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扫他一眼,然后道:“念在你虽有私心,但也有为楼中考虑的意思,你就去雍州协助郑老三吧!”

  邵兴贤脸色顿时如死灰。

  郑老三?郑老三!

  他这个京城分舵勉强能排第四的人,在整个神熙楼,能排进前一百就不错了。

  可郑老三,是整个神熙楼排在前十的杀手,凶残奸诈歹毒残忍,他看得顺眼的人,你把他的胡子拔下来他也乐呵呵的,还送你金银宝物。

  他看不顺眼的人,你呼吸都是错的,他能搓磨得你怀疑人生。

  他之所以恶名远播,便是有个杀手顶撞了他,最后上了挑战台,结果又输给他,便被他活活地煮了。

  他最喜欢将人活活的一刀刀割肉,割你的肉,你还必须笑嘻嘻,露出一点痛苦的表情,他就会大发雷霆,让你承受十倍百倍的痛苦。

  这就是一个魔鬼!

  神熙楼本就是杀手组织,里面的人都是不把人命当命的,但是,却仍是人人谈郑老三色变。

  邵兴贤颤抖地道:“楼主,楼主开恩……”

  楼主漠然的目光扫过来:“怎么去协助郑老三,让你表情这么难看。难不成在你眼里,郑老三不值得你协助?又或者你不愿意?嗯,既然你实在不愿意去……”

  邵兴贤心里一喜,楼主果真开恩了。只要不去协助郑老三,哪怕是在京城里面做一个普通杀手也好。

  但他的喜悦还没有持续两秒,就听楼主慢悠悠的声音响起:“本楼主会将你的意愿转达给郑老三的,相信他也不会强人所难!”

  邵兴贤脸色大变,犹如死灰,立刻道:“楼主,属下愿意去协助郑三爷!”

  “倒是不必勉强,若是你不愿,本楼主也会尊重你的意愿。”

  “不,不勉强,属下心甘情愿!”邵兴贤斩钉截铁地道。

  “既然如此,那你收拾收拾,今天下午就动身吧。”楼主声音里透着随意,说出的话却冷漠无情。

  邵兴贤其实连屁也不敢放一个,只应声道:“是!”

  他狼狈地夹着尾巴退下了。

  楼主轻轻一拍,他放进凹陷处的那个茶杯也轻盈地跳上桌面。

  他轻轻摸了摸光滑的痕迹,以及那个凹洞,眼里露出一丝笑意。

  神熙楼有专门的接单负责之人,他一向是不怎么过问的,不过此时,他觉得他应该过问一下。

  不然,邵兴贤这种草包继续当舵主,主管一舵之地,这是要把神熙楼的基业自己拆了吗?

  虽然他有许多,许多许多产业,但谁会嫌银子多了累手?

  定远侯府,此时一片喜庆。

  皇上只是罚了秦幕昭一年俸禄,没有丢官降爵,也没有罚没家产,那件可能抄家灭族的事就那样过去了。

  这于他们来说,有如做梦一般。

  秦老夫人更是虔诚地领着满院人念了一y夜经。

  一直被软禁着的秦幕昭,今天回府。

  皇上圣旨已下,不过三司这边还有些尾巴要清理干净,全部清理干净后,才把秦幕昭放回。定远侯府当然是早早得到了消息,张灯结彩,满面喜气地迎接。

  这事过了明路,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拿这件事来让他们提心吊胆了。

  自那日秦幕昭被从府里“请”走,整个定远侯府都处于一种不见天日的阴霾之中。

  秦幕昭就是这个府里的顶梁柱。

  虽然他有世子了,可秦旭然毕竟年轻,撑不起门户。

  何况,当初秦幕昭真做了那件事,哪里还会有什么定远侯府呢?什么世子当然也是云烟了。连香火是不是保得住都不知道。

  现在雨过天青,他们哪能不放下心中一块大石,感谢祖宗的保佑?

  而秦幕昭,就好像功臣归来,秦老夫人带着一家子大大小小,在门口迎接。

  这大大小小中,包括那个才百多日的小孙子。

  一家人整整齐齐,热热闹闹,朝着一个方向看。

  很快,那里驶来了一辆马车。

  车夫是定远侯府的。

  他一早得了令,去接侯爷回家。

  老夫人眼里满是喜色,在柳氏的搀扶下向前走了好几步,满是褶子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祖宗保佑福气绵延!

