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一脸凝重,拨开人群向圣上疾疾走来,似乎有什么要紧事。
可还未等陆挽澜行至圣前,却被前头的小内监抢先一步开口:
“启禀圣上,小段大人说特意留了盏灯,让太子殿下书写祝辞,这样才算圆满,都怪奴婢脑子糊涂,若不是燕王妃提醒可就办错了差事。”
他话音甫落,陆挽澜脚步一滞,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心。
若是段星朗故意安排,倒也说的过去,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正尴尬不知如何收场,耳边忽地传来萧靖禹的疑问:“朕听闻,这在孔明灯上写下祝辞和心上人名字的点子,还是燕王妃想出来的?”
陆挽澜福了福身:“回圣上的话,正是臣妾。”
“难怪。”萧靖禹抬手示意陆挽澜起身,便又对那小内监淡淡一语,“继续吧,回头好好谢谢燕王妃的提点。”
“奴婢遵旨。”
这小内监说话间,已不着边际地将火折子盖好,转身取了蘸满金粉的紫毫笔呈给太子萧方霁。
萧方霁抬手接过,拢了拢衣袖便在众人注视之下写起祝辞。
围在最前头的一些精通诗书的官员,便随笔落轻轻吟唱:“鹤乘甘露游东海,松披祥云挺南山…”
阿谀奉承之词更是信手拈来。
“太子真是好文采啊!”
“不愧是师承段大人,到底是三元及第,我等望尘莫及。”
“诶?说到段大人,今儿怎么没见他老人家?”
远远围在后头的女眷们看不清情形,可听到前头气氛热闹,也开始跃跃欲试,用芙蓉团扇遮了面窃窃私语。
“能不能跟皇后娘娘提一提,也让咱们女眷上去写写。”
“是啊,我也想亲手放一盏灯。”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想为太后祈福,还是……”
“去去去~休要胡说八道~”
莺声燕语此起彼伏间,却没人注意到乌伦格世子身后,一个满头小辫面遮彩纱的侍女缓缓退出人群。
只是当她褪去一身彩衣,露出墨色劲装踩风跃上大殿侧脊之时,空气中微弱的异常,却惹得淑太妃耳廓一动。
她对侍女嘀咕一句:“告诉澜儿,再拖一拖时间,本宫去去就来。”
“是。”侍女话音未落,淑太妃已随着那黑影追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听着太子身旁,各路官员的鼓掌和赞叹之声,陆挽澜有些百无聊赖。
可这种场面难得一见,这太子本就少年英气,白日里马球场上的表现已俘获了世家贵女的芳心,此时更是被他斐然的文采所陶醉。
尤其是那两个王家姑娘,到底是皇亲国戚胆子大,竟直接凑上前来近距离欣赏。
而她们全然没注意,前头正站着燕王妃陆挽澜。
尤其见了淑太妃的侍女过来,王妃们的衣冠又大同小异,只当这里站着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妃,说话是半点戒备也没有。
王六姑娘看着自家八妹抿嘴笑着:“雪晴,要我看,你和太子年纪相当,不如让伯父去姑母面前说说把你指给太子。”
“六姐,你又胡说,他该叫我姨娘才对。”八姑娘王雪晴嘟着嘴,羞红了脸。
“我胡说?”王六姑娘见她害羞,便又挑眉继续道,“这太子左不过是皇后娘娘的养子,跟王家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雪浓要去和亲是没指望了,可你若是成了太子妃,未来就是大周的皇后!”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进了陆挽澜耳朵,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狂妄,她们是不是疯了?
她心下虽冷笑不已,可听完淑太妃侍女的转达给自己的话,便又回过神来想着,要如何拖时间才好呢?
而她全然不知,自己的三个兄长,却在膳房面临着更大的考验。
几名神机营的将士站在膳房屋脊上头,看着一个小内监优哉游哉地离去,心下想着应该不会有人发现,便褪下身上的黑衣,互相击掌。
为首的一个满意地笑道:“魏参将说了,这几个陆家兄弟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最好的办法就给给他们绑了,要是让他们闹起来,就不好收网了。”
“头儿!膳房里那箱子火铳怎么办?”
“没事儿!扔在里边就行,到时候就算有人进来,看他们被绑成这样,也知道是被嫁祸的。”说完,便率先跳下房脊。
“那现在咱们干吗?”身后的弟兄立即跟上。
“现在?里应外合,就是不知道左哨多少弟兄牺牲了。”为首的人回复,“想不到那几个姚把总手下的人被调去右哨后,就开始干些伤天害理的事。咱们还得去把另外一个箱子找出来。”
几个将士前脚刚走,膳房里便传出一声妖娆的浪叫:
“老六!这次多亏你救了哥哥啊!~哥哥一定给你在欢宜楼里找个头牌~”
陆云帆才被松绑就开始哭天抢地,看着陆云策肩头上的血口一脸心疼:“要不是你把哥哥撞开,哥哥就…”
“好了二哥,现在先想办法出去。”陆云策说着又割开四哥陆云昭腕上的绳索。
“老六说的在理,二哥你就先闭嘴吧。”陆云昭说着起身就拿起菜刀砍门。
只是才挥刀砍了两下,便听房顶传来一阵打斗之声。
中了一掌的土骨论·海灵,幸好用软鞭勾住房脊的鸱吻,才不至于被打下房顶。她翻身踩瓦,与淑太妃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去不敢相信这个大周皇宫中的太妃,轻功竟然如此了得,跟了自己一路,她却毫无察觉。琇書蛧
再看这个不惑之年的高贵妇人,虽身着太妃服制头戴点翠凤冠,可雍容华贵的姿态中,却透着一股老江湖的英气和身经百战的练达。
直觉告诉她,这个太妃不好对付。
不过一抹危险的笑容还是逐渐浮现在她嘴角:“看你到底有多快!”
几乎是在一瞬间,土骨论·海灵飞身到侧脊处踢开瓦片,将早已准备好的面粉对准下方的灶台便倒了下去。
淑太妃霎时变了脸色:糟了!
生死一瞬的紧迫并没有影响到鹿霄殿前的欢愉氛围。
陆挽澜眼看着太子萧方霁写完祝辞,由着那小内监引下汉白玉台阶,接过火折子准备点灯。
而身后的王家姑娘,依旧喋喋不休,话里话外仿佛还扯上了陆家。
“什么?”王六姑娘忽地拔高声调,引得在场众人有些不悦。
她旋即压了嗓音:“八妹你竟看上了陆家老六?你莫不是瞎了眼了?”
“六姐,你小点声。”八姑娘王雪晴连忙制止,“陆家六郎有什么不好?听说他在马球场上救了太子,圣上有意让他做太子伴读。再说,陆家有的是钱,他们兄弟几人都没有娶亲,燕王妃虽是家主可到底是外人,我若去了那就是陆家的主母。”
“陆家有钱不假,可要我看照他们兄弟这样下去,败了家是迟早的事儿。况且那陆家六郎没个一官半职,你若是……”
这话句句讽刺,陆挽澜闻言柳眉一剔,眼中霍地闪过寒芒。
转过身来,照着王六姑娘的脸抬手就是一巴掌:“胡言乱语的东西,还想要当太子妃!你们是想当皇后想疯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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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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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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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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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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