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如墨,月影孤悬。
这一方偌大的府邸虽然灯火通明,人影攒动。可其中气氛却分外压抑,仿佛乌云遮顶,山雨欲来。
两个姑娘在卧房门口来回踱步,看着一盆盆血水从里头端出来,心中像压了块大石一般,连呼吸都愈发困难。
小喜再也沉不住气,扭头便朝门外走,迟铮见状急忙拉住了她:
“你要干什么去?”
“我现在就飞鸽传书给大爷!丹巴七部的人刺杀姑娘,就让大爷把他们全都灭了!”
“胡闹,五爷还在里头。”迟铮呵斥了一声,顿了顿又冷声说道,“你怎么知道,刺杀姑娘的就只是丹巴七部的人?”
迟铮显然也看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刺青,只是陆挽澜现在尚未清醒,王爷和五爷陆云归还在卧房中为她疗伤,没有姑娘的吩咐,她不会擅自行动。
小喜被她这句话吓得怔了一怔:“什么叫只是?难道刺杀姑娘的,还有别人?”
正在她神色慌乱之际,便见唐风一脸肃杀从卧房中走出。
想不到王府死士中,竟然混进了细作,而且还是杀了李傲棠的那一伙人。好在死士都是自小便在燕北培养,历来对王爷忠心耿耿,想要洗去嫌疑倒也不难。
只怕……
他自然听到了迟铮与小喜的谈话,此时见迟铮正对自己怒目而视,心里忽地咯噔一跳。
糟了,他们该不会真的以为,这次刺杀是王爷做的吧?
虽然表面上王爷总是对王妃爱答不理,甚至还有点欺负人,可是别人不知道王爷心里怎么想的,自己还不知道吗?m.χIùmЬ.CǒM
昨天夜里,王爷亲手画的花灯还在书房里放着呢!
可是现在说这些没用。
唐风缓缓行至迟铮面前,全然不见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只定定地说了一句:“王爷自会给陆家一个交代。”
便转身出了王府。
卧房内,陆云归还在为陆挽澜处理伤口。
一炷香之前,他被唐风从殓房送回来的时候,从未想过受伤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小妹。看着她身上的血几乎浸透了全部衣裳,浓烈的血腥味盈满整个房间,还以为是伤到了动脉。
想要剪开衣服查验,却看萧晏之紧紧抱着她一动不动,似被梦魇了一般,直到唐风在后头叫了他一声,才醒过神来,只轻轻将怀中小人儿放下却半步也不愿离开。
陆云归虽心疼不已,可手上半点也不敢耽搁,他从药箱中掏出剪子,咔嚓几声将衣袖剪开,几片被血浸透的布片便被他随手扔到床下。
萧晏之垂眸看了一眼,便又收回眸光向陆挽澜肩头看去,只见一个利刃刺穿臂膀的血洞赫然跃入眼帘!
与此同时,身旁陆云归忙碌的身影猛然停滞:“原来是这样!”
“怎么了?”
“幸亏小妹只是被那冰箭头刺中肩头,若是再偏向心脏一点,恐怕早就丢了性命。”
陆云归额间虽然已担心得冷汗直流,可手下动作毫不含糊,先替陆挽澜清理伤口又找来针线将其缝合,最后覆上药膏,一连贯的动作之后,血终于被止住了。
可见榻上小人儿被烈酒洗伤、针扎穿线竟然一声不吭,仿佛昏死过去一般,萧晏之心头一紧,正欲开口问她为何这样。
却见陆云归从青铜冰鉴中,将那筷子般粗细的断箭拿出。他看着上头残存的一些碎冰,语气似乎更为沉重:
“这冰箭头是一种麻药,刺客将其与寒铁断箭冻在一起,由弓弩射出后虽会穿进人体,但是伤口及浅,待冰融化,断箭散落后就会形成这种血洞般的伤口。”
萧晏之瞬间便想起,自己在极乐神殿发现的几只寒铁断箭,定是从李傲棠身上掉落下来的。
而铁爪白头翁调查那断箭主人多日,一点结果也没有,却不想今日竟会出现在自己的死士队伍里。
陆云归没有察觉他的异样思绪,只是转身继续说道:
“还好小妹只是中了一箭,虽然伤口颇深,但是没有停留多久就被取出,那麻药效力极强,通常用在处理箭伤或铳伤之时,所以方才她毫无痛感,只要过了今晚醒过来便好。”
接着又看了萧晏之一眼:“我去煎药,还要劳烦王爷……”
“陆太医去吧,本王在这守着。”
萧晏之说完,便上前直直盯着陆挽澜苍白的小脸,她的身子显得格外单薄,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细若蚊蝇的呼吸声轻轻传来,却似钟杵一般撞击着他的心房。
你会怪本王吗?
还是会相信本王?
燕王妃在朱雀桥上被刺杀的消息,转眼间便传遍了京城,一场热闹祥和的中秋灯会,随之匆匆落幕。
街边的花灯虽然还绽放着璀璨光芒,可街头巷尾已是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看不见。藏于家中瑟瑟发抖的老百姓,只能听见接连不断的铳响之声,回荡在整个京城的上方。
而大运河沿途,姚松鸣正带领神机营士兵五步设一岗,于岸边拦截。又派官船下水,撒网搜捕,誓要将那从水路逃窜的贼人捉拿归案。
只是不知为何,那本是供人寻欢作乐的龙宫画舫,却是忽地在水中起火。
亏得船上的姑娘们熟识水性,游上岸边便被士兵救起,恩客亦被官船搭救。就是听那妈妈说,船上还有好些银钱珠宝和真丝绢布,这回怕是要进了鱼腹了。
乱七八糟一通瞎忙,姚松鸣却是半点线索也没找到。
这方神机营的人才扑灭了顺天府监牢的大火,魏琪便带兵进死牢查看,只见半扇被血染透的木门上,尽是刀削斧砍的痕迹。
他心脏猛地一颤:燕王妃遇刺,这陆家兄弟该不会也出事了吧!
一脚踹开门板,腥臭焦糊的气味扑面而来,他不敢耽搁,举着火把便朝将里面翻个底朝天。
那陆家三个兄弟的相貌他是记得的,可是此时,死牢里的尸身竟没有一个与他们相像的。
正不知该如何对燕王交代,却身后传来属下的禀告:“魏参将,咱们的人在定国府大门前,发现了陆家兄弟!”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那?”魏琪一脸震惊,难道有人在失火之前就把他们,从牢里头救出去了?
随后又问:“他们可有受伤?”
“属下不知,不过看他们不像受伤的样子。”
魏琪听后急忙冲出监牢,跨马便朝定国府奔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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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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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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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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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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