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姑娘伤在肩头,那天在街上事急从权请了胡大夫来看,隔着血糊糊的衣服,倒也无妨,但现在,就有些麻烦了。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这伤在肩头,叫男子大夫来看,总是不妥。

  可是又没几个女大夫。

  小蝶要去请沐清瑜,但明沁雪不让。

  她倒是打听了两个女大夫,但她们仅是在医馆做工,囿于身份,大夫根本不会教她们真正的医术,不过是学了个皮毛,便是请来也是无用!

  明沁雪轻浅笑道:“不必!按方抓的药,继续煎就好!”

  这伤口看着还渗血,很是吓人,但是她能感觉,一天比一天好,药粉虽是没有了,药方不是还在吗?

  这是裴家庶支众人试图卷银逃跑的第三天傍晚,他们做完了工,一个个累得发慌。

  这两天,周管家那个得志小人假公济私地加大了他们的干活量,平时三天的活,让他们一天干完。

  他们敢怒不敢言,这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正准备吃晚饭呢,但是,不知道是谁先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开始打滚,疼得脸上汗水直冒。Χiυmъ.cοΜ

  接着,这疼痛就好像会被传染一样,有一个算一个,裴家庶支这些人虽然倒下的姿势各异,打滚的方向不同,但一水儿的额头汗水滚滚,满脸痛苦之色,有人还叫得跟杀猪似的!

  这西下房里住着什么人,裴府的下人都知道,他们平时也不往这边走,此时远远看见这异常的一幕,没有一个人上前,倒是有人飞奔着去向周管家汇报了。

  得到消息的周沉并不着急,他喝完一杯茶,这才慢悠悠地往这边走来。

  裴家庶支们疼得打滚,他们本能地觉得不对。

  裴世华断断续续地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咱们现在,和毒发很像?”

  他这么一说,裴家庶支众人一想,可不是吗?当初他们毒发时候,就是这么疼,全身都疼,肚子里的心肝胆肠肺似乎各自想换地方,在里面造反。

  现在不正是这种感觉吗?

  裴世刚道:“不,不会,还没到,咱们吃了解药才五天,还有十天才到!”

  裴大明边惨叫边痛哭:“我都跟你们说过,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可你们偏不听,你们看吧,现在这样子,是你们想要的吗?”

  他这么一哭,就惹怒了裴文朗一众,裴文朗虽也疼得受不了,却还忍着痛踹了裴大明一脚:“当时是大家商量好的,既然都答应了,现在还抱怨个屁!”

  如果不是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他这骂人的架势,倒也有几分威势。

  但这时候,大家都在承受那种挖心裂肺般的疼,什么兄长,什么同族的情谊全都没有了,裴大明扯起嗓子:“你们这些人,非要吃亏才知道不该做。当初我说不来吧,你们非说来了就有大富贵。大富贵在哪里?天天累得跟狗一样,还有那些小辈,世高,世莽,世美,世爵,他们断胳膊断腿的断胳膊断腿,丢命的丢命!他们的富贵又在哪里?咱们在老家过得不够好吗?有吃有喝,别人还叫咱们一声老爷,现在呢?”

  他越说越气,越说越悲伤:“当初我们卷了那么多银子,我就觉得总有一天会还的。我们在老家,他们也没空和我们计较不是?可是你们不听,你们非不听,送上门来,还想要更多!现在走也走不掉,还时不时的就毒发,什么时候身亡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你们怎么这么贱呐?怎么这么不知足呐?”

  他呜呜呜呜地哭着:“你们不知足为什么要带上我?我说我不来,你们非说当年的事有我一份,现在也要我来。”

  这中间,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还有痛起来被打断的话语,这么几句话,他说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头的汗又多了几层。

  裴林宣大怒道:“敢情我们带你来发财还做错了?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畜生!”

  裴大明疼得此时什么情愿都不顾,他抬着泪眼,一双眼睛血红,像看仇人一样:“我呸,你们那是为了带我发财吗?你们是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什么凶险,所以不想让我逃过吧?我日子过得多舒服?当年卷的银子没你们多,但是我知足,我一直在好好过日子,我没逛青楼没去赌场,我置了田地铺子,怎么也是一富户。你们就是看不得我比你们过得好,非要拉上我们一家子!”

  这话一出,顿时不得了,一来,裴大明说的是实话,当初他因为是最小的一支,也没有裴文朗一众奸诈,卷的银子的确没有他们多,但是他因为谨慎胆小,所以置的都是产业,也不去赌场和销金窟的青楼,这家产,竟然还积起来了,十几年后,当时最弱最小的,反倒是过得最好的一个。

  可是,即使是实话,这些人也是会听,何况这时候都疼得失去理智,裴林宣直接一巴掌扇过去:“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货,当初要不是我们提醒你卷东西跑路,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现在一遇到一点事你就嚎,你嚎丧啊!”

  裴大明被打,本来就有气,此时更是气得哇哇叫,扑过去就和裴林宣扭打成一团。

  好像打别人一下,自己身上的疼痛就能减轻一分似的。

  场面一时混乱,混乱中还听见各种不同的咒骂声,裴大明又气怒又害怕,但打起架来一点也不笨拙,裴林宣还挨了好几下,他挨打,和他关系好的裴津储去帮忙,裴金海又去拉架,然后他们的儿子加入进来,一阵混战。

  周沉过来时,只见这院中诸人就差捉对儿厮杀了。

  这场面,着实热闹。

  但也着实乱。

  明明疼得肚子蜷起,腰腹都挺不直,难为他们薅衣服的薅衣服,薅头发的薅头发,间或还踢上一脚,打上一耳光。

  周沉道:“啧啧啧,你们这状态还不错嘛!”

  随着他这一声,众人如梦初醒,他们立刻放手,全都涌向周沉,裴文朗最是机灵,忙道:“周管家,我们不知道怎么的,好像是吃坏了肚子,您给我们一点银子,我们去看大夫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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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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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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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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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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