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经略军押运着大量财货、粮草出发。为此,征发了长安、万年、昭应、鄠四县大量夫子随军,帮着转运物资。
十二月十一,邵树德亲率铁林军、铁骑军西行,同样带着大批粮草,泾阳、咸阳、蓝田三县夫子随军。
关中百姓,固然保得了安宁,但钱粮、劳役是免不了了。邵大帅甚至已经将冬至、元旦、春社的赏赐都提前发下了,关中百姓买单。
从长安往朔方军,一共三条路,两条途径邠宁镇,一条途径泾原镇。定难军走的青刚川大道,便要途径邠、宁、庆三州。
因为不是战争期间,大军行动较快,从长安北渡河之后,便沿着泾水西北向开进,经泾阳、云阳、车厢坂、甘泉宫,十二天就抵达了邠州理所新平县城下。
朱玫已经带着人马前往凤翔赴任,邠州城内只有两千衙军、两千州兵,按理来说可以不开城内。但何必呢?折宗本已经是朝廷任命的邠宁节度使,估摸着也快要到任了,何必恶了这岳婿俩?于是直接开城,恭迎灵武郡王进城。
邵树德在城内等了三日,赵俭带着亲兵风尘仆仆赶至。
“见过灵武郡王。”赵俭一上来就行礼,神色间颇为恭敬。
“赵将军何须多礼,汝乃姻族外亲,自当亲厚,快快请坐。”邵树德迎道。
邵树德客气,但赵俭可不敢腆着脸喊他从侄婿。自己能当龙剑当节度使,其中原因,难道不清楚吗?
“龙剑之事,多谢灵武郡王保举。”赵俭又郑重行了一礼,道。
邵树德观察了一下赵俭这个人。
看起来四十岁的样子,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脸上风霜之色较浓,估计是常年镇守军城边寨,生活清苦导致的。
这样一个苦惯了的杀伐武夫,若是去了川中那等富庶之地,会不会耽于享乐,迅速堕落啊?邠宁镇,可不怎么富裕,军士们的生活虽然在当地已经算不错了,可若去了蜀中呢?
罢了,能在初代军士堕落前稳住权位也就够了。他手下那两千边军,还是能战的,如果再募一些苦哈哈的党项人,凑个四五千,再有朝廷大义,应该能压服龙剑四州的地头蛇了。琇書網
“赵将军准备带多少兵上任?”邵树德问道。
“神策军会派千人护送,此皆蜀兵。某打算再带外镇军两千人,同赴龙州。”
“不够。”邵树德摇了摇头,道:“剑州八县、龙州二县、利州五县、阆州九县,地域广阔,险隘众多,光靠这三千人不够。”
“然龙剑户口不如南边繁盛,若带的兵多了,怕养不起。”赵俭回道。
这还要我教你?邵树德看了他一眼,道:“去东山党项部募个一两千人,挑悍不畏死之辈,凑个五千兵,随后再去赴任。”
邵树德这话说得不容置疑,赵俭愣了愣,随后道:“罢了,就募两千人。大不了日后讨伐陈敬瑄之时,便去外镇就食。”
这就对了嘛。西北武夫,哪个不懂因粮于敌?有五千本部,再加上当地的州兵,不敢说打下多大的地盘,与他人合作,守望互助,自保还是没问题的。在陈敬瑄这个共同的敌人倒下之前,各镇之间大体上是能保持和平的。
“若军械有缺,某军中缴获了不少凤翔军的器械,多的不敢说,两千人的皮甲、长枪、横刀、盾牌、步弓还是不缺的。”邵树德又说道。
“岂敢让灵武郡王破费。某至镇后,定遣人奉上钱帛、茶叶。”赵俭有些感动地说道:“此番能持节龙剑,便已受了灵武郡王大恩,岂敢再图其他。”
这就看你的悟性了,同时也是考验。
与赵俭一起吃了顿午饭后,他便匆匆离去,前往横山募兵了。
邵树德在邠州城过了新年,将士们提前领到了赏赐,也喜气洋洋,在城内大肆消费,倒带动了一波经济。
折宗本是在上元节那天抵达邠州的,带了足足三千折家子弟兵。
邠宁镇,原本有兵一万六千人。关中讨黄巢那几年,消耗了一些,后来因为赏赐不足,数次兵乱,被镇压下去后又损失一些,如今不过一万二千人罢了。
朱玫前往凤翔赴任,又带走了足足四千,赵俭即将带走两千,留给折宗本的,也就六千兵。他带来的这三千折家子弟,倒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不然偌大的邠宁三州,将空虚无比。
“灵武郡王。”
“外舅,今日只叙家谊。”邵树德迎上前,说道。
折宗本的年纪其实不大,今年不过四十多罢了。只不过古代缺医少药,寿命不长,人一年过四十,很多人便自称老夫了。但看折宗本的身体状况,活个六十岁还是有相当可能的。
“老夫怎么也没想到,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还能得授大镇节帅。”折宗本看着颇具节日气氛的邠州街道,笑道:“此皆爱婿之功也。”
“外舅亦有功也。”邵树德道:“家中有贤妻,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小郎勇武过人,屡立战功,外舅甚至还亲自上阵,助我破平夏党项。有此数功,某感激不尽。”
邵树德这话是真心实意的。人什么时候最难?起家的时候最难。
