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听着这些世家贵女的嘲讽,登时来了脾气,撸起袖子就要骂人:
“你们……”
陆挽澜急忙抬手制止:“小喜,退下。”
小喜憋着气,便又到她身后护着。
陆挽澜一打眼就看出几人装束不凡,虽不能确定是哪家的贵女。可她们既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敢这般无礼,必定是有天大的倚仗,才会有恃无恐。
与其浪费口舌,不如先搞清楚几人的底细再做打算。
不过,她们虽趾高气扬地叫嚣半晌,却也没有进一步动作。
看来,领头的另有其人。
果不其然,安静受了好一阵子奚落之后,陆挽澜便听见一串铃铛声响,从这些人身后传来。
面前的姑娘们纷纷御马让路。
陆挽澜抬眸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霜白色劲装的姑娘,正骑着匹白马向自己迎面行来。
马蹄慢慢悠悠行至她面前停下,可上头的姑娘却没有下马行礼的意思。
她看起来十七八岁,宛若天鹅的颈子,自始至终没有弯一下,只垂眸看着狼狈至极的陆挽澜,勾了勾粉唇:
“见过燕王妃!我这几个姊妹向来心直口快,若惹了王妃不悦,还请你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
陆挽澜还未开口,那姑娘堆里一个十三四岁的绿衣少女,便吊着嗓子接话:
“七姐,何必对陆家的人伏低做小?雪茹姐心思单纯才会由她摆弄,现在咱们姐妹来了京城,可要教她知道王家人不是好欺负的!”
紧接着,另一侧又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冷哼:
“咱们王家虽没几个臭钱~挣不来军功!可也是世代书香人家!就连已故的陆老将军见了咱们大伯,那也是要先施一礼以表敬畏的!这陆家姑娘虽是王妃不假,可她一言一行哪里有个王妃的样子!雪浓你何必给这种人好脸色?”
此人话音刚落,其余众人便七嘴八舌、连连附和。
“就是!六姐说的对~”
尖酸刻薄的话虽刺耳,可并没有激怒陆挽澜,她只是心里冷笑:
亏得王家人自诩书香世家,一个个的见了亲王正妃,连下马行礼都没有,只摆着一副高傲姿态装腔作势,这也叫好脸色?
不过,这些贵女们,倒不似她平日里在京中见到的王家姑娘,要么是软柿子,要么是草包,而是个顶个的伶牙俐齿。
这让陆挽澜隐隐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回想她们方才的对话,陆挽澜对几人的来历,也猜了个大概。
那王家老太爷有八女八子,加上近些日子才认下的王贵全,足足十七个子女。
这王家,可是真正的世家大族。
除了大房和三房在吏、工二部担任要职,一直在京城居住。其余各房则在山西和冀北等布政司为地方官。
这些姑娘们应是从这两地而来,专程为王太后贺寿的。
再看她们这架势,许是听了荣贵人王雪茹诉苦,正急着为她出气呢。
陆挽澜旋即轻笑两声,平视前方字字铿锵:
“既然几位姑娘平日里不在京城将养,不懂京中的礼节也是情有可原,本王妃就不追究了。不过好狗不挡路,几位就别杵在这了!”
“你!”
方才那绿衣少女瞬间恼羞成怒:
“你个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敢说我们是狗!”
说话间就要抽出马鞭,却被那被唤作王雪浓的姑娘阻止:
“雪晴!休得无礼!”
“七姐!怕她做什么!”王雪晴不情愿收了手,又狠狠瞪了一眼陆挽澜,“我们偏不让开!你若想过去,就从边上趟过去!”
方才那被唤作六姐的忙不迭补上一句:
“不错!我们既是拦路的狗,那也是恶犬,还能任你欺负?”
立于马上的王雪浓,依然保持着冷傲的微笑:
“六姐,你何必动气……”
谁知这王家六姑娘霍地抬手:
“话不能这么说,你不日就要嫁入燕王府,我们几个姊妹若不在今天帮你收拾了她,待你进了王府,这夜叉指不定会怎么拿捏你!”
“六姐你休要胡说。”
王雪浓虽害羞地说着,可看向陆挽澜时的眼光,无形中却蒙上一层傲慢之色。
这话让陆挽澜心中疑惑,她大脑拼命回想,终于记起这王雪浓是何许人也。
前几日自己肩头受伤,在府中静养之时,确实听说过王家想塞个姑娘给萧晏之。
可这事不是不了了之了吗?
怎么听她们说的,好像已经板上钉钉了似的?
燕王府纳侧妃,自己这个正妃竟然不知道?!
见陆挽澜一脸狐疑看着身旁的侍女,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王雪浓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我姊妹几人要去前头赛马,王妃历来受教于京中,自会懂得谦虚礼让的规矩,再说我们人马众多,不方便改路,只能劳烦王妃把路让开了。”
这话一出口,瞬间引得王家姑娘拍手叫好。
她们早就看燕王妃不顺眼,如今听王雪浓以牙还牙,回怼陆挽澜,顿觉胸中畅快!
本以为面前狼狈的王妃,会与自己来个胡搅蛮缠,可哪知对方回复自己的,竟是一声叹息。
“哎!~”
陆挽澜低垂着双睫,凤眸精芒一闪:
“让路是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便移动双足,踩在淤泥之中。
这番动作让小喜难以置信:“姑娘!不能让啊!”
草场上这么多人看着,若陆挽澜真的给这王雪浓让路,那以后在燕王府,岂不是要乾坤颠倒,让她压了一头去?
小喜既然明白这个道理,陆挽澜又岂会不知?
不过她还是轻轻捏了捏小喜的胳膊:“让她们先过吧。”
看着自家姑娘意味深长地对自己眨了下眼,小喜立即明白,姑娘原来早有主意,便也跟着退到一边。
王家姑娘们见状更是端起了傲慢的架子,纷纷扯了缰绳朝前头走去。
经过陆挽澜身旁还不忘冷嘲热讽一番。
那王家六姑娘皮笑肉不笑:
“听说燕王殿下与王妃房中行事,竟需借助外力,我原本还担心七妹嫁过去是进了火坑。现如今依我看那,倒不是王爷的问题。”www.xiumb.com
“说的是呢,就她这样,若不吃药哪个男人能行?”
“好了好了,这些羞死人的话,你们休要再提了!”王雪浓嘴角噙笑,红了脸。
这副羞赧姿容,瞬间引来王家姑娘们的调侃:
“姑妈和三姐准会让七姐有好归宿的,我还听说,上次大伯跟燕王殿下商量婚事以后,殿下就到处买地,定是要给七姐你建新的府邸!”
“别胡说八道了~”
王雪浓说话间,已行至陆挽澜面前。
不经意转身之时,又轻扫一眼满身泥水的燕王妃。
嘴角胜利的微笑映着朝阳的金芒,便似箭一般刺进陆挽澜的眼眸:“听说燕王殿下和豫王殿下在赛马,咱们也凑凑热闹去!”
“好啊!”
众人笑闹着回应,扬起马鞭正欲离去。
可还未等这鞭子落在马屁股上,王雪浓坐下的白马竟似发了疯般,嘶鸣着抬起前蹄。
马背上的霜白身影,登时被甩在了泥地上。
而与之一同落下的,还有一只满是淤泥的法翠色云头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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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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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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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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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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