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绯色,透过四折屏风的缝隙跌进瞳孔,陆挽澜不由得攥了攥汗津津的手掌。
他,不是应该先发通脾气,然后冷着脸走开吗?
怎么,竟让自己为他更衣?
一想到接下来,她就要把这个男人里里外外看个够,双颊便不由得爬上两团红晕。
古铜色的皮肤,虬结成石的腹肌,线条分明的长腿,还有两腿间的……
“咳、咳……”
香艳惹火的脑补,被不耐烦的轻咳打断。
陆挽澜思绪被猛扯回来,咬了下柔软的粉唇,尴尬得回了一句:“臣、臣妾就来……”
声音中竟是藏不住的惊慌失措。
她捂着脸长舒一口气:奇怪,姐看自己的男人天经地义!
可,可怎的好像有点心虚?
砰—砰—砰—
她轻抬莲步向屏风后走去,越靠近萧晏之,心里的小兔子就跳得越欢。
看着他近在咫尺,陆挽澜却又违心地停下脚步,拼命调整错乱不堪的呼吸:再转个弯,可就要……
“啊~~”
犹豫不决的小人儿,已被一只大手钳住皓腕,萧晏之轻轻一拽,便将她整个环进怀里。m.χIùmЬ.CǒM
“咳、咳……”
陆挽澜只觉眼前一阵眩晕,接着便听见男人闷雷般的两声咳嗽,冲撞着自己的耳膜。
她又惊又怕,急忙闭上双眼,生怕惹他此时乱来便低声讨好:
“王、王爷别这样,臣妾的月事还……”
见她一脸羞涩,萧晏之眼角不由得抽了抽。
在这种情况下,这女人竟还想着这些?!
他懒得理会陆挽澜不顾场合的自作多情,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声:“唐风不在,就劳王妃给本王包扎一下吧。”
“包扎?什么?”
听不懂他话中之意,陆挽澜蓦地睁开眼睛。
这才发现,男人环着自己的肩头上,白色纱布已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染透。
“王爷你受……”
惊诧的低呼声刚从她口中吐出,下一刻便被萧晏之薄唇含住吃入腹中。
陆挽澜被这个灼热又猛烈的吻惊得愣住,可待她回过神来,正欲向前回吻之时,这男人的动作却突然停下。
苦涩的药味随即从舌尖蔓延开来,才令她意识到,萧晏之在自己昏睡的几日不但肩头受了箭伤,竟是又喝了那七伤散。
“这……”
陆挽澜本欲问个究竟,可她更清楚。
这哨鹿围场的各个方位,不知埋了多少眼线,此时说不定正盯着自己的营帐,监视她和萧晏之的一举一动。
即使萧晏之真的有什么动作,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她旋即向面前冷着一张脸的男人,点点头。
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看着这小人儿轻手轻脚地拆下他肩头纱布,又从小喜带来的药箱里取了药粉,麻利地为自己包扎伤口,一脸心疼又认真的模样,萧晏之的心竟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他有很多话想对面前的小人儿说,可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上一世的今日。
靖徳七年,九月初二,太后寿宴。
哨鹿围场狩猎之时,太子萧方霁被刺杀。驻守于此的神枢营三千精兵,被晋王府兵打得满地找牙。
自此之后的三个月里,大周内乱,将士自相残杀。瓦蒙胡子的铁蹄踏过冰河,想要碾过燕北长驱直入,直取大周京师。
若不是燕北十万骑兵浴血奋战,他们恐怕早就打到京城的门口了。
可是,最后换来的却是。
陆云烈奉旨,带着平叛晋王之乱的豫王和三十万辽东铁骑,收拾瓦蒙黑骑残局,顺便打草搂兔子,把燕北的自己人打成筛子、穿成刺猬!
三个月的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本以为弹尽粮绝迎来了曙光,倒头来却是被自己人送上了黄泉路。
七年过去。
萧晏之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本以为提前取了晋王的命,就能扭转局面。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重生后的每一步棋,都时刻影响着接下来的局势。
如今,豫王萧逸寒竟然成了这一世的谋逆之臣。
萧晏之很明白,他今日三番五次挑衅,不过是想探出自己是否重伤未愈。继而不断消耗自己,让他露出破绽。
如果最后自己没有异样,那么还可能让各方势力有所忌惮。可如果陆挽澜把自己的伤势说出去,他便走不出这哨鹿围场。
毕竟,杀了自己,无论对哪一方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那么……
她会说出去吗?
想到这,萧晏之不由自主得抬头望向陆挽澜,眸光中竟是难以自持的温柔。
她满眼的倾慕,没有掺杂一丝的杂质。
屡次三番的投怀送抱,是他上一世做梦都不敢奢望的。
“王爷,好了。”
陆挽澜将纱布打了个结,轻轻唤了一声,抬头便撞上了萧晏之如水的眸波。
男人眼中,稍纵即逝的落寞和脆弱,让她的心陡然收紧:“王……”
可未等她说出下一个字,萧晏之脸上莫名泛起愠怒之色,颀长的身形陡然逼近,声音迫人:“段星朗找你做什么?”
陆挽澜微怔,两只小手紧张地在胸前搅在一起:“臣妾是看,是看他们晚宴的节目太无聊,就出了注意……”
“他礼部没人了?还要你多管闲事!”
萧晏之听她这番说辞,胸膛怒意不断起伏,抬手便将她玉腕箍住,欺身上前将她死死抵在身后的紫檀镶宝斗柜上:
“他还想带你去哪?”
陆挽澜本想解释,段星朗那次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与皇后的十七叔王贵全据理力争,自己帮他不过是举手之劳。
除了这件事,她今日一直都是谨言慎行的啊!
可见萧晏之似乎格外在意,便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小段大人许是客气一下,说要带我去观景台……”
不知道哪句话说的不对,竟让这男人脸色一黯,幽深的瞳孔中忽地泛起一簇火焰,又被他百般克制地收于眼底。
只剩下半赤的胸膛,烙烫着自己。
这,这是吃醋?
不太像啊……
陆挽澜不敢说一句话,生怕一不留神,这火焰变为滔天火海。
“难不成王妃是冰淇淋吃腻了?现在想要喝什么珍珠奶茶?”
幽冷的嗓音似是寒冰划过耳蜗,她尚未反应过来,双手便已被萧晏之单手举过头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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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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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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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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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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