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项是卷面誉抄,主要是防止考官通过笔迹以及卷面上的特殊记号认出考生。第二项是糊名,也就是把名字遮住,不让考官看到。
第三项是降低诗赋比重。简单来说,第一场杂文考试中,考生所写的诗赋中有犯韵、错字的情况,仍可算通过。
比如,当年有考生写的六韵十二句律诗中,三处犯韵,也被打为及格通过了。
所谓杂文,是科举考试的第一场,考察考生们的写作能力,包括诗、赋、论、歌、表、笺等在内的不同体裁、格式的命题作文,每一个体裁的文章都要合格才可。
最近几十年,诗赋的重要性已经低很多了。毕竟国家多事,考官们更看重第三场策论。诗赋只要写得中正平和,不犯错误即可,文采已经不是特别看重。
甚至于,以往不太受人看重的论文,也开始走俏了,有考生就凭借一篇《演论》得到考官青睐。
毫无疑问,建极四年的这项改革,等于进一步降低了诗赋的重要性,三处犯韵都能被通过,明显利好文风不盛的老少边穷考生。
「建极十年科考定于三月末。」邵树德喝着刚送给大諲撰的紫笋茶,道:「杂文一项诗赋不再必考,体裁不限。」
「是。」陈诚、赵光逢、萧蓮、裴贽、卢嗣业、裴禹昌等人纷纷应下。
杂文这场考试,一开始其实并不是必考诗赋,到唐玄宗时才成为定制。安史之乱后,诗赋有时候是必考,有时候非必考,邵树德这次钦定诗赋不再是必考项目。
当然,学还是要学的,万一考到了呢?当别人写的诗赋不忍猝睹的时候,你写得很不错,那就是加分项。
「第二场帖经考试,现在是几道?」邵树德问道。「五道。」礼部尚书裴禹昌答道。
自唐以来,帖经考试五道、十道甚至二十道都有过,今只有五道。
帖经相当于填空。即把经书翻到某一页,左右两边掩没,只留下中间一列,再把这一列中任意三个字盖住,让考生写出被盖住的三个字,三字为一帖。
这一项考察的是背诵能力和记忆力。
最开始就是只考五道,要求是「五经通三」,即至少对三道才算过。邵树德了解过,近年来被这一项刷掉的考生不少。
「近年以来,此道稍坠。」他说道:「上至元辅,下及庶僚,虽负艺者极多,能贴经者甚少。恐此一节,或滞群才。」
邵树德这话的意思是,让你们这些宰相来考帖经,都不一定能得60分。
有些考生或受战乱影响,或因生计艰难,读书背诵的时间大大减少,这一项不宜过难,因为容易刷掉一些有真材实料、精于实务的实干派。
「五经通二、通三皆可。」邵树德直接乾坤独断,降低了难度。
以前是60分,现在40分也行,这给一些偏科考生带来了福音—有人默写填空真不行,但策论写得极为精彩,对国家大事有独到的见解,如此改革后,他们的机会更多了。
「陛下,礼部曾提出增加对义考试,不知此事······」不光邵树德提意见,宰相们也在想办法改革,这会陈诚便提出了建议。
「对义」考试就是阐述对某段经义原文的理解。
这项考试也是近年来才慢慢提出的,历史上五代曾一度加入考试,放在帖经之后,即考完杂文、帖经之后考对义,三场都考完,再考策论—考试的顺序,其实也有过变化,有时候第一场考帖经,但晚唐五代的顺序是杂文、帖经、策论。
听完陈诚
的话,邵树德仔细想了想。
「可以加进去试试。」只听他说道:「考五道,通三即可。」
具体通几道,其实也是有说法的。毕竟录取名额有限,通三道是及格,五道全对也是及格,但在选拔之时,还是有区别的。五题对三题,只表明你不会被当场黜落,究竟能不能考上,也不一定。
「策论不用改了,但考试题目需要更加切合实际,比如黄河治理、草原贸易等等,这两年的题目就很好。」邵树德说道:「如此,杂文、帖经、対义、策论,一共四场考试,题也不多,两三天便可考完。」琇書網
「是。」群臣齐声应道。
「最后,朕决定,将一年一考,改为三年一考,录取员额不变。」邵树德又道。
此话一出,大伙稍稍有些震惊,但其实也在他们意料之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夏已经渐渐不需要那么多官员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邵树德为了拉拢文人,又是让依附自己的萧遘等人收卷子,接受考生投靠,又是提高录取员额数目,狠狠刷了一波文人的好感。
一般而言,这都是自己人。
大夏开国之后举行的科举考试,录取的进士更是自己人。但现在出现了一个问题,即朝廷控制的地盘越来越大,剩余尚未控制的州县越来越少,对官员的需求已经没那么大了,那么适当降低录取人数,也就成了必然。
一年一考与三年一考,是三倍的差距。
当然,你也可以降低录取人数。比如去年录取了七十人,你可以降到二十余人,但邵树德觉得这样太折腾。每年都考,第一年没考上的学生直接就住在京城不回家了,如今甚至有在洛阳、北平住了十年之久的外地士人,实在有些夸张。
还不如改为三年一考,明年三月没考上的,麻利点回家,两年多后再来。「诸位师长可有意见?」邵树德说完,看向众人,问道。
「陛下圣明。」陈诚带头回道。
「陛下圣明。」其余几人也陆续回道。
失望么,肯定是失望的。他们还好天下士人肯定更加失望。但说实话,现在就剩南方和西域一些地方没打下了,让你们去那当官,去不去?很多人怕死,多半就不去了。
那就别叽叽歪歪!
