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脂般雪白的脸颊登时红肿一片,她捂着脸,看着燕王妃怒气冲冲的脸,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方的响动,让所有人瞬间噤声不语,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此处。
众人自是听得出骂人的正是燕王妃!
可他们更想知道,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如此登不得大雅之堂,朗朗乾坤之下竟然连想当太子妃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太子萧方霁则是听到燕王妃话中,似乎有提及自己,便停下手中动作向这方张望。
王家六姑娘怔了须臾,突然明白过来。
陆挽澜不但当众掴了自己一巴掌,竟还把自己与妹妹的体己话宣扬出来,登时气得火冒三丈,像只蚂蚱般跳了起来喊道:
“你竟敢打本姑娘!”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燕王妃口中所说,想当太子妃的竟是王家姑娘!
这王家姑娘与王皇后乃是族中姐妹,若论辈分太子还要称她们一声姨娘,如此作派岂不是有违礼法,连人伦纲常都不顾了?
话又说回来,就算他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那在场的贵女亦是个个出挑,皆可为太子妃人选,何以让他王家人近水楼台先得月?
想到这,各怀心思的各路官员和亲眷便开始窃窃私语。
离得近的女眷更是豁然闪身,生怕这王家姑娘发起狠打起来,殃及自己这条池鱼。
这番万众瞩目的效果,正中陆挽澜下怀。
她向来睚眦必报,受了王家姑娘一天的气,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干脆结了这梁子,也省得这什么王八姑娘打六哥的主意!
她旋即撸起袖子,凤眸中凌厉的光芒笔直射出,厉声大喝:
“本王妃打得就是你!太子妃我管不着!可我定国府陆家的大门,你们也别想进!”
说完,便朝面前这满头黄金镶宝的王六姑娘,抡起胳膊来套王八拳。
可这王六姑娘也不是吃素的,她本想着凭一身靓丽打扮吸引几个高门大户的公子垂青,现在却被陆挽澜这母夜叉搅得自己成了天大的笑话!
这口恶气,她如何咽得下去?
见这疯婆娘抬手就打,便也尖叫着嚎了一声“你个泼妇!看我不打死你!”昂起削尖的下巴冲向陆挽澜。
身边的八姑娘王雪晴亦是被戳中心事,懊恼之时,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激愤,抄起绣鞋就抡了回去!
看到这情形,两方的丫头婆子急忙上前拉架,全然忘了皇帝和太后还在前头观礼。
一时之间,金簪手绢满天飞,冠上的翠羽飘扬四散,扯断的珠结稀里哗啦,尖叫哭喊之声亦是响彻鹿霄殿的上空。
站在最前头的王皇后原还以为,自家妹妹会懂得收敛,可听到后头动静越闹越大,转身一看,彻底傻了眼。
只见汉白玉洒金台阶之上,十几个衣着光鲜的女子打成一团,除了燕王妃和自家姑娘,竟还有几个命妇参与其中。
想来定是两个王大人的夫人,都是侯府出身,亦是习武之人,见了自家姑娘挨打便不管不顾抡起膀子就开打了。
“住手!快住手!!”
王皇后见状,根本不敢看皇帝黑炭般的脸,一边大喊,一边招呼着宫人去拉架。
本来在一旁与太后吹捧太子的宁公公,见太后的脸拉得老长,便搬着矮胖的身子冲了过去:
“哎哟~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皇帝萧靖禹身边的刘公公亦是惊慌失措,纠结了几个膀大腰圆的老嬷嬷跑到近前:“快!快!快拉开!!”
其余文臣见这女眷皇亲这般言语无状,更是气得跳脚,扼腕叹息。
“这!这!这成何体统啊这!”
“段大人呢!快把段大人叫来呀!”
整个殿前空前混乱,只有与皇帝萧靖禹并肩而立的乌伦格世子,笑得合不上嘴。
想不到这燕王妃,还是个妙人!
