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韩青得了沐清瑜的交代,让各人该干嘛干嘛,但是最好是在屋内,不要在外走来走去。
他只是防患于未然,但是,到了巳时,一个满面鸡皮的老头突然出现在院子里。韩青看到了,不是从门口来的,就是突然出现的。
像鬼一样。
他眼瞳都缩起来,想到沐清瑜走时的叮嘱,强压心中升起的惧意,喃喃地道:“来无影,去无踪,莫非是神仙吗?”
满脸杀气而来的李惊风,已经准备把这个宅子里的下人像碾死蚂蚁一般地碾碎,手都伸出来了,但眼前这人脸上一片敬畏之色,口中的话也清晰地传进耳中。
他手一收,向后一背,哼了一声,道:“算你有见识!”
韩青顿时殷勤地道:“原来你真是老神仙,失敬失敬,能亲眼所见老神仙风貌,是在下的福气,不知老神仙有什么事需要在下效劳?”
“沐清瑜呢?”
“原来老神仙要找沐姑娘啊,沐姑娘今天一早回来,看见院中有仙人显圣,立刻去白云寺还香去了!”
李惊风听得心中冷笑不止,他昨夜本以为已经把那小丫头一把杀了,毕竟,床都劈碎了,人还有命?
可今天没发现沐宅办丧事,这不决定再来看看。
仙人显圣?去白云寺还香?
这下人倒是会说话,怕不是逃到白云寺了吧?
白云寺他知道,皇家寺院嘛,挂靠着皇家,里面的和尚吃得嘴角流油,一个个白白胖胖的,什么念经,法堂会,法坛会,各种吸引香客过去送香油钱。
别人听说是皇家寺院,给几分面子,他可不怕!
去往白云寺那么远的路,若是在路上遇到,他就无声无息地把人处理了;若是人还在寺里,他就当着那些秃驴的面,把人杀了。
五十年前,他神功初成,就是一群自诩正义的江湖人对他围追堵截,赶尽杀绝,说什么为民除害。他还记得,其中就有一个秃驴。
他被追得像丧家之犬,还身受重伤,掉落河里,才捡了一条命,之后他就低调了许多,韬光养晦,默默练功,等神功大成,他一个一个地把当初那些追杀他的人暗中除掉。
那个秃驴,他直接摘了他的光头脑袋。
所以他对秃驴没有什么好感。
说什么不杀生,爱西飞蛾纱罩灯?当初追杀他的时候,那秃驴可没留手。
以他巅峰高手的身手,内力运起,轻功身法展开,比骑马还快。
当他到了白云寺时,正看见一个秃驴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从寺门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
李惊风冷笑,看吧,这就是所谓的出家人,人前装得一副慈悲为怀的高人模样,人后言辞恶毒,骂起人来比俗家人更狠厉刻薄。
李惊风道:“那秃驴站住!爷爷有话问你!”
他这么大年纪,说一声爷爷倒也不算占便宜。
但是,那僧人正是刚被赶出白云寺的挂单僧人见深。
见深被玄立四人戳穿真面目,还勒令他将从功德箱中贪污的银钱还回。到嘴的银子又吐出来,别提多心疼,还被赶出白云寺,让他回还来的寺庙。m.xiumb.com
当他不知道,等他回去,白云寺这边也不会说什么好话,他还未必能做得成和尚。
想他一个堂堂首座,在这里挂单只是做个普通僧人,竟然还被这样对待。
白云寺这是店大欺客!
呸,不就是皇家寺吗?
那是高祖时候定下的皇家寺,现在他们这帮和尚,也不过是坐享其成而已,凭什么就因为一点小钱,对他上岗上线?
如今灰头土脸离去,他在山下养的那个小y寡y妇,该怎么办?
正满腹怨气的他,听到一个貌不惊人,衣衫普通的老头张口就叫他秃驴,闭口就自称爷爷,戾气顿时直冲脑门。
他厉声道:“哪里来的老不死的东西,活得不耐烦了,敢这么对你佛爷?”