邵树德只关注武夫们的情绪,文人的统战价值,就当前而言,远远不如武夫。而经过今天这么一番商议,考试内容及流程大致也定下了:
第一场杂文考两道题,诗赋歌论表笺疏等多种体裁中随机抽取两种,考察你的写作能力。其中,表、笺等更是标准公文写作格式,作为预备官员,肯定是要精通的。
写得文辞通顺即可,但你最好有点文采。考官也是人,在录取名额一定的情况下,文采好的肯定更能博取好印象,关键时刻或许就发挥作用了。
第二场帖经,邵树德有点犹豫是不是增加几道题,毕竟题目越少偶然性越大,但最后决定明年还是考五道题,对两道即可—这是客观题,有标准答案的。
第三场对义,考五道经义解释,算半主观半客观题,对三道才算合格。
第四场策论,一般是针对实际事务,写下你的见解、剖析、推论或解决方案。
考试难吗?看起来不难。但大夏礼部每年给一百个名额,还真招不满,刷掉最多的居然是帖经,即五道填空题难住了至少两三成的人,做题家们不给力啊。
当然,这或许和风气有关。
即便盛唐之时,士人们也很喜欢出去玩,闷头在家读书的比较少。晚唐之后,因为时局的关系,很多文人还要花时间练武。
比如理蕃院主簿刘去非,这厮明明是个文人,担任县吏,
但「性粗鄙」,熟习骑马射箭,勇于近战搏。
这种文人,与做题家完全是两个路数,你让他默写填空,五道题对两道已经不容易了。但换成明清的读书人,正确率一定大幅度攀升,甚至五道全对都是易事,因为考试时并不会选特别偏、特别怪的题目。
简单来说,此时的文人,与明清时相比,武艺更出众,读的杂书也多,有的人甚至喜欢看兵书。且因为要考诗赋的缘故,文采也更加华丽,而这种文采华丽,也带来了性格、气质上的超脱、随意。
比如当年祖咏考进士,要求写五言十二句,他写了四句《终南望余雪》就交卷了。考官大惊,说你这不行啊,祖咏对答「文辞尽矣」,不必画蛇添足后来也被认可了。
没有明清时那么循规蹈矩,个人意志与特色比较重。
总而言之,作为大夏第二次科举改革,力度还是比较大的。且针对实际情况,比如考生的死记硬背能力偏弱、官员数量渐渐充足、士林过于追求浮华辞藻等,进行了一定力度的调整。
改革,不是你想怎么改,就瞎几把改,或者一步到位抄别的王朝的制度。你要了解当时的实际情况,慢慢做出针对性的改革,小步徐进是最好的策略。
当然,到现在为止,改革其实尚未完成—
「朕属意各道分榜,风声都放出去了,诸位师长可曾拿出切实方案来了啊?」邵树德问道。
「陛下。」陈诚上前道:「皇夏今有直隶、河南、淮海、关内、关北、河西、陇右、剑南、河东、河北、辽东、湖北、黔中、江西、福建十五道,另有藩镇若干,湖南、淮南也有大量士人跑来应试,实不好定。另者,若按户口来定,则人烟稠密的河北当给予相当名额,然臣阅河北才子之文章,其谬多矣······」
陈诚的意思很明白,如今天下尚未一统,有些地方还是藩镇模式,你怎么给名额?另有不服王化的湖南、淮南、清海军等镇,亦有士人来京考试,且还不少,你怎么算名额?
另外,如果按人口、经济来算,河北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但因为历史遗留问题,河北考生的水平一言难尽。你就是给他十个名额,帖经、对义这两门的硬指标就刷下去了,最后如果只录取了一两个,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考试,不是按分从高到低数人头的,每一场考试都有硬指标,比如帖经里的「五经通三」。
「臣亦请天下一统之后,再行分榜。」赵光逢也上前说道。邵树德听了也觉得有道理。
倒背着手在殿内转了一圈后,叹道:「也罢,就按陈卿、赵卿说的办。但这事不能拖太久,要尽快厘清。」
他以前多在打仗,或者谋划各种统战乃至赚钱的门路,对科举只关注考试是否公正。
建极七年,他亲自主持了一场殿试,这算是离科考最近的一次了。但能参加殿试的,都是已经中了进士的考生,水平自然是可以的。
也是在上个月,他才第一次知道居然有那么多考生没法通过帖经考试,这让他大跌眼镜。明清时的做题家甚至夸口「倒背如流」,如今怎么是这种操行?明明最简单的客观题考试,就是不会,***的!
说到底,一百五十年的藩镇割据,对文人的影响很大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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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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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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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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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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