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京城的平安街已从暗潮汹涌变为波平如静,此时正如同一条蜿蜒的河流,安静地守候在皇宫之外。
可红墙绿瓦之内的一间宫殿外,却乱作一团。
豆蔻年华的小宫女们满面焦急,端着鎏金的铜盆进进出出,盆中热水里是一条条沾满鲜血的雪白锦帕。
宫女纸鸢正紧随其后,惊慌失措地跪在皇帝萧靖禹的面前。还未等她开口说话,谢敏敏痛苦的惨叫声又一次从绣鸾阁内传出。
几名宫女登时便被吓得跪倒在地,血污的热水洒得满身都是,却仍是撇着嘴不敢哭出声来。
萧靖禹见状不发一语,只拧着眉头,阔袖一挥示意她们退下,又向房门走近了两步。
眼见着伺候的人一波接一波进去,匆忙的身形在灯影之下来来去去,却一直没人出来禀报里头的情形,心中越发不安:
“太医院的人不是都进去了吗?里面情形到底如何?”
屋外话音刚落,屋内便又传出谢敏敏一声无力的惨叫,紧接着屋内众人便惊呼不已:
“哎呀不好,娘娘晕过去了!”
听罢此言,萧靖禹方才还凝重的脸瞬间僵住,内监总管刘元海生怕圣上一个着急冲进去,急忙躬身拦住了萧靖禹的脚步:
“圣上……这血光之房多有不吉,您还是……”
刘元海说到关键之处,虽不敢抬眼,却还是看见面前圣上的锦袍沉沉一甩,紧接着整个人又向前走了一步,根本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顿时大骇!
正不知如何劝阻,忽听长春宫门外传来一声内监的高唱:
“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紧接着,一脸褶子的宁公公抖了两下拂尘,将两位身着华丽锦服的娘娘请进了宫门。
见此情形,满院子的内监宫女顿时跪倒一片。
王太后目不斜视,带着王皇后径直走到绣鸾额外的廊下,自己缓缓坐在小内监安置好的凤驾之中,由着王皇后去将萧靖禹拉回原处坐下。
“圣上,敏敏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又有诸位太医在场,定不会有事的。”
王皇后提着一口气说完这许多话,脸色便又白了一白:“您万万不可冲动,臣妾就在这陪您便好。”
萧靖禹对太后的到来并无惊讶,可是皇后身子一直不好,几个月来不能下床,近日病情刚刚有些起色,竟然这般劳累。
心中不由得暗暗升起一丝担忧,便也让其坐于身侧:
“皇后身体并未痊愈,更深露重,怎么也跟着来了?”
见到圣上在关心谢贵妃之余,还能给自己一丝和颜悦色,王皇后强扯出一丝微笑:
“回圣上,臣妾今夜心神不宁,一直在宫中为这未出世的孩子诵经祈福,又听闻圣上从未离开半步,臣妾身为六宫之主,更应该陪伴君侧……”
说完,便让贴身宫女将自己从宫中带来的参汤从食盒里取出:“圣上今晚没有用晚膳,还是先喝一碗参汤吧。”
萧靖禹看了看王皇后,眉目恭顺,脉脉含情。又看了看太后的脸色,便勾了勾唇角,拿起瓷碗:
“如此,就有劳雪凝了。”
王雪凝看着萧靖禹想要一饮而尽,握着锦帕的手急忙覆住他手腕,又接过宫女递来的汤匙:“还是臣妾服侍圣上慢慢饮下吧……”
说完,又对刘元海使了个眼色:“本宫也给敏敏妹妹带了参汤,你快去端进去,问问太医可否用得?”
看着王皇后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刘公公方才放下的心不知为何竟是又忽地悬了起来,可见太后和圣上都没有异议,便忙不迭地端着参汤走进了绣鸾额。
方才踏进朱红门扉,一阵血腥便扑面而来。
刘元海不敢耽搁,捣腾着小碎步挪到床榻前,隔着纱帐朝里头看着。wWW.ΧìǔΜЬ.CǒΜ
谢敏敏面如纸色,奄奄一息,胸中顿时升起焦急之感:
“诸位太医,杂家奉皇后之命特送来参汤……”
“参汤?”
正急得团团转的太医听到这两个字,顿时冲了过来:“快,快用参汤给贵妃吊着精神!”
说完,稳婆便福了福身子,从刘元海手中将瓷碗取走。
可是,这稳婆正欲给谢敏敏服下参汤,却忽得被陆云归制止:“现在贵妃血流不止,此时喝下参汤,岂不是弄巧成拙?”
“那你说怎么办?”
另一位太医见这个年轻的同僚此时竟又固执己见,便又摇头叹气,从纱帐旁走过来对其他人发起牢骚:
“哎呀呀~你们说说,这胎儿虽不足三月,可却如此顽强,现在可如何是好啊!”
听到同僚如此判断,其余太医便也一窝蜂冲了过来,七嘴八舌各抒己见。
“看着情形怕是不成,若是妇科圣手岳逢春在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是啊,已经出了这许多血,不如就……”
“不可!这龙胎若是真的不保,那咱们太医院的人头可就……”
“那还能有贵妃的命重要?若是贵妃也搭了进去,圣上若是追究起来,咱们那才是灭顶之灾!”
听到这里,刘元海心中便明朗起来,想来谢贵妃这一胎怕是不妥:
“诸位太医休要烦恼,这谢贵妃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形?你们给个准消息,杂家也好给圣上回个话!”
听刘总管如此一问,几人瞬间又不声不响,纷纷看向院使大人。
“哎……”
院使大人看着床榻上的谢贵妃鲜血直流,缓缓起身走到外间,对刘元海行了礼,胸中颇为无奈:
“还请刘公公禀明圣上,贵妃娘娘体弱,怀胎本就不易,今日又受了不小的冲撞,虽然这胎儿尚且顽强,可若强行保胎恐会对娘娘不利,究竟如何选择,还请圣上示下……”
说完便按住身边稳婆的手臂,摇头道:“乔姑姑,你去准备一下吧。”
“可是这?”乔姑姑抬头,看了看陆云归。
只见他面目凝重,双手死死握着沾满血的锦帕,就是不肯放弃谢贵妃腹中的胎儿。
她明白陆云归是医者仁心,抑或是有别的目的,可现在性命攸关,若谢贵妃不好,那龙胎更是不保:“陆太医……”
乔姑姑轻轻唤了一声:“事已至此,还是要保住性命才是。”
刘元海见状不再耽搁,撂下一句“杂家这就去禀报圣上”,便转身欲走出绣鸾阁。
“不可!!”
众人正在按照院使大人的意思,为谢贵妃准备堕胎的汤药,却忽听陆云归大喝一声:“龙胎明明还有救,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云归实则不敢相信,谢贵妃的小腹虽然受到外力冲撞,看似流血不止,可是腹中龙胎生命力顽强的很,根本没有落胎的必要。
这些太医究竟是有什么目的,一定要将这个孩子置于死地?
思于此,更是将乔姑姑手中的药草砸了个稀烂。
“陆云归!你休要在此胡闹!”
见他如此不分轻重,不等院使大人说话,其余几位太医便将陆云归强行按住手脚:“若不是你在这里耽搁多时,我等怎么会变得如此被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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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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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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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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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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