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这样,盾墙后的官兵和影卫,仍是死死咬牙坚守,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要知道这刚柔牌造价不菲,内夹牛皮又辅以蚕棉钉之,里布用油厚涂防水,外层用钢甲为锋,不但水火不透,更能在远距离抵御火器射击。
可对方这个高手,只用小小的一根松针,就轻松破盾。足见其功力深不可测,绝不会因为铁爪白头翁的出现,就轻易放弃攻击。
官兵和影卫一张张冷毅如雕的面孔,透着决绝的杀气,豆大的汗粒不断从他们下颚噼啪掉落。
他们怕死,可是更怕奸佞贼子毁了这个盛世太平!
只要陆大人不喊停,他们便会一往无前!
囚车里的蔡察,却于此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冷笑,似是要断气般的笑声,在这氛围之下似鬼魅一般刮擦着众人心房。
而听他笑声逐渐消逝,却见更加密集迅猛的针尖,朝岩壁下的盾墙铺天盖地袭来。
惊天的压迫和气势,随着敌人黑压压蜂拥而至的针潮,席卷着盾墙后官兵和影卫的大脑。
对方虽然只有一人,却足以匹敌千军万马!
不断有持盾之人倒在血泊中,又不断有人继续撑起盾甲,威猛身躯犹如巍然不动的礁石,阻挡对方惊涛骇浪般的攻势。
根根松针携着烈日的金芒穿透刚柔牌的多层精甲,从陆云礼的乌纱冒顶飞过,钉在囚车的木栏之上,将身后的石壁岩层打得飞花四溅。
簌簌风声灌入耳中,似流矢飞弹,嘈嘈切切如雷如崩。
可陆云礼似乎听不到眼前士兵的哀嚎,也闻不到浓重的血腥味,依旧面不改色不动如山。
对于这个折叶郎君,他早已摸清底细。
孤影剑派四大长老之一,精于暗器,擅在丛林作战,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招招致命。
但是金无足赤,这位绝顶高手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的一切杀招皆要依附于树叶之上,等他把这几棵松树的松针用完,凭他有一身的本事也使不出来。
正因如此,陆云礼才会选择走武烈河这条险峻山路,并且在距离十七渡口处五里的峡谷绝壁停留。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倒是想看看,这位从江湖上消失多年的暗器之王,没了暗器还能怎么打?
可峡谷上方的铁爪白头翁,却没有陆云礼这般好耐性。
鹰钩鼻尖早就被这人的无视气得通红,他抄起干瘪枯枝般的五指,朝那团青色旋风飞冲而去,还不忘哑着嗓子咒骂:
“折叶!你白爷爷在跟你说话!你他娘的是哑巴了!”
黑袍烈烈如大鹏展翅,登时扫去大半松针暴雨,赤红手掌如影似电擦着巨石爆出噼啪火星,只狠狠一戳便将山顶巨石裂下大片,直接将石缝中的松树也一同扔下山崖,如雷般的石块滚了几声,便没了动静。
而他仿佛不满足只毁掉一棵松树,接下来,山顶的几颗歪脖野松树亦是难逃他的魔爪,随他黑袍所至,铁爪一戳一挥,接二连三翻滚下山。
小子这么狂!老子让你一片树叶也没有!
“嗬嗬嗬!!”仿佛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铁爪摆弄着如火五指冷冷哑笑,“怎么样?还要继续玩吗!”
眼见没了暗器,那折叶郎君果然乱了阵脚,只骂了一句:“铁爪!你大爷的!”转身就跑!
可此人是朝廷钦犯,陆云礼并不打算放过他。
更可况,若是让他找到树叶,定会卷土重来,还不如今日收拾了干净。
“弓箭手就位。”
随他淡淡一声令下,埋伏在四处沟壑中的官兵迅速飞身而出,弯弓射箭。
折叶郎君青袖一卷,甩出迎面飞来的箭矢,他想要另辟蹊径从峡谷裂缝遁逃,却发现大路小道都已被陆三儿这个小小的文官给堵死了。
心下暗骂:竟着了这小白脸的道儿了!
他戴着银色面具,看不出什么情绪,可就在迟疑间隙,却听陆云礼又发一语:
“捕手就位!收网!”
话音刚落,便又见数十黑影飞窜出来,一张巨网迎头盖下。紧接着就是数条寒铁锁链从四面八方向中心袭来,将折叶郎君团团围住。
铁爪白头翁更是乐得帮忙,三下五除二便将这个青衣遮面的男子送入囚车。
本不欲说话的折叶,看见这白头老鸟上蹿下跳,便也换上轻蔑口吻:
“铁爪!出自同门,你这样,不仗义!”
“嗬嗬嗬~”铁爪白头翁笑了两声,“咱们不一样,我家主子有一方赤玉掌门印,不像你……”
见陆云礼信步走来,他便收了音急急上前:“陆大人,老夫奉我家主子之命,前来相助。”
“多谢白前辈。”陆云礼抱拳施礼,没有过多寒暄。
“陆大人客气,我家主子请大人放心,他已带人将前头暗哨铲除,到十七渡口的这段路,大人尽管放心。”
“好。”陆云礼点头,又对着身后空荡荡的峡谷轻语,“出来吧。”
接着,白头翁便听一阵嘈杂车辙声由远及近。只见峡谷尽头竟赫然出现十几个囚车,形色各异的囚犯亦是关押其中,正是陆云礼一路抓获的嫌犯和刺客。
里面甚至还有几个自己相熟的面孔。
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鹰钩鼻随着眉头紧蹙而挤出几条竖线:这陆三儿,不会连老夫也逮进去吧!
没有理会这白头翁震惊的目光,陆云礼回头看着其余人抬着牺牲属下的尸体,放在几辆平板车上,眼中仍是温润之芒:
“走吧,带他们回京好好安葬。伤亡人员十倍恤银,陆家出九成,妻儿老小陆家养。”
说完,连看也没看铁爪白头翁,便上马前行。
见车马滚滚而过,铁爪白头翁便从衣衫里掏出一个墨玉小瓶,仰头将里头的液体喝下,又吹了声口哨,跟了上去。
“咔嚓!”
“噗!”
伴着一声熟悉的哨响,萧晏之手中长刀在密林中左挥右砍,已经斩断最后一个黑衣人的脖颈。雪刃上粘稠的血液刚滴落在地,便被他收回刀鞘。
“加快速度。”他冷着脸对身旁唐风说完,便又隐入密林。
唐风紧随其后,虽然脚下攀走有些吃力,却不敢有丝毫怠惰。
他心知肚明,方才林中的异常已经让自家王爷悬着一颗心,而刚刚一声海东青的唳鸣,更加不是一个好兆头。
也不知王妃那现在是什么情形?
不过,唐风应该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此时的马球场上已经打得鸡飞狗跳!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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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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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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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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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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