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移话题道:“主子,今日定远侯府门前的事,咱们要参与吗?”
楚昕元淡淡地道:“不必!”
楚云程已经第一时间扑过去了,接下来,他会咬死秦幕昭。
前几日,明沁雪说送他一份大礼,他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份礼,这礼,的确够大的,且很合他心意!
本想也送一份礼,不过,他没这么做,这份情他记下了。
明沁雪说的对,他们还是不要有明面上的联系,不然,有些事不好操作。
他也深以为然。
参与他是不参与的,不过……
楚昕元想了想,叫道:“邢南!”
外面守着的邢南应声进来,楚昕元招手叫他走近,对他低语几句,邢南道:“是!”转身走了。
定王府别院,阮心莲住进来之后,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别院下人们表面倒没什么,准备饭菜房间都做了,但其实鄙夷不屑的目光,还有那些下人防贼一样跟前跟后的,王爷很好,可是王爷别院的下人,却让她有一种自己是犯人的感觉!
宝儿当年高烧后,就不怎么聪明,她一直知道。
那两个救命恩人说了,既然有人对她们母子动手了,若是宝儿不能回到亲爹身边,那以后真被这帮人得逞了,到阎王殿前都不知道自己亲爹是谁!而宝儿的身体里流着的原本是高官血脉,难道她要让宝儿跟着她这个乡下的娘亲,朝不保夕,甚至死得不明不白吗?
阮心莲便被说动了。
虽然定远侯不认,让阮心莲有些手足无措,但是,她还是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希望。
原来当时不是一位钦差大人,而是一主三副四钦差,而宝儿的爹,是其中的一个。能做钦差,自是高贵让她仰望的人,不论哪一个都好。
她生于乡野,长于乡下,年轻时白皙水灵,秀眉丽眼,所以才会被选中,但是,时间也不长,甚至,虽然选中,她却也没有看见外面的繁华与热闹,她们被关在一个地方,接受“调y教”,只为服侍那个大人物。
她们知道女子贞节大过天,可是若她们不去,她们的家人村人乡人就得饿死!她们只是弱女子,又有什么选择?
在一个老嬷嬷的提醒帮助下逃出去后,那是她见识最多的时候,但也不过是为了活命,颠沛流离,之后就一直离群索居。
她根本不知道,赈灾时候,钦差强征民女,这事有多恶劣,一旦捅破,是褫官夺爵,流放斩首的大罪!
她给宝儿洗了手脸,也准备睡觉。
突然,外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阮心莲吓了一跳,怎么会这么吵?
她下意识把宝儿抱在怀里。
八岁的孩子因为高烧引起的后遗症,此时还懵懵懂懂,他看着阮心莲,很是不解地道:“娘亲,你不是说……”
阮心莲赶紧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宝儿,不要说话!”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是往这边而来,她不放心地凑到窗前一看,院子里几个人正在打斗,其中两个她认识,正是那个叫左青的安排的保护他们母子的人。
阮心莲吓坏了,她太熟悉这种了,在她一路到京城的时候,经历了好多次。
此时,那两位恩公不在,镖局的镖师也不在,四皇子的护卫安排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
她立刻回过身,想带着宝儿跑,但是,人就在院子里,她和宝儿孤儿弱母,能跑得出去吗?
她左右看了看,这偌大的屋子,只有床底可以藏人,她忙一把拉过宝儿,一边把他往床下塞,一边叮嘱:“宝儿,你千万别出来!”
宝儿睁着朦胧睡眼:“娘亲要和宝儿躲猫猫吗?”
阮心莲急得不行,却还哄道:“嗯,对,宝儿真聪明,所以,娘亲没找到宝儿,宝儿就不准出来,知道吗?”