反正白云寺容不下他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还保持个屁的出家人的风范。
李惊风成为巅峰高手后,虽然他自己胆小如鼠,不怎么出现在人前,但还真没有被人这么骂过。
他阴恻恻地道:“你是白云寺的秃驴?”
见深眼珠一转,道:“你眼睛瞎?没看见这是哪里?佛爷要不是白云寺的,会出现在这里吗?”
他就要闹,闹得凶一些,闹得不成体统些,别人可不知道他是谁,那坏的就是白云寺的名声。
他倒要看看,白云寺的名头坏了,还会不会有那么多香客来。
“很好!”李惊风道:“找死!”
见深眼露凶光,一个糟老头子,竟然敢这么对他。
白云寺的人这么对他,他一肚子气正好没地发呢。
不等李惊风出手,他先出手了。
他一握拳,硕大的拳头对着李惊风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李惊风都气笑了,要是见深不动手,他见对方这么嚣张,大概还不会马上出手,毕竟,嚣张的人肯定是有些资本的,在经过东方墨晔,沐清瑜之后,他就变得更加谨慎小心了。
可现在见深动手了。
拳头生风,带着凌厉劲气,但是落在李惊风的眼里,一眼就看出了见深的底细。
二流高阶高手。
这样的身手,在京城的确不弱了。
见深就是拥有这样的身手,才觉得自己大有可为,跑到白云寺来挂单,就是冲着前程和金银去的。
在被玄立带人要把他赶走时,他也想动手来着,只是玄汀的手在他肩头轻轻按了一下,语气温和地说着劝说之语,他却连动都动不了,他这才想起白云寺这么个大皇寺,里面肯定有几个武功在他之上的高手,这才“忍气吞声”。
白云寺他不敢放肆,但面对一个糟老头子,还是糟老头子先对他口出恶言的,他就是把这老东西打死了,也是老东西活该,到时候,白云寺外出现被打死的香客,看他还怎么做他的皇寺!
恶向胆边生的见深动了杀机。
李惊风也很生气,一个二流高手,给他提鞋都不配,竟然还敢对他动手。
他毫不客气地伸手过去,就把那拳头轻轻松松的捏住了。不仅如此,他还运起了内力。
一股刺痛,从手上直冲心底,又冲向脑门。
见深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指骨根根碎裂,就是裂成碎片的那种。
十指连心,那种疼痛,他从未经历过。
凄厉的惨叫还没有叫出口,肚子上就被重重踹了一脚。
那一脚好像已经将他的五脏六腑都踹的移位了。他张开口想说话,却只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他想动,可他一动也动不了。
他的眼里现出惊惧的光芒,这是碰上硬茬子了,他一个二流高阶高手,就如对方面前的一只蚂蚁。
他弱声道:“饶命,饶命……”
李惊风心里升起一股快意,好像回想起当初他虐y杀那个追杀他的秃驴时的那种快意。
不过他还要问话呢,他一把踩住见深的右腿,脚下用力,手却揪起见深胸y前衣襟,阴森森地道:“今天是不是有个年轻女子来白云寺了?”
年轻女子?
见深痛到几乎昏厥,腿骨被踩断的声音传进耳里,让他觉得生不如死。但这四个字却仍然如一剂清泉,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他的眼里燃起恨意。
要不是那个年轻女子,他怎么会被玄立针对?怎么会被赶出白云寺?若是他没有被赶出去,又怎么会在门口遇见这么个凶神恶煞的老杀星?
这老杀星看样子也是冲着那年轻女子来的,要是他能把那女子杀了,也是出了他一口恶气。
他道:“有,有!”
“在哪?”
“方丈,方丈处!”
“带爷爷去!”
“是!”
