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快步走到沐雍面前,道:“雍儿,娘舍不得你,你一定要好好的。你爹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琇書蛧
沐雍幽幽地道:“救回来,我等着!”
他又看沐清瑜,眼里都是扭曲的恨意:“爹,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沐明远喝道:“住口!”
他喝住沐雍,不是不想杀了沐清瑜,也不是顾念亲情,而是此刻,虽然他已经把解差打发得走远了些,但他这么大喊大叫的,还是会引人注目。
一个要流放的犯人还在叫嚣着要杀人,这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
可是沐雍却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他只以为沐明远是舍不得杀了沐清瑜,他顿时更加愤怒了,冲着沐明远道:“我明白了,你是觉得现在我没有用了,又想认回你这个女儿了是吧?”
孔宜佳忙道:“雍儿,不是的,你爹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最疼的是你!除了你和你蔓儿姐,不会有别人的!”
沐雍却冷笑着推开了孔宜佳,就在刚才,他的爹和娘一起把他给忘了。他都要流放了,他的爹娘竟然能把他一个大活人给忘记!
他眼里一片阴鸷,不过,到底是经了事,也有了点城府,知道自己想要回到京城,就得靠爹爹,他敛下心中的恨,道:“我知道了!”
沐明远也道:“雍儿,你好好的,沿路爹会为你打点的!”
“谢谢爹!”
“父慈子孝,真是难得!”沐清瑜轻笑一声,她用只有沐家一家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当年杀我母亲,如今失去儿子,沐明远,感觉如何?”
沐明远猛地侧过头,冷厉地盯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果然是你,雍儿的事,果然是你干的?你现在满意了?”
他早就怀疑,这中间有一只手在推动一切,不然,过去一年的案子,怎么可能凭借一个无权无势无见识的民女就闹出来了?
如果没有人指点,那民女怎么知道去找西唐太子?
如果不是有人在中间周旋,西唐太子又怎么会在意一个普通民女的事?
沐清瑜笑道:“你这话就说得有意思了,你儿子做下的恶事,可不是别人逼的!他带着人欺负我外公的时候,我就想着,总有一天,我要斩断他的爪牙,让他也尝尝从云端跌进泥里的感觉,现在他果然跌到泥里了!真是老天有眼,恶有恶报!另外你也说错了,你儿子出事我很满意,但还不够!”
她悠悠地道:“沐明远,血债血偿,我娘亲在九泉之下,等得太久啦!”
沐明远只觉得一股冷嗖嗖的风从身边刮过一般,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猛地退了一步,用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沐清瑜。
沐清瑜却笑着,道:“看吧,亏心事做多了,还是怕的!沐明远,好好等着吧!”说着,她转身走了。
….沐明远眼底深处浮现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愤怒和狠厉。
他之前买通杀手,想去杀了裴霁,但没想过对沐清瑜下手,不是心存不忍,而是觉得沐清瑜一个女子,又不得梁王之心,是个废物,不必在意!
现在他觉得他错了!他应该除掉的是沐清瑜。
裴霁那个老头子还能翻起什么浪?
而这个逆女,却一直和他作对,还害了雍儿!
不过,不晚!
孔宜佳也满是惊讶地看着沐清瑜离去的背影,这个臭丫头,翅膀硬了,竟然敢这样跟他们说话了?以前在沐府的时候,她见着自己,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没要那贱婢的命,但是,那贱婢活得和根草一样,连府里的丫鬟都不如,现在,她竟然敢这样说话,反了她了!
她道:“老爷,不能放过她!”
沐雍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他爹和他娘,再次把他忘了!
沐清瑜那个贱人一出现,他爹娘眼里就没有他了。
不救他,让他被流放!明明是来送他的,明知道他要一去三千里去服苦役,明知道他会受不了,不安慰他,不围着他转,还把他给忘了!好,好得很!
这时,解差过来,道:“沐大人,时间差不多了,请别让小人们为难!”
