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几个犯人,也值得本官亲自过来拿人?”
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几个破衣烂衫的赤脚乞丐扑通跪了下来,哭喊道:
“大人!他们有盐!有米!小人就是讨口吃的啊大人!”
“求大人别让小的下了大狱!不然家中妻儿老小就要饿死啊大人!”
几人叩头求饶,作势要抱何希贤的大腿。
“干什么!大胆刁民!”
何希贤大叫着退后几步,对身边手下比划着:“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拿下!”
官兵们领命将他们按在泥汤里,反手铐了起来。
何希贤抻着脖子吼了起来:“你们怎么着!想造反啊!什么米啊盐的,就因为这么块破布,你们就去堵城南入口?”
他说着,将一块白布甩在那几人的脸上:“这上头哪有什么盐,也值得你们抢!”
魏琪见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盔上的红缨:“何大人息怒。”
“息怒?哼!你跟圣上说城南暴乱,本官从早上就跟这蹲着,到现在他娘的连个屁都没有!”
“不过是几个刁民抢粮食,这么大的雨,你是觉得本官闲出屁来了!”
魏琪不说话,只是抱歉地笑了笑。
何希贤冷哼一声便朝马车方向走去,哪知一脚才登上马车,身后又传来几个人的大喊。
“大人!大人!”
这一嗓子吓得他脚底一滑,差点栽进泥水坑里:“又他娘的怎么了!见了鬼了啊!”
那两人一腿泥地跑了过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可难掩满面的惊恐之色:“大人!大人黑庄岭的河滩上……”
“河滩上浮出……”
“浮出什么了啊?”何希贤见状,急得绿豆小眼瞪得溜圆。
“浮出了几具尸体!像是大牢里逃出去的囚犯……”
一听是这个事儿,何希贤白了一眼:“本官还以为什么屁大的事儿!几个逃犯……”
“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那个……”
见这两人罗里吧嗦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何希贤正了正身上的蓑衣:“行行行!别说了,直接带本官去看看。”
不远处的明月熙见状,直接扛起麻袋里的贾达方,寻了个没人的卡口翻了过去。
脚下生风一般掠过几座荒坟,扔下麻袋又原路折返。
当何希贤和魏琪带人到了黑庄岭的河滩时,那被冲出来的几具尸体,已经被人抬到了岸边的高处。
“把这白布给本官掀开!”
几人不敢耽搁,连忙挨个掀开盖尸的白布。
一路看过去,只见这些尸体都是穿着破烂不堪的囚服。wWW.ΧìǔΜЬ.CǒΜ
不用想,准是中秋那日,顺天府大牢起火之时逃跑的犯人。
只是,待揭开最后一块白布之时,这人的打扮却让人眼前一亮。
他身上穿着的一袭锦袍,被这脏污的河水浸泡后,非但没有破败不堪,那上头的翠竹暗纹在风灯的照射下,竟还泛着鲜亮的绿芒。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行头!
待看清这人的面目,魏琪说话的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震惊:“这、这不是谢太傅的三公子,谢怀津吗?”
谢怀津?!
何希贤听到这个名字,脑袋嗡地一声,当场就吓得瘫倒在地。
谢太傅一女一子在京城接连丧命,这他娘的哪是要摘了自己的乌纱帽,这他娘的是想要自己的老命诶!
魏琪连忙扶住何希贤,见他双目涣散盯着前方欲哭无泪,急得大喊:“何大人!何大人你没事吧?”
却见何希贤缓缓站了起来,气得咬牙切齿:“这、这他娘的谁干的!”
“给我封锁京城所有城门!一只苍蝇都不要放过!!”
“是!!”
官兵领命,上了马便在雨帘之下疾驰而去。
“诶呀!~”何希贤见这死状凄惨的谢怀津,气得直拍脑门子,“快去禀报圣上!通知谢家来认尸啊!”
又一道闪电划开黑夜,雨似根根银剑疾射而下,狂猛暴戾地冲向京城之下的每个角落。
惊雷之下,长春宫绣鸾阁内的哭声震天。
“圣上!圣上!是谁要害臣妾?害臣妾的孩子和弟弟!”
自从得知自己失掉龙胎后,谢敏敏便终日以泪洗面,萧靖禹亦是对她极尽呵护。
只是这深更半夜,谢敏敏本应是安睡之时,却被雷声惊醒。
萧靖禹本欲好好安慰一番,却听刘元海将何希贤和魏琪的发现一一禀告,且那谢怀津的致命死因是脖颈被人扼住,窒息而死。
可是仵作验尸的结果还说,谢怀津脖颈的指痕有些异常,不似常人拇指的印记。
他顿觉此事蹊跷,顾不得榻上女人的痛心疾首,披了斗篷便出了绣鸾阁:
“爱妃不要多想,朕自会处理。”
看着圣上冷漠的背影消失于面前,谢敏敏全无血色的脸,被闪电染得惨白一片。
丧子之痛尚在心中,现在又传来弟弟惨死的噩耗,胸中悲愤不断翻涌。
她顾不得刚刚小月不能着凉,赤足起身揪起纸鸢的衣领:
“告诉本宫到底是怎么回事!怀津怎么会出事!是不是陆挽澜那个贱人干的!!”
“娘娘小心身子啊……”纸鸢连忙给她披上锦缎夹袄,“府上来人说三公子前日出去一整天,不知道见了什么人,说是燕王害得娘娘差点没了身孕,取了宝剑说给娘娘报仇……”
谢敏敏愣住,双眼因为过于激动瞪得老大:“什么宝剑?什么燕王害了本宫?”
“然后呢?然后呢!”
她听纸鸢说完此话,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豆大的泪水顺势滑出眼眶:
“他去给本宫报仇?是去找了萧晏之?你是说萧晏之杀了怀津?”
“奴婢不知。”纸鸢跪在地上,泪眼连连回道,“奴婢只知道府中上下一直在找三公子,说是棉绢的生意也等着他示下。”
“好哇!”谢敏敏颤抖地冷笑,状似癫狂,“他们一个个的,都想来害本宫,害谢家!”
“娘娘别急,大公子已经通知老爷回京了!一定会查出真凶的!”
说到这,纸鸢忽地回想起刘元海的话,便又道:“刘公公方才私下跟奴婢说,三公子的颈子上,有很明显的五指印!”
顿了一顿又吞吞吐吐:“那印子有个紫黑的角,分明,分明是……”
“是什么?”谢敏敏死死抓住纸鸢手臂咆哮道,“说啊!”
纸鸢浑身颤抖着,气若游丝一般:“是,是戴了玉扳指的手……”
“玉扳指……”
谢敏敏眉头猛地皱紧,双目赤红如血:“是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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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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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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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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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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