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陆挽澜就更听不懂了。
方才的审问,因大理寺正卿洪庆坤突发心疾,被迫中断,整个刑部大堂亦是被闹得鸡飞狗跳。在场的官员生怕这洪大人有个三长两短,无奈才让陆云归以戴罪之身为其诊治。
只不过,待这位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洪大人转危为安之时,五哥陆云归就又被押回了刑部监牢。
陆挽澜却被监审萧晏之以宗世妇人无罪不得收监为由,带到刑部后堂的厢房,还恼她擅自做主帮坊间百姓状告陆家兄弟。
可让萧晏之更恼怒的是!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公然认下那么多大逆不道之罪,硬要把自己送进监牢才罢休!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真的不知道,会有人为她担心?
想到这,萧晏之两只幽深的眸子,缓缓从满眼疑惑的陆挽澜身上移开。狠狠咬了一口玲珑鱼脆,嘎嘣嘎嘣地嚼着。
而他整张脸,已经阴沉得似要滴出水来。
可身为刑部尚书的陆云礼却不以为然。
若没有陆挽澜拖延时间、在堂上机敏答辩,又怎么能将置身事外之人卷进这局中来?
经过这么一通瞎胡闹。
三司会审的案子早已不是老五陆云归一人之案,更是牵涉前朝后宫、皇储兵营,稍有不慎便会株连九族的大案。
陆云礼恐会殃及无辜。
故而,今日堂上众人一言一行,皆被记录在案上呈天听。
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圣上下旨命六部尚书连同大理寺正卿、都察院左都御史和通政使一同审案的同时,竟又搬出开国元老之一的庆国公廖仲清出来担任主审。
他不是不知道萧晏之为什么黑脸,相反,他比任何人都不舍得陆挽澜去监牢受苦。
只是,寅时开始的九卿圆审非同小可,万不能行差踏错、授人以柄。
陆挽澜作为内幕知情者必是要被审问的,若能在监牢里与几位兄弟核对好口供,也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燕王不满,可不论地位高低,光说这刑部上下,到底还是他当家。
陆云礼见陆挽澜满脸担忧,便猜到小妹定是因自己的话胡思乱想了。又夹了些爽口小菜给她,微笑道:
“二哥他们没事,不过就是在监牢里与王家六姑娘口角了几句,被那姑娘的鞋子给砸了脑袋。”
“这样啊~”陆挽澜自知虚惊一场,便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他们被蛇......”
她正想说出自己在监牢里听见“嘶嘶”的神秘声音,怀疑有蛇类出没之时,却听门外牢头轻声道了句:
“陆大人!诸位大人已拾掇好,在二堂等候,等大人前去议事。算着时辰,小人也该送王妃回去了。”
这牢头刚说完,便见朱红门扉“霍”地敞开,一阵寒气直冲得他脑门疼。
燕王萧晏之低垂着双眸,轻启薄唇道了一句:
“本王送她,带路吧。”
“也好,那就有劳王爷了。”陆云礼跨过门槛,对萧晏之抬手作请后又对身旁衙役道了句,“随本官过去吧。”便朝二堂方位走去。wWW.ΧìǔΜЬ.CǒΜ
牢头不敢怠慢,俯首做请后又小跑着带路。
身后的陆挽澜急忙抓起几个包子,跟在萧晏之身后。
可直到走出老远,她才发现只拿了三个包子,正低头犯愁四个哥哥要怎么分,却没发现前头的萧晏之叹了口气,站定身姿:
“本王是想说,一切有本王在,城南的事你不用......”
“咣当。”
“哎呀!”
陆挽澜结结实实撞在他背后,不待喊疼,就眼睁睁看着一个包子掉在地上,正想俯身去捡,却又被急忙回身的萧晏之踩了一脚。
谷</span>看着陆挽澜一脸欲哭无泪,萧晏之有些错愕,抬靴忙问:“你没吃饱?”
“不是。”陆挽澜看着一手一个包子,忽然知道怎么分了,便又在萧晏之面前晃了晃,“二哥他们在牢里,臣妾怕他们饿着。”
原来是这样。
萧晏之松了口气,又继续向前走:“你三哥掌管刑部,还能任由几个兄弟在监牢里挨饿吗?”
“王爷有所不知。”陆挽澜跟上他,并肩而行,“臣妾三哥从来不会徇私枉法,现在这个时辰,监牢早就没有饭食了,依我几个哥哥的个性,那粗茶淡饭定是吃不惯的,这包子可口,兴许他们还能多吃些。”
“这样啊,也好......”
见他们兄妹如此情深,萧晏之忽然有些羡慕又有些伤感。
生在皇家,这种亲情对于他来说,便是最奢侈的东西。
陆挽澜没理会萧晏之的伤感,东张西望见四处无人,便拉着这男人手臂轻声道:
“那令牌上面是什么东西?臣妾见王爷和我三哥都不慌不忙,那神机营将士的死,跟迟铮她们是没关系的吧?”
虽然她也多少猜得出来,迟铮和唐风被萧晏之派去城南,并不是隔离,也不止是处理狼群。可还是好奇这男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本王说了,不用你操心。”萧晏之皱了皱眉。
刑部现在人多眼杂,他不想多说,便又转身向前走。
陆挽澜自知失言,也不再聒噪。
一路无话,转眼到了监牢门口。
见燕王似乎也想跟着进去,牢头躬身施礼,为难地回复:“燕王殿下恕罪。陆大人有令,这边牢房里关着非比寻常之人,没他的令,小人不敢让您进去。”
“那就送到这吧。”
怕萧晏之不允,陆挽澜急忙帮他回了牢头,又回身对萧晏之笑道:“那臣妾先进去啦......”
萧晏之僵硬地点了点头。
看着这小人儿身上,绣满金色芙蓉花的水红色裙裾就这样被黑暗吞没,忽然有种生怕失去她的无力感。
直到牢门经落锁,巨大的关门声才将他思绪拉回。
他旋即轻笑一声,才叫她不要操心,自己怎么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刑部监牢能有什么危险,反倒是外边尽是无形的腥风血雨。
萧晏之转身之际,脸上的宠溺和和暖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想到洪庆坤看到的那枚令牌,眼中就只剩下致人死地的阴冷。
一门之隔的陆挽澜,却从进了监牢起就分外警觉。
那王家六姑娘大喊大叫的哭闹还在继续,顺着昏暗潮湿的走廊传得老远。其中还夹杂着几声二哥陆云帆的咒骂:
“你个臭娘们!大半夜鬼哭狼嚎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姑奶奶我想怎么骂就怎么骂!你个王八蛋管得着吗?”王六姑娘毫不示弱,“你看着吧!我姑母和我堂姐早晚扒了你的皮!还有我大伯母,连谢家的贵妃都逃不过她的手掌心,更何况你们!”
谢贵妃?
这三个字刚一落地。
陆挽澜瞬间便感觉整间牢房寒风乍起,走廊两侧的烛火一同倒向自己。
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让她不觉间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立。
“谢贵妃?你就吹吧你!”
陆云帆跳脚对骂。
却没发现身后牢房中,那些因养狼入狱的囚犯,方才还东倒西歪,此时已如破土而出的种子。
一个接一个地,无声无息站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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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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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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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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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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