  马车到了,车夫停车。

  早有侯府里的小厮搬来下马凳。琇書蛧

  秦幕昭从马车里下来。

  这段时间,他不得自由,虽然罪行未定,所以他并没有关押在牢房。但也是被限定在一个屋子里不许出门,外面还有人看守,一日三餐,也是别人送进来。

  即使他觉得不合口味,也没有人去迁就他。

  更何况,自知之明,当初那些事,杀头都是轻的。他惶惶不可终日之下,那还敢摆侯爷的谱?

  吃不好,睡不香,担惊受怕,所以他憔悴了不少。

  不过此时,看见他的家人亲人。想着自己已经劫后余生,这件事就能轻轻易易地就此事跨过去了,他又很高兴。

  他快步走到老夫的面前,双膝跪地:“娘,儿子不孝,让你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夫人老泪纵横,抚摸着儿子的脸,又是心疼,又是后怕。

  赈灾就是送功劳的事,怎么会落下那么大的把柄呢?若不是当着全家的人面,老夫人都想抽他两个嘴巴子,替他长长记性。

  不过此时只见母慈子孝!

  柳氏用手帕抹着眼泪,看着秦幕昭好生生的回来,之前的担忧,害怕,恼恨,好像突然就找到了突破口,和着眼泪汹涌流出。

  秦幕昭看见妻子的泪眼,也是感慨万千。

  秦旭然难得的握住了沐蔓琪的手,他以为他这个世子做不成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他还是那个尊贵的定远侯世子。

  相比较,沐蔓琪的表情还平淡一些。

  发生这样的事,在秦幕昭被带走时,她爹娘那边就已经派人过来送了消息,要是秦家遭难,就会把她接回去。

  毕竟现在朝堂上,沐明远和秦幕昭“不对付”,那么秦幕昭出事,他这个死对头要把自己的女儿接回去,皇上这个面子还是会给的。

  当然也仅仅只是接回沐曼琪,至于她生的那个孩子,就接不了了。

  孔宜佳派的是自己的心腹嬷嬷过去的,沐蔓琪打发走所有的下人,和这心腹嬷嬷关在房间里说了好一会儿话。

  心腹嬷嬷也把孔宜佳要交代的话说得清清楚楚。虽然那个孩子是沐蔓琪生的,但是秦家要真倒了,带着一个秦家的余孽,于她没有什么好处。她还年轻,还可以再嫁。凭着他爹爹吏部尚书的官位,再嫁也不会差。舍一个儿子,换来以后的无穷富贵,这笔买卖划算。

  沐蔓琪在思索之后,觉得娘亲不会害她,也不会骗她,所以她心中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过,秦幕昭没事自然更好!

  再嫁毕竟不好听!

  这个结果大家都满意,都高兴!

  一家人正准备进屋,突然马车里传来一声:“阿爹?”

  秦幕昭脚下一顿。

  所有人都顿住了脚步。

  秦幕昭似乎这时才想起来,马车里还有人。

  他向车夫一使眼色,车夫把马车帘撩开。

  马车里的两人正探出头来,同样怯怯的眼神看着秦幕昭。

  一双双目光看过去。

  这不就是那一天在府门口的那对母子吗?

  阮心莲母子!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了!

  秦老夫人皱眉:“昭儿,这是怎么回事?”

  秦幕昭不觉有些心虚,他轻咳一声,才有些尴尬地道:“是这样,宝儿他……他是我的骨肉,所以,他和他娘亲要住到府里来!”

  柳氏身子一晃,脸色变得很难看。

  京城人人都知道,定远侯秦幕昭后院里就只有正夫人,连小妾都没有一个。

  谁不羡慕柳氏能得定远侯的深情?

  定远侯有二子二女,都是嫡出。

  除世子秦旭然,嫡女秦婉姝,次子秦淮然在外求学,次女在七岁时早夭。

  这是让人羡慕的一家人,秦幕昭更是深情重情的典范。

  然而,深情?重情?