沐明远一听又恼怒了,都是沐清瑜那个贱丫头,使得他都没能好好跟雍儿说说话。
孔宜佳却是怒道:“这才多久?还不许人话个别吗?”
两个解差为难地看着沐明远,他们也生气,可是他们位卑,面对着这位一品大员,有气也不敢生,只是道:“沐大人,小人们上有老,下有小,若是误了时辰,要吃瓜落的!”
孔宜佳刚在沐清瑜那里塞了一肚子的气,也顾不得继续做出温温柔柔的样子了,尤其是一想到她的宝贝儿子要去吃苦,心里就像刀绞一样。她抱住沐雍,哭着撒泼:“你干脆把咱娘俩一起押去算了!”
其实孔宜佳不至于这么没脑子,但是,被沐清瑜一吓,又被沐明远几个冷眼,尤其是这几天沐明远对她的态度,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委屈。
再加上,两个狗解差,连品级都没有,能拿她怎么样?
沐明远却气得脸色铁青,他再次悄悄递了两张银票过去,道:“两位先去喝个茶,本官还有两句话要交代小儿!”
两个解差一看,那银票一张五十两,这可是笔不小的钱了,这里耽误,路上走快些也就是了,他们来催,只是怕被人告说他们出城故意延误,到时候要挨训,现在有银子,挨训算什么?要是挨训能换来银子,他们愿意天天挨训。
两人识趣地道:“那沐大人可要快点!”说着,还是走远了些,真去那边的茶寮喝茶了。
沐明远伸手把孔宜佳一扯,低喝:“还嫌丢人不够?”
虽然此时没有人靠近,但远处可有不少人,都往这边看着呢。
….孔宜佳刚才哭骂出声,也知道不妥,此时被沐明远一喝,忙松了手,用手抚着沐雍的脸,哭得哀怨:“雍儿,你放心,你爹就你一个儿子,他会救你的,你要乖乖听话,好好活着!”
沐明远再次皱眉,这蠢妇跟儿子说这些干什么?
他那般大胆,做事又那般没脑子,都是跟这蠢妇学的!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现在他只有这个嫡子。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也道:“雍儿,但凡有一丝机会,爹都会救你,你放心!”
沐雍心里怨气冲天,皇帝下的旨,遇赦不赦,当他傻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沐明远抓住他的手,此时,他的双手被铁链锁在一起,沐明远手触到冰凉的铁链,转头对孔宜佳:“你准备的衣服呢?”
孔宜佳刚才只顾着伤心,竟然连衣物都忘了。
被押解的犯人,是不能带金银细软的,但换洗衣服可带。
孔宜佳急忙去拿。
沐明远趁着孔宜佳走远了,凑近了沐雍的耳边,低声交代。
在他的耳语中,沐雍怨气冲天的眼里渐渐怨气消失,眼中含泪,满是感激,道:“我记住了,爹!”
孔宜佳急匆匆拿了包裹来,也压低声音道:“那件深色布衣里的衣角和衣袖里,娘给你缝了银票,不要被人发现!”
沐雍此时眼里才有了些真切的伤感,他抱住孔宜佳:“娘,雍儿舍不得你和爹,雍儿会等着和爹娘再见之日!”
一家三口依依惜别。
沐雍突然问道:“我姐呢?”
他被流放这么大的事,他就不信他姐不知道。
沐明远和孔宜佳不由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一些不满,是啊,蔓琪怎么不来?那是她的亲弟弟!
孔宜佳挤出一个笑脸:“雍儿啊,你姐嫁了人,上有婆婆,下有儿子,出入不便,许是正在路上!”
沐雍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一脸乖巧地点了点头。
解差又过来了。
他们给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再这么下去,就不只是挨训斥,可能还要受罚。
沐明远该交代的已经交代了,也不再强求,孔宜佳却还不舍,低声道:“琪儿还没到!”
沐明远再一次被这个女人给蠢到了,他冷冷道:“她不会来了,让雍儿早点上路吧!”