关中讨黄巢,折嗣裕带着四百多折家子弟来投,让自己有了第一支骑兵部队。现在这些人陆陆续续走上了中层军官的岗位,折嗣裕更是担任铁骑军使。
北征河套草原,若无折家相助,不可能那么容易。规划行军路线,找水源,找部族游牧地,都需要折家提供帮助。更何况人家还直接出兵了,突袭地斤泽那晚,至少一半的骑兵是人家拉来的。
自家正妻也很贤惠,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得以在外征战。
邵树德有时候也在想,自己对折家的戒心到底有没有道理?人家给自己的帮助确实大,目前态度也很坚定,一直站在自己这一边。
但当了政客,涉及到了复杂的利益关系,有些东西就变质了。兄弟之间能为了遗产继承反目,政客军阀之间也能因为利益而操戈相向。希望自己能把握好其中的度,折家也知进退,大家一起共享富贵。
“都是一家人,何分彼此?”折宗本笑道:“今日打拼,还不都是为了以后安享富贵。从麟州过来的路上,老夫去夏州看了看,吾之外孙煞是可人。爱婿今后若有差遣,直说便是,邵、折两家,本为一体。”
折宗本说这话还不忘了提一提他的外孙,言外之意,不说自明。
前往夏州投奔的人越来越多,折家这是有危机感了。
二人说话间进了府衙。折家子弟自然而然地替换了原本的守卫军士,一些从麟州跟过来的折家仆婢也开始收拾房间,煮茶做饭。
这是把一半根基都搬过来了啊。
但想想也很正常,折家从贞观年间便开始努力,一直到上一代人才当上军将,到折宗本这一代才算是大将,而今得授节度使高位,自然喜不自胜,不全家搬过来就算稳重了。
“贤婿欲攻会州?”两人聊了一会后,便谈到了已沦陷吐蕃多年的会州二县。
“然也。会州交通便利,有水运船渡,亦时有胡商至此,有大利也。”邵树德答道。
会州辖两县,即会宁县和乌兰县,治会宁,中唐便沦陷吐蕃。本来当地也不过就两万上下的汉民,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还剩下几个。或者即便有,是不是也已被吐蕃同化了呢?
会宁县城在今天甘肃白银市平川区的陡城堡一带,位于黄河东岸。往西北走驿路180里、直路140里可达会宁关,这是一个渡口,在黄河南岸。原名乌兰津,国朝初年时置航运船队,河对面有乌兰关,两座关城隔河相望。乌兰县在州城东南一百多里,。
这个渡口,主要是为当年河西、陇右两节度辖下的十几万兵马服务的。可惜安史之乱后,劲兵东调,这里为吐蕃侵占,关渡都废弃了。吐蕃人一度在会宁关附近的黄河河面上修建了浮桥,以方便进攻灵州,现在也已不见踪影。
百年时间匆匆而过,世易时移,而今,邵某人想收复会州,并将其打造为西进、南下的基地。
“贤婿可知会州如今是个什么情形?”折宗本问道。
“之前在灵州了解过一些,当时刚破灵州,敌情不明,粮草不足,未敢轻动。今又找邠宁军中熟悉会州事的军将了解了一下,大概有数了。”邵树德回道。
“会州是不难打。然贤婿有没有了解,吐蕃那边如今是个什么情形?万一占下会州,会不会有敌援军过来?”
邵树德沉吟道:“吐蕃应是不行了,可试着打一下。”
他当然知道吐蕃不行了,但究竟不行到什么程度呢?会不会因为当地游牧的部落被定难军打了,而招致更大规模的军队前来报复呢?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但会州的位置又真的非常重要,不打不行。
如今,就只能尝试一下了,实在不行的话,就撤走,以后再找机会。
老实说,这是一个有点冒险的军事决策,不太符合邵大帅的用兵原则。究其原因,还是国朝这边对吐蕃的了解太少了,以后得想办法改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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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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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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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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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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