  呵呵,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儿子,这就是一个响亮的大巴掌,把她的脸都抽肿了。

  以前有多少人羡慕,现在就有多少人暗中偷笑。

  这对母子在府门口闹的时候,柳氏不是没有预感,尤其是阮心莲还能说出秦幕昭身上的胎记。

  可是,官府没认定,秦幕昭没承认,柳氏也一直自欺欺人,现在,欺不下去了。

  秦旭然的脸色也很难看。

  这突然多出一个这么大的庶弟,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出现的,这是唯恐别人不知,唯恐家丑不传吗?

  他是绝不会承认这个弟弟的!

  秦老夫人重重哼了一声。

  秦幕昭老脸一红,他经营这么久的形象,就因为这对母子,便毁了,他心里也一肚子火气。

  但是,皇上把他叫进宫中斥责的时候,可特别提过这对母子的安置,要他带回府中。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是圣意!

  说明他不能拒绝!

  说明这对母子不能死在他的后院!

  也说明这对母子将会在他的夫人儿子面前一次次提醒他们,他曾做下的荒唐事!

  秦幕昭觉得自己也很无辜。

  那些钦差在外,哪个不是享受地方上的好处?美人美酒,金珠玉器,字画宝物?

  而且,这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不会有谁捅出来。毕竟,东夏律,行贿与受贿同等。

  他错只错在误信了秦知政,不知道那个草包这么点小事也处理不了!要不然,他就亲自处理了!

  本该死的两个人,现在过了明路,不但死不了,还得带回来添堵。

  可是,事是他做下的,这个委屈他不能喊!

  他看向柳氏。

  柳氏也看向他。

  目光幽怨中带着失望,悲绝中带着被背叛的万箭穿心般的痛苦。

  秦老夫人道:“青萝,如今是你主掌中馈,这两人,你给安置了吧!”

  柳氏柳青萝只觉得自己一口牙都咬碎了。

  她不但要接纳这对母子,还要亲手安排他们的住处?

  但是婆母发话,她心中纵有万般委屈,此时也不能说什么,低声应道:“是!”

  秦老夫人转过头来看她,在她手上轻轻拍了拍,道:“昭儿这几天吃了苦头,人都瘦了一圈,你也安排人给多炖点补品!”

  柳氏明白了,婆婆是在点醒她,人到了后院,就落在她的手里了,还不是随便她怎么管?

  但是现在,还在大门口。

  因着定远侯府今日热热闹闹的,又一大帮人在门口迎接,引来一些人围观。

  此时若是闹起来,丢的是定远侯府的脸。

  阮心莲已经牵着宝儿下车了。

  她一直长在山中,也不懂什么礼仪,听说见那些高官大户人家的主子都是要跪的,所以赶紧拉了宝儿一起跪下,说道:“宝儿,给爹扣头,给奶奶磕头!”

  两人在门口这一跪,分外打眼。

  就算记忆力再不好,也还记得不久前侯府小金孙百日宴出现在府门口,惊动大皇子四皇子针锋相对的一对母子。原来这果然是秦侯爷赈灾时候养的外室啊!

  老夫人脸色一沉,淡淡地道:“你还是先叫老夫人,侯爷和夫人吧!”这畏畏缩缩的样子,真是晦气。

  看看那个孩子,八岁了,呆头呆脑的,像只呆头鹅一般,什么都不懂,行礼都不会,只会胡乱磕头,这偏还是她的庶孙,晦气!

  想想她的宝贝孙孙旭然和淮然,五岁时候就能规规矩矩地行礼,做得有模有样了!

  这一对比,再看这对母子,就哪哪都看不顺眼。

  她不满地瞪了秦幕昭一眼。

  都是有孙子的人了,做事不能沉稳点?

  这么一对母子,养在外面就好了,随便弄个宅子,买两个粗使婆子,又能监视又能照顾,也不用带到主宅来给人添堵。

  就当养了外室。

  京城里不少男人这么干!

  不对,幕昭本来就养着外室,只是瞒着柳氏,瞒着所有人而已。这么些年过去,他一直好名声在外,这也让她这个做母亲的甚是骄傲,她的儿子,处事缜密,做什么事都能做得很稳妥!

  定远侯府又不缺这点银子,也不缺这所宅子,一个两个是养,三个就不是养吗?

  蠢!

  秦幕昭何尝不想当外室养在外面?可他敢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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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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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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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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