好不容易被拉开的王家六姑娘,披头散发,满脸涕泪指着陆挽澜便开始咆哮:wWW.ΧìǔΜЬ.CǒΜ
“陆挽澜!你要是这么说,本姑娘就非要嫁进你们陆家,到时候你再不乐意,也要叫我一声嫂嫂!看你兄长怎么收拾……”
她正说着,忽觉身后有只大手狠狠推了自己一把,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扑在陆挽澜身上。
陆挽澜虽一直都处于上风,却也察觉出这力道强劲,竟能将自己撞个趔趄,幸而被姚水月和小喜拉住,才没滚下这汉白玉台阶。
可自己身后的两个小内监却没这么幸运。
看着他们咕噜咕噜滚下去,摔得头破血流,陆挽澜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这一幕似曾相识,豫王诗会之时若不是有人推了谢盈盈一下,她也不会落入湖中。
本以为那人不过是想要杀了谢家姑娘,如今看来,这只黑手竟是冲着自己而来!
显然,作为唯一目击证人的姚水月,也再次于混乱之中看见一个人影推了王六姑娘。
那人虽隐在灯影之外,可她敢断定这人是一个男子,而且是一个能出入庄重场合的高门贵公子。
“娘娘,是他!”
来不及思考,便指着那一抹银灰的背影对陆挽澜大喊一声。
可待陆挽澜拨开这难缠的王姑娘抬目望去,那人已转了弯,隐入夜色之中。
见这方的争执迟迟不休,王太后终于忍不住大发雷霆:“都闹够了没有!!!”
直到这时,众位女眷才想起自己殿前失仪,纷纷慌忙跪在阶上埋头请罪:
“娘娘息怒。”
王太后眼风如刀,一一掠过众人肩头,凛冽的锋芒使得众人心脏狂颤。
这下惨了,陆挽澜不想活了,自己怎么也跟着犯糊涂!
夜风拂过,沙声盈耳。
整个鹿霄殿外,又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静之中。
身处观景台的礼部尚书段临,全然想不到晚宴会闹得不可开交。
看着自家二郎段星朗吩咐着宫人们,将几千个红色孔明灯展开悬在烛火上头,人手不足又寻来竹竿挂着。忙前忙后中虽状况百出,可也能一一化解。
他不禁捋着胡须点点头,干瘦的身躯挺得笔直,一身大红官袍在一望无际的灯海中是那样夺目耀眼。
段星朗见所有灯已经被热气盈满,只等吉时一到便会开始放灯。
便来到段临身边施礼:“段大人,夜里凉,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段临笑着摆了摆手:“在这里,你我虽是同僚,也是父子。”
这还是父亲头一次在外与自己父子相称,段星朗旋即笑着露出贝齿:
“是,父亲大人。”
“你做得不错。”段临老而澄澈的眼中倒映着繁星般的孔明灯影,语气却似乎有些惆怅,“你大哥糊涂,可好在你是个明理的。可记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道理?”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嗯~”段临垂眸复又抬起,眸光中的暖色已不再,“你要牢记,无论国君为谁,国号为何,你是天下百姓的口,万不可做趋炎附势之人。”
“孩儿明白。”
待被问及宫中太子生母何贵人和自家妹妹怡妃状况时,段星朗回道:“有太医陆云归在宫中,若有事定会帮衬。”
段大人点头:“陆家老五是个实诚的,你以后可以多接触。”
“父亲?”段星朗不解,父亲向来不许自己与陆家人往来。
却听段临又道:“还有燕王妃,小女子气度不凡,定国公陆老将军的气节,应是未丢。”
“是,我正想…”
“段大人!”
两人才说了一会子话,便被一个小内监打断,只见来人神色惊慌,“大人快去看看吧,鹿霄店出大事了!”
段临明眸一凛:“出什么事了?”
“燕…”
“砰!!!”
那内监刚一开口,便听到膳房处传来一声惊天巨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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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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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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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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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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