两名解差向沐明远行礼,这位大人到底是一品大员,不像那个妇人那般不可理喻!
他们带着沐雍走远。
孔宜佳哭成了泪人,沐明远却只淡淡地道:“走吧!”
两人上了马车,看着马车里哭得软成一团的孔宜佳,沐明远并没有安慰,只是坐在一边一声不出。
他想见大皇子!
迫切地想见!
沐明远见大皇子,并不是想请大皇子救儿子,而是向他献计!
他献了两条计!
如今四皇子最大的倚仗,不是庄国公魏策顷,而是镇远将军魏羌恒。皇后的亲叔,庄国公的亲弟。
….这位手握十万兵权的武将,和在文官之中颇有威望的魏策顷一文一武,才是庄国公府的支柱,也是四皇子的底气。
勋贵之家,世代传家的底蕴,不是轻易能撼动的。
此时的魏策顷,正镇守东境,那里虽只有康彦和乌桑两个小国,但离北越也不远。两个小国地小物薄,早就想蚕食东夏,一旦他们取得胜利,北越国不会忍住不来分一杯羹。
所以,镇远将军魏羌恒地位举足轻重,手握重兵,也是皇上看重的人。
他对大皇子楚成邺说,要想真正打败四皇子,就得在魏羌恒身上做文章。
另外,以前大皇有明崇峻相帮,几乎每次都不落下风,但现在,明崇峻竟然和大皇子划清界线了,这是极大的损失,还是要想办法,让明崇峻再为他所用。
明崇峻可不仅是一个丞相,他的儿子,还是左都御史。
那些朝臣们,谁屁股底下干净?只要明朔动了念,一查一个准,他们可以借明朔的手,将那些投靠了四皇子的官员再消耗一波。
到那时候,四皇子仅凭一个庄国公,还怎么和他争?
楚成邺神色有些漠然,不说明崇峻的事,那老头儿虽然以前帮过他,但是,时不时的就规劝他什么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要他修德养性,心系百姓!
现在这老头不在他耳边唠叨,他觉得轻松多了。
不过,对于要对付四皇子,先要对付魏羌恒,倒是让他深了眼眸。
他缓缓道:“你以为,没有人对本王说过这些吗?你以为,魏羌恒这个镇远将军这么好对付吗?”
沐明远暗暗吃惊,大皇子身边有不少能人,慕僚和谋士,他是知道的。
但魏羌恒此人,已经六年没有回过京了,东境也无事,所以他就像被人遗忘了一般。
沐明远自己,也是这几天不断复盘大皇子的优势劣势,对手的优势劣势,以及他可以借用的人脉,才把魏羌恒这个人给挖出来。
不过,他只吃惊了一小下,就道:“我有办法对付魏羌恒!”
皇上心情很不错,十万两银子,当然没有入国库,入的是他的小私库。
他觉得这方法也不错!
就在心情惬意的时候,有暗影来报,沐明远去见了大皇子!
皇上冷冷哼了一声,暗影是他撒布在各处打探各种消息的人,只和他一个人对接,忠心耿耿,这是历代皇帝手中的底牌之一。
他挥手让暗影退去,脸色却沉了下来。
沐明远这是等不及了?
还有楚成邺。
看来他们都等不及了!
其实,他也等不及了,也是时候将那些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动一动了!
在见大皇子之后,沐明远让孔宜佳再次变卖一些值钱的东西,拿着三万两银票,去见了另一个人。
高楼上,没有下人,只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背窗而坐。
阳光投过来,他的脸上多了几分阴影,使得那线条流畅的面具也多了几分阴冷。
沐明远走进去,有些事他不想让别人去办,所以他亲自来了。
他气势很足,毕竟,当了这么久的一品大官,官威已经融到骨子里了,他道:“你就是神熙楼楼主?”
神熙楼楼主轻笑一声,道:“你就是那位有大生意要和本楼主谈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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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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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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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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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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