宝儿点头道:“我懂了!”说着,自己主动钻进了床底。
阮心莲还没决定自己是寻个地方躲还是跑出去把人引开的时候,窗户猛地开了,一个人翻身进来。
阮心莲害怕得眼瞳剧震,整个人都呆在原地,手脚痉挛,全身无力。
那是个黑衣人,黑巾蒙面,只能看见一双眼睛。
一双冒着杀气,阴森冷漠的眼睛。
那黑衣人一伸手,就将她的脖子给掐住,她不由自主地后退,直退到墙边。
这时,听见黑衣人阴冷得像从地狱里传出的声音:“原来是这么个乡下婆子,找死!”说着,他就要用力,突然,一支暗器飞快向他手腕而来。m.χIùmЬ.CǒM
他吃了一惊,也顾不得要人命,急忙后退。
暗器叮地一声钉入床柱,只有柄头在外。
生死一线的阮心莲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她靠着墙软倒在地上,全身再没有一丝力气。
那黑衣人避开窗子和门,后背靠着墙,感觉自己到了安全距离,戒备地四下看,院子里还是在打斗之中,那些护卫根本腾不出手。
是谁发的暗器?
黑衣人看着五步之遥的阮心莲,他刷地拨出剑来,刚才因为太过顺利,而且目标只是个不会武功的村妇,不免大意,他差点着道。此时小心谨慎,握紧剑,喝道:“是谁?出来?”
四下里无声,只有阮心莲压抑着紧张的呼吸。
黑衣人一剑就向阮心莲刺去,虽然少了个小崽子,但先收一条命是一条命!
阮心莲控制不住地尖叫了一声,只听哗地一声,屋顶塌了,一道白光随着瓦片一起落下,黑衣人急忙再度后退,屋顶落下的同样是个黑衣人。
两人顿时斗在一处。
阮心莲分不清楚谁是谁,两人都是黑衣,都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都拿着剑。
她很纠结,她不知道该把宝儿拉出来逃出去,还是继续在这里等。
两人招来招往,屋子里的东西都在剑光下破碎。
阮心莲挪到床角,抱住自己瑟瑟发抖。
她没本事,没见识,但她是个做娘亲的,她要保护好宝儿。哪怕明知等在这里的结果,也许是死,但又抱着一丝丝侥幸!
先来的黑衣人沙哑阴沉的嗓音又开口了:“你是何人,多管闲事?”
后来的黑衣人寸步不让:“这是四王爷要保护的人,你连四王爷的人都敢杀,谁给你的胆子?”
这两句话里,阮心莲听出来了,要杀她们母子的人不知道是谁,但保护她们母子的,是四皇子的人!四皇子的人瘦小但灵活,要杀她的人却高壮,她现在勉强能区分。
她心中充满了希望,这里是四皇子的地盘,一定能护住她和宝儿的吧?
门开了,又一个黑衣人冲了进来。
打斗的两人谁都腾不出手,那黑衣人看一眼室内,手中的刀立刻就阮心莲劈去。
阮心莲尖叫着打滚,瘦小黑衣人急了,一扬手又是一支镖扔出。
这么一阻拦,阮心莲避开了一些距离。
拿刀黑衣人对高壮黑衣人道:“小崽子呢?”
高壮黑衣人还没说话,这时,床下冒出个小脑袋,宝儿扬起脸来,冲着阮心莲道:“娘亲,你们在玩什么呀,滚来滚去的,我也要玩!”
阮心莲只觉得手足冰凉,这孩子,怎么跑出来了?其实即使他不跑出来,高壮黑衣人也知道他在床底,毕竟,这整个屋子,就只有床底可以藏人,但宝儿出来的地方,离拿刀黑衣人极近。
拿刀黑衣人狞笑道:“这个兔崽子是不是傻?”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对宝儿动手。
突然,阮心莲脸色一变,眼里一片恨意,像一头母狮子一样冲了过去,口中咆哮:“你敢说我儿子傻?”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量和速度,竟然刚才抓住拿刀黑衣人执刀的手,一口咬下去。
拿刀黑衣人不防,竟被咬个正着,痛呼一声,一掌打在阮心莲头上,又是一脚,把她踹开,手腕火辣辣地疼,抬起一看,竟然还流血了。
竟然在一个不懂丝毫武功的乡下无知蠢妇这里受了伤,拿刀黑衣人顿时恶向胆边生,还想加上一脚,脚腕子又是一疼。
宝儿虽然反应慢,也不太聪明,但娘亲咬了那人,他觉得很有趣,也一口咬下去。
拿刀黑衣人再痛呼一声,再一脚,把宝儿踢开,这一脚用的力大,宝儿摔出一丈远,一屁股跌在地上,跌得头晕眼花,嘴里有血,也不知道是咬那拿刀黑衣人脚腕子上的血,还是被踢出内伤流出来的,他竟咧着嘴笑道:“娘亲,我比你厉害,他流血了,他没用!”
