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审不审都已经意义不大了，只是这个流程必须走完。
说实在的，史老爷子是敌特，最难过的人应该是姜三爷爷，那毕竟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是他得力的助手，曾经很想提拔的人，也是曾经最信任的人之一。
自从史老爷子的事被证实了以后，顾方舟就发现姜三爷爷的情绪就一直不是那么好，虽然平时逗着孩子玩也看不出来。
这种被战友欺骗背叛的感受顾方舟曾经也尝过，那是种好像心脏被人注了水，沉甸甸，又喘气不顺的压抑的痛，虽然不会要了你的命，但就是让人很是难受。
审问的工作顾方舟没有参加，毕竟资历还不够，完成任务后，学校还没开学，顾方舟和姜灏谦终于有时间休息几天了。
姜三爷爷忍了好几天，在审问工作差不多完成的时候，他还是去看望了史老爷子。
关押史老头的地方并不是监狱，看上去反而像是个疗养院似的，不过看守的很严。
史老头自从来了这里以后，每天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一坐就是大半天，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姜三爷爷进去后，没有说话，坐在史老头的不远处，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老首长，您还记得我们在东北屯子里的那场战争吗？
那天的天真是冷啊，冷下几十度了吧，可战士们没有足够的御寒装备，一夜下来冻死了好几个伤员，您急的嘴巴冒泡，宁可自己受冷也把自己的衣服给了伤员穿。
到了晚上您冷的受不了，整夜的踱步，我和老靳怕您冻出个好歹，把我们两的军大衣缝在一起，然后我们三个人挤在一起，再把那缝在一起的军大衣兜住我们三个人。
嘿嘿，还别说，这样真暖和，甚至比自己穿着都暖和，就是后来想起来有点搞笑。
第二天敌军来袭，我们人手和装备实在没法跟人比，我方伤亡惨重，到最后能用的人实在太少，为了让大部队更好的撤离，您做出决定，带着我们绕去敌人后方，用我们的毅力和血性，硬生生的把那么多的敌军给干了。
真是痛快，从那场战争后我就很是崇拜您，您每一次的指挥都让人心潮澎湃，要不是那边的人再次联系上我，我都分不清自己是哪边的了。
第一次把您的计划传给对方的时候我的内心是矛盾的，那时候我真的有放弃那边的想法，想从今以后好好跟着您，好好的干革命。
我的内心非常痛苦，毕竟我的老婆孩子都在那边，那是我唯一的儿子，一个非常优秀的孩子。
所以每送出一次消息，我就会不要命的冲在前面，大家都觉得我勇敢，其实我是愧疚，毕竟也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方老死的那天，我守了他整整一天一夜，那是把我当儿子一样的前辈啊！但我不得不杀了他，他实在太厉害了，如果他不死，他设的机关那边根本破不了，更何况他太过敏锐，发现了我的身份。
我跪在他的尸体前忏悔，谁叫我们立场不同呢？
方捷，我的兄弟，可他太聪明了，居然从方老的尸体上看出了破绽，九尾狐不是浪得虚名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我那里出发把那些暗棋给找出来的，他一边找线索，一边跟我保持着兄弟的和睦，真的把我给骗过了。
要不是老方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太过了解他，或许那时我们就一网打尽了。
九尾狐就是九尾狐，在老方的监视下他居然还能转移资料。
方捷也是我亲自审问的，我不想别人玷污了他，可我最后还是在他身上用了酷刑，他一直看着我笑，笑我的可悲可叹，笑我的虚伪，这么多年，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他像最后一次那样对我笑，笑我是条可怜虫。
我不可怜，我内心也有大志向，如果我们成功了，那是多么伟大的事业啊！到那时，我就是划时代的英雄，我将站在巅峰俯瞰众人，我的成就我敢说无人能及。
老首长，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已经成功了，虽然名单和资料没有找到，可方家已经没有跟方捷直接接触的人了，即使东西被方捷很好的藏起来了，我也能自信的让人找不到，更何况没人知道方捷曾经有过这些东西。
呵呵，老狐狸生小狐狸，青出于蓝胜于蓝，我一直以为那丫头只不过是个乡下野丫头，能被军校特招也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沉的住气，真是大意了，所以我认栽了。”Χiυmъ.cοΜ
听着史老头念念叨叨说了那么多，姜三爷爷突然觉得自己的那份悲情着实可笑，他一句话都没说，站了起来，就这么走了。
从走出这道门以后，姜三爷爷心里的那片郁气终于散尽了。
是啊！立场不同，各有各的任务，各有各的活法。
史老爷子在听到姜三爷爷站起来时，他已经转身了，他看着姜三爷爷从步履沉重到挺直胸膛快步走出。
他笑了。
老首长还是那个老首长，是那个让他敬佩和甘愿跟从的老首长，可惜了，如果有下辈子，他想真正的成为他的兵。
靳老头那个老东西应该正在骄傲着吧，没想到那么平凡的靳老头，居然能有顾方舟这样的优秀基因，只能说方捷的基因太强大了，所以那孩子完全继承了方捷的。
他终将是要折在九尾狐手上的，不管是老九尾狐还是小九尾狐，反正都是九尾狐。
他也应该可以回家了，听说曾孙都出来了，可他孙子都还没见过呢！
有的时候，他也在不停地问自己，他们这些人有家不能回到底是为了什么？
以前日子艰难，大家揭竿而起是为了过更好的日子，可后来解放了，全国上下越来越好，广大人民都翻身做主了，为什么他们还要暗斗？
史老头有时吃着好菜好饭，穿着那么好的衣服，住着二层小楼，他好多次迷茫过。
这几天他想通了，人啊！初始的时候一个愿望，等达到了就又会产生更高的愿望，其实就是永不满足，总想把握住那份至高无上的权力。
其实他还不如靳老头，人家恋权是明着来的，而他是虚伪的，道貌岸然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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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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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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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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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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