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毛笔实在难以掌控,陆挽澜费了好半天劲儿,累的额头已沁出薄汗,才将这首词的上半阙写出来。
她写的极慢,可每字每句均惊艳众人,不由得让身旁贵女反复琢磨。wWW.ΧìǔΜЬ.CǒΜ
手执芙蓉团扇的贵女们,亦耐着性子,随着她每写出一句,而轻轻吟唱: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念出这诗句的贵女们,声音虽小。却在这喧嚣时刻,显得愈发空灵婉转。
青玉案的词文,亦如泉水叮咚,响彻在湖心亭中。上半阙刚念完,在座的众人瞬间便被吸引,交谈之声亦随之停住。
想不到燕王妃寥寥数语,便将车马、鼓乐、灯月交辉的人间仙境,描写的淋漓尽致,热闹的气氛宛若神来之笔,跃然眼前。
可亭中之人并不急于赞叹,只是对那下半阙的词文,生出莫名的期待感。
再看谢盈盈面前,那雪白绢布此时是空空如也。自己还一个字都未酝酿出来,可那母夜叉明明书都没读几本,怎么这么快就写出来了?
这不可能!
她笔尖虽凝滞半晌,可还是强装气定神闲。
现下比的又不单单是作诗,自己名字中的“盈盈”二字,还没有出现,陆挽澜就是写的再快再好,也没用。
再说了,三个臭皮匠也赛过诸葛亮,就不信她一个人还能赢了三个人?
于此同时,薄纱对面竟忽地传出一阵嗤笑,想来是两位侯府公子,也写出了诗作。
只是其他众人的哄笑声,颇为猥琐放荡,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震惊。
“哈哈哈!李兄,你这勾栏瓦舍里染的老毛病是没改啊,竟然写出这种诗来!”
“就是!你也不怕豫王殿下生气,收拾你?”
“那又如何,燕王妃都说了不限诗词格式,亦不限其内容。再说了,本公子写的可是正经的诗!不过是浪漫了些,你们可别想歪了!”
李傲棠不以为然,将毛笔置于笔山之上。随之起身,理了衣袍,轻舞折扇问道:“先来这一首,你们谁来念念啊?哈哈哈。”
“哎!我来我来!”
一位面颊通红的公子自告奋勇,拿起那绢布,强忍笑意念出这首七言绝句:
“二八娇娆冰月清,道旁不吝好风情。挽花扶柳春含露,月澜藏蕤夜宿莺。”
刚一念完,便又是一阵爆笑。
透过薄纱听罢此诗的贵女们,一时间手足无措,竟是纷纷羞红了脸。
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这首诗描述的,是一个温婉多情的少女,与自家郎君夜宿闺阁的场景。
虽然缱绻温婉,也没有出格。可是在场的姑娘们大多数还未婚配,平日里自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本以为来了这诗会,能领略一番京中贵公子的才华横溢。却不想,最先听到的,竟然是一首情诗。
而对面又传来一声嚣张的催促:“在下已经写完了,诗中挽、澜二字,可是一字不差!怎么样,燕王妃还没写完吗?”
陆挽澜周围的贵女一听这话,忽然有些愤慨。
这一位,到底是燕王的正妃,又是定国公陆大将军唯一的妹妹,妥妥的皇亲国戚。这个李傲棠也太大逆不道了,竟敢用王妃的闺名写这些情诗。
简直是奇耻大辱!
而对面类似的诗词却一直不间断地传过来:
“……情深澜澜桃源会,妙挽西施柳叶眉。”
“梅花帐里挽云髻,兴逸难挡澜宵衿……”
“.……”
可再看燕王妃,却是一如既往平静如水,仿佛是没听见这人的叫嚣一般,仍然一脸肃穆奋笔疾书。
一些识时务的大家闺秀,不由得对她投去一丝钦佩目光。
若是自己在这样的场合,被如此戏弄一番,可做不到燕王妃这般。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行于左而目不瞬。说的就是她了。”说话的,便是那一直置身事外,坐于角落里的户部尚书之女,姚水月。
人如其名,这姚家姑娘二八年华,虽生的如水般柔弱无骨,然性子却如明月一般。眼睛看的通透,心里也是清冷孤寒。
今日她是陪家兄姚松鸣而来,本觉得此种场合无聊至极,想藏在不显眼的位置待着。
却没想到,这一场诗会却因为燕王妃陆挽澜,而别开生面。
本以为是一场闹剧罢了,那燕王妃嚣张跋扈,又不常在京中,自己却是从未与她打过照面。
可今日一见,这燕王妃徒有轻佻之名在外,内里却是个知书达理的。
尤其是方才那青玉案的上半阙,精妙至极,竟将她的瞌睡虫瞬间赶了去。
现在,对面的定北侯公子写完诗来,她更是对燕王妃的词作充满期待。
正在静静观望之时,却听一旁的谢盈盈落笔嗤笑:“怎么样燕王妃,我也作好了,你的呢?”
围在其身侧的贵女,也轻轻将这首绝句念了出来:
“京阙聚八仙,四海斗醉憨。云中惊雷起,拂袖挽狂澜。”
“好诗!”
这五言绝句一出,气势磅礴,顿时引得满堂喝彩。
就连豫王萧逸寒,也不免鼓了鼓掌:“想不到,谢四姑娘还有此种男儿情怀,这诗妙绝,本王等下可是要赏你了。”
“多谢殿下夸赞,臣女献丑了。”谢盈盈笑的合不拢嘴。
转眼又瞧了一眼陆挽澜,竟还未停笔,便又投去鄙视目光。不就是首诗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方才紧张之时,她差点忘记,那日去三哥谢怀津的书房,案头上就有这么一首诗,藏的跟宝贝似的。
她要看,三哥还不让,好在自己又偷着去看了来。反正也没人知道,便自以为是地写了出来。
只是,谢盈盈得意忘形之际,却是看不到萧晏之眼中,隔着薄纱透出的如刀锋芒。
他手中茶盏亦随之被握的咯咯作响。
谢怀津,他也认出她了?
那么,这首诗,又是什么意思?
再看陆挽澜,竟是淡然地将笔落于笔搁之上,抬眼望了一眼香炉。
线香已燃三分之二,对方作出了四五首。而在剩下的时间之内,他们就算再快,也不会作出多于这些的了。
想到这里,陆挽澜眼中一丝冷芒,转瞬即逝:“妾身也写好了。”
旁边的贵女早已等不及,抢着把这半阙青玉案吟唱出来: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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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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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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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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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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