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陆家唯一的女掌柜,欢宜楼花妈妈。xǐυmь.℃òm
另外一个,则是方才率先站出来的绸缎庄掌柜,陆勉。
见家主走近,二人亦是恭敬施礼,可眼中神色却与旁人截然不同。
陆挽澜看得出来,其余掌柜们与自己交流时,眼神中虽不再透着轻视,但口气中仍存有一丝傲慢。
说得简单点,就是服,但不全服。
此时的和颜悦色,不过是因为她搬出父兄做挡箭牌、自己伏低做小换来的。若想让他们心悦诚服,恐怕还是要擒贼擒王。
不过,这二位就不同了。
这位花妈妈虽然阅人无数,可此时杵在男人堆里,还是有些不自在。
倒不是因为她欢宜楼妈妈的身份,而是因为她是一个女子。
女子管铺面本就惹人非议,如今她掌管的欢宜楼,又是陆家唯一亏空的铺面,亏得还是个天文数字。无形中,更是给一些男性掌柜留下话柄。
故而,花妈妈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除了躲闪,还有胆怯。
唯有绸缎庄掌柜陆勉,眉头深锁,双眼炯炯发亮,满是络腮胡的下巴一直紧绷着,仿佛有什么话要对陆挽澜说一般。他是第一位站出来教陆挽澜查账的掌柜,查得又是盐庄钱掌柜这等别人开罪不起的老掌柜。可见此人刚正有余,圆滑不足。
而陆挽澜召集这些掌柜之前,没干别的,只查了二十八位总号掌柜的生平履历。
京城总号的老掌柜几乎都是父亲旧部,个个都有军功在身,除了在京城置有大量良田宅地,还都在京城成家立业、开枝散叶。
唯有陆勉一人背井离乡,在京既无田产又无亲朋。
这人今年才过而立,曾在绸缎庄淮安分号做了十二年掌柜,前两个月才升任绸缎庄京城总号掌柜。
再观他今日的言行,想来是个不怕虎的初生牛犊。
不过,她不打算与这绸缎庄掌柜多说,眼神不着痕迹地落在花妈妈身上,游刃有余地岔开话题:
“看到这位妈妈,我就想起了方才说的头疼事儿。”
“哎幼~奴家愚笨,家主您莫怪罪。”欢宜楼花妈妈莫名被点了名,吓得身子一抖,讪笑开口,“欢宜楼的账本确实不清楚,不过二爷吩咐了,叫奴家跟着各位掌柜多学多看,家主万万莫要因为欢宜楼头疼,没得伤了身子,奴家的罪过可就大了。”
陆挽澜低笑,回首跟诸位掌柜打趣道:“听听花妈妈这伶俐的口齿,哪里是愚笨的?”
见诸位掌柜跟着笑起来,花妈妈面上微露窘色,福着身子垂首道:“家主谬赞了,谬赞了。”
“不过账本的事儿倒不至于让我头疼。”陆挽澜径直走了两步,复又坐回主位之上,说起了正事,“头疼的是欢宜楼,怎么才能不这么亏空下去。”
陆挽澜话音才落,便见掌柜们不由自主点头。
显然,对于二哥陆云帆挥霍无度让人头疼这件事,陆家上下的看法还是高度一致的。
不过她权当没看见,自顾自笑着朝身边丫头梨影打趣道:“不过好在,二哥也不是那没心没肺的人,这不前几日,就跟三哥定下,要开个茶楼来抵欢宜楼的亏空。”
“开什么玩笑?一个无底洞不够,还想再来一个?”
“二爷他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是啊。”
掌柜们一听这话,顿觉荒唐。
陆挽澜倒是信心满满,凤眸扫过众人面庞道: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今日得见陆家京城二十七位总号掌柜,个个都是精明强干,这茶楼的生意自然是......”
“姑娘,错了。”陆挽澜说得正起劲儿,却被身旁胆怯的侍女梨影小声打断。
她状似茫然,抬眸问:“怎么?”
“是二十八位。”梨影笨拙地回复,抬手指着仍保持原样的盐庄总号钱掌柜,“这儿还有一位呢。”
顺势望去,只见此时的钱掌柜虽然仍弓背屈膝,可青筋微露的额角已然渗出大片薄汗,若非他骋疆场多年,身子骨还算硬朗,恐怕此时早就站不住了。只是他身姿虽恭敬,若再往细了看,便能看见梳得一丝不苟的白发下,那张略带威严的面孔,此时已升腾起一丝怨怒之色。
不高兴了?
不高兴就对了。
任谁就这么被晾在一边,心里也会有怨、有怒。
更何况这钱掌柜,又是陆家总号掌柜中威望最高,掌管产业盈利最多的老掌柜。
陆挽澜知道,自己当着众人的面,这般对待钱掌柜,确实不合适。
可,谁让他是那个自己要擒的“王”呢?
而钱掌柜之所以强撑,不过是打量着家主根本没有理由惩处自己,他坦然丢这面子是其次,倒是家主落得个刻薄忠仆的名声,得不偿失。
天福楼陆掌柜看得通透,心中暗暗捏了把汗。
至于其他掌柜,自见到了家主通情达理的一面后,更是不知家主到底是真的忘了,还是在针对钱掌柜。求情的话哽在喉里,不知怎么说才好。
相比之下的陆挽澜,倒显得落落大方,把话直接挑明:“钱掌柜马步扎得不错,不愧是家父身边的得力参将。就是不知经手的盐庄账目,可否经得起推敲?”
“家主?此话何意?”钱掌柜小腿打着颤,艰难地抬头看向陆挽澜。
让他没想到的是,面前的娇容寒凉如冰,此刻也同样盯着自己,凌厉的目光似尖刀般直噼进他眼底。
“钱掌柜别介意。”
陆挽澜云袖一抬,指了指绸缎庄掌柜陆勉,道:
“方才二位掌柜一语虽直指查账关窍,只可惜还是纸上谈兵,我更是听得一头雾水。思来想去,不如请二位掌柜示范示范,届时,我也可照猫画虎。”
这话一落,在场掌柜们不澹定了。
“家主只说要查临水十二城的账,叫咱们过来不过是教授方法,怎么就开始查起账了?”
“这还没到年底,盐庄各地分号的账报得都不全,这这这,这怎么查呀?”
“家主真是荒唐,原本老朽以为是个可塑之才,如今这,哎......”
掌柜们的扼腕叹息之声,又一次在正厅上空响起,却全然没料到更荒唐的一幕还在后面。
随着数十个罗衣侍女捧着杨梅荔枝饮鱼贯而入,两侧偏厅竟忽然传出丝竹管弦之声,陆挽澜清脆的声音适时传来:
“他们查他们的,诸位掌柜没事闲着也是闲着。我二哥为这茶楼还排了新舞,不如就让他们上来舞一段,请各位指点一二。”
话音刚落,便见十几个手执折扇、谪仙般的白衣小生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就这么踩着乐律飘到众人眼前,全然不顾场合肆意舞蹈起来。
而绸缎庄掌柜陆勉和双腿发麻的钱掌柜,也被立时带到偏厅,四尺高的盐庄账本被摞在二位面前。
算盘笔墨一应俱全。
那抱刀而立的女护卫迟铮,更是黑着一张脸,冷哼道:
“二位掌柜,开始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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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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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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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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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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