阮心莲嘴角流血,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把宝儿护住。
拿刀黑衣人此时怒气勃发,他本来就是为了杀这母子而来,现在伤在这母子二人嘴下,这是他的奇耻大辱。
阮心莲看一眼被高壮黑衣人缠住的人,又看一眼气势汹汹而来的拿刀黑衣人,眼里闪过一抹绝望。
她将宝儿搂进怀里,低声道:“宝儿乖,别看!”
宝儿咕哝道:“娘亲,你说找到爹我们就可以吃好的,穿好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啊,我想吃烧鸡!”
阮心莲颤声哄道:“娘亲明天给你买!”
“娘亲不是没钱了吗?”
阮心莲只觉得心都揪成一团了,黑衣人的那一脚带着内力,她伤得不轻,但是身上的痛却远不如心里的痛。
她的宝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还什么都没有享受过呢,她死可以,为什么她的宝儿也要死?宝儿的爹可是钦差大人!
死亡的阴影已经罩上头顶,她笑也笑不出,哭也哭不出,只带着哭腔道:“以后娘亲就会有钱了,有好多好多钱,给宝儿买肉吃,买鸡吃,还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死到临头倒还会做梦!”拿刀黑衣人举起刀,这一刀下去,就能直接拿了这母子二人的命!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院子里冲进一群人,还有人大声喝道:“巡城卫在此,何人行凶?”
三个黑衣人眼神都变了,巡城卫怎么来了?
拿刀黑衣人的刀离阮心莲只有一尺了,他咬咬牙,劈完这一刀再跑,应该来得及吧?
然而,一柄剑突地从窗外而来,将他的刀挡开,接着,一只脚猛地踹在他的腰间,将他踹倒在地。
拿刀黑衣人万没料到,对方竟然来得这么快。
门口的人已经迅速冲进来,四五把刀抵在他的颈间。
他眼神一厉,正要咬碎牙齿里藏着的毒丸,突然脸颊剧痛,一只拳头狠狠地砸在他嘴上,把他脸都砸歪了,掉落好几颗牙齿,那颗藏毒的,也一起掉在地上。
一个声音冷冷道:“竟然还是死士!”那人虎背熊腰,孔武有力,整个人身上透着肃杀之气,竟是巡城卫统领姜茂。
早有两个巡城卫上前,将人给押下去了。
高壮黑衣人和瘦小黑衣人都住了手,不住手也不成,此时,他们已经被围住了。
这房间够大,空荡荡的,但是此时,被巡城卫一群人冲进来,武器全都对准两人,气氛肃重。
高壮黑衣人看一眼屋顶那个大洞,眼神一闪,一剑挥出,趁着巡城卫后退的当口,接着脚下一点,就要从那破洞中逃生。
但瘦个黑衣人岂容他逃走,手中剑挥出,把人拦下了。
姜茂手中的刀更是快速出鞘,形成夹击之势,高壮黑衣人双拳难敌四手,被打落下来,手中的剑也脱手而出。
姜茂早在打落拿刀黑衣人牙齿时候就知道这是死士,一制住他就卸了他的下巴,同样没让高壮黑衣人死成。
瘦个黑衣人拿出一块令牌,道:“我是定王府护卫,奉王爷之命暗中保护这对母子!”
姜茂看出这果然是定王府的护卫令牌,但却沉声道:“此地死伤众多,不论你是谁,都不能走。且随本统领一起去京兆尹。”
瘦个黑衣人不太情愿,但也无法。
他看一眼那边,母子二人虽然都受了伤,但好歹还活着。
应该没有误了主子的事吧?
姜茂有些庆幸,他得到消息,今夜巡守这边街道的人增加了一倍,没想到真的出了事。还好贼人都已经抓住了,只要把人移交京兆尹,他也不算失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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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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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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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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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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