打你师祖大人呀。”小语撅起小嘴唇,以挑衅的口吻说。
“师祖……”
林守溪不知想到什么,无声地笑了。
……
楚国。
白祝看到楚皇后回来,连忙放下了手中的邸报,迎了上去。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有趣的白祝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这无聊的地方啊?”白祝苦着小脸,说。
“这里不好玩吗?还是我招待得不周到呢?”楚妙问。
“都不是呀,我就是想姐姐们了……想找姐姐们解解闷。”白祝弱弱道。
楚妙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的姐姐们,嗯……”
“皇后娘娘别骗白祝了。”白祝认真地说:“白祝都看邸报了,小禾姐姐、林哥哥、师尊大人,他们都回来了,而且回来好多天了,皇后娘娘骗白祝做什么,为什么不让白祝和大家团聚啊?”
说着,白祝还火急火燎地跑到身后,拿来邸报,展开。
楚妙一看,眉头皱起,发现这几天,林守溪与那几个姑娘几乎要屠版了,放眼望去,皆是有关于对林守溪、小禾、楚映婵等人的讨论,有人讨论林守溪的来历,有人猜测他与楚映婵的关系,有人则讨论小禾的发色是不是天生的……
后面几页里,林守溪已荣登了仙师榜的榜首,而神女榜的前十,这几位姑娘也都位列其中,名声大噪。
“白祝,你……你竟还识字啊。”楚妙苦笑道。
“……”白祝板下小脸,一副要生气的样子。
楚妙知道瞒不过她,也不再搪塞什么,当初她将白祝骗来楚国,是怕她小时候见过小语的长相,令得宫语的计划破产,但……
“小白祝,你对你的童年有印象吗?”楚妙问。
“童年?”白祝不知道楚皇后为何忽然问这个,但白祝本着有问题就回答的态度想了想,说:“当然啊,白祝现在才十二岁,当然记得几年前的事。”
“我是说……三百年之前?”楚妙认真道。
“三百年前?”白祝一惊,心想那时候自己不还是根萝卜吗?
“嗯,你还记得你三百年前的女主人的样子吗?”楚妙问。
“三百年前女主人……”白祝苦思冥想之下想明白了:“就是师尊小时候的样子吗?”
“对,白祝真聪明。”楚妙夸奖道。
白祝认真想了很久,最后挠着头发,委屈道:“白祝……白祝记性差,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楚妙认真端详她的眼眸,确认她不是作伪后才点点头,说:“好,明日林守溪的徒儿要参加月试,到时候大家都在,我带白祝去看大家。”
“林守溪的徒儿……”
白祝想起来了,那好像是个叫小语的姑娘,与自己年纪相仿。
白祝用力点头,对这场见面充满了期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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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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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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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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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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