见深没法带他去,他手断了,腿断了,被那一脚踹得更是连呼吸都带出血沫。但他还有嘴。
李惊风也不耐烦直接走山门,把他一提,让他指路,自己脚下穿高蹿低,直奔玄禹所在的地方。
他看见了殿中的沐清瑜,她的对面还有个老秃驴。
见深没用了,他直接就把人扔在殿门前。
见深口里冒出大口的鲜血,眼珠子翻白。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都已经带着这个老杀星见到了那个年轻女子,老杀星竟然过河拆桥。
自己知道自己情况,他不仅是手指甲全都被捏碎,腿被踩断,他五腑移位,本就只有一线生机。此时被从这么高的地方直接扔到地上,他听见了自己骨骼插进心脏里,插进脾肺里的声音,他想说话,但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大口大口的血,让他还有最后一丝气息。
但很显然,这最后的一丝气息,也很快会不复存在。
玄禹从殿内一闪而出,他低头一看,就知道见深已经没救了。
他抬起头,看着负手站在院墙处,一脸傲气的李惊风:“阁下是谁?为何要杀我白云寺的僧人?”
李惊风傲然,嗤之以鼻:“杀了便杀了,你待如何?”
沐清瑜也出来了,她皱着眉看一眼地上的血人。没料到李惊风真来了。她道:“你要找的是我,与白云寺别的僧人无关,让我来领教你的高招!”
玄禹目光落在李惊风的脸上,神色慎重,对沐清瑜道:“此人巅峰之能,沐施主你不是对手!”
沐清瑜轻笑一声,道:“打过才知道!”
不是对手也得很打,至少把人给引开。
玄禹叹气,他也不是对手,这就很尴尬了。
李惊风看见沐清瑜,眼里恨意满满,他哼声道:“狡猾的臭丫头,惯会藏头露尾,看你这次往哪里跑!”
发现李喿被杀他追去时,见到的是赏金猎人青鱼;后来遇见东方墨晔时,他没把沐清瑜放在眼城,毕竟两张脸不一样,又过份年轻。
他去往南齐对付东方墨晔的势力,回京后再次遇见,也只当沐清瑜是旁的人。他的目标还盯着东方墨晔。
但是,他被沐清瑜引进迷糊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出来,他就开始往死里查沐清瑜了。
一个普通的小丫头,能有这个本事?
这种明明本事不及自己,但是却借着诡计在自己手底下逃生的模样,像极了杀了他孙子李喿的那个赏金猎人。
虽然他不能确定,但宁错杀,不放过。再说,七天迷糊巷之仇,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就过不去。
沐清瑜已经迎战李惊风了。
玄禹很无奈,他就算一起也打不过这人,而沐清瑜为了不伤及无辜,将李惊风往山上引,正在努力使他们的打半地离开白云寺的范围,就这么会儿功夫,影子都不见了。
他有心想看一看那小姑娘和那老怪物的战斗,但是他追不上啊!
他叹了口气。
他刚刚还在跟小姑娘讲因果,讲善恶到头终有报。
但小姑娘的母亲,救了一个东夏最尊贵的人,也没有得到什么好报。嫁的是个白眼狼,家破人亡,只剩下这么一个小姑娘。可小姑娘竟然又有个这么强大的敌人。
他也知道这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建立了济宁堂,扶危济困,救了多少老弱孤残?
因果是什么因?什么果?
善恶到头真有报吗?
他有些茫然。
突地,他眼睛一亮。
他打不过,有人打得过啊!
他急忙跑进自己的禅房,从云床角落的床底下翻出一个东西,然后飞快地上了屋顶,对着山下就抛。
那东西一端连着一根绳子,玄禹手中牵着绳子的一头,他冲着绳子喊:“不好啦,师姐,有人杀人啦,那个你请她喝茶的小姑娘要被一个老怪物杀啦!”
说也奇怪,他这扯开嗓子,原本还听得下去的声音顿时便成了破锣般的嗓音,那嗓音叫得跟杀猪似的,却不是向四面八方扩散,竟然像一条绳子一样,顺着绳子在向山下而去。
接着,山腰处还传来一个冷漠不耐烦的女声:“吵死了,几十年都没个长进!”
玄禹却裂着嘴笑了,他今天才叫一句,师姐就理他了吔,真稀奇。
他立刻又用破锣嗓冲着绳子杀猪般大叫道:“老怪物手底下厉害,只怕那小姑娘马上就要死啦,反正我打不过!”
对面没有声音了。
玄禹也不知道是不是嫌他烦,不想理他了。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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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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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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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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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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