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穿越小说>晚唐浮生123>第二十五章 多线
  大顺三年七月初七,土壕寨外,陕虢军士开始列阵。

  藩镇割据百余年,各镇的战术大体趋同,但也有小小的变化。

  保义军万人布了一个方阵,但他们的骑兵居然是置于中央,而不是像西北藩镇那样置于阵后,有点意思。

  大方阵万人,但其实是由若干个小方阵组成的,没人傻乎乎一万人靠在一起列一个阵。

  两侧角上的小方阵突前,布置了粮车、鹿角,枪兵、弩手参差其中,还有少许骑兵,这是害怕攻城失败,被敌军开门反冲击么?

  大阵两边有散队游弋,同样以弓弩手居多。

  大阵最前方,有四个散队突出,皆着重甲,持大盾、砍刀。

  四散队之后,是第二波八个散队,亦披甲,执刃,背上还背着投枪。

  再往后,就是前军主力了。刀盾手、步槊手、骑兵,各有布置。

  没说的,布阵还是练得挺好的,装备也不差,就是不知道真实战力如何了。

  李璠登上组装完毕的望楼车,心中烦闷。

  土壕寨的位置其实不错,东面是山,北面也是山,只有西、南两面可攻。义从军一部已经在南面列阵,不过他们是佯攻。

  保义军的本钱,在北方诸镇中着实算不上丰厚。

  步卒万余,算少的,骑兵两千余,也少。m.χIùmЬ.CǒM

  宣义镇同样只领两州(滑、镇),然有两万步卒,几十年前还去凉州募兵,组建了四千多人的骑兵部队,贺德伦父子就是那时候从河西来的。经过黄巢、秦宗权一闹,实力有些受损,但还是稳稳压在陕虢之上。

  可能也就佑国军(领河南府、汝州)、河阳镇(孟、怀)、奉国军(蔡州)的实力比他们差了。

  鼓声响起,继而吹角不断。

  积石军士驻守的行女墙、高台之上箭雨如注,射向寨中。

  对付这种低矮的寨堡,不要客气,直接造土台、高台使劲射。

  南面的义从军也开始动了。

  老套路,还是夫子背土填壕,填完之后到后阵领赏,接下来拿个凭证,直接可以回家了,今年的役期算是结束。

  羊马墙后的汴军配合寨墙上的敌军弓弩齐发,背着土袋的夫子就像被割倒的麦子,成片倒下。

  倒下一批,继续上一批,不断前冲。有敢于溃逃回来的,直接被乱箭射杀。

  “他妈的,不是新来的党项人就是陕州夫子,好狠!”李璠在高台上看得清清楚楚,连胜咒骂。

  但没有用。

  这个牺牲总要有人付出,不是你就是他,李唐宾选择的是党项人和陕州人。

  填完城隍之后,二十余辆木车离阵,在军士的护卫下缓缓前行。

  木车带起了大股烟尘,不是车子多沉重,而是车上带有烟具,一边走一边燃烧,顺着南风往敌寨方向飘去。

  一直推到靠近羊马墙的地方,整个车子都会一把火烧起来,浓烟滚滚,顺风飘过去。

  此物在国朝被称作“扬尘车”。老实说,作用不是很大,只能对付低矮的城寨,也只能造成敌方轻微的混乱,有时甚至一点混乱也造不成。

  国朝军中,其实有很多此类杂七杂八的东西,但攻城之时,没人愿用。

  扬尘车如此,拍杆(投石机)也是如此。石头难以寻找,石弹制作麻烦是一大原因,打不准是第二大原因,威力小是第三大原因。

  太宗攻高句丽,投石机、冲车一起上,最后还是付出巨大代价,冲车破了城墙。

  随后国朝二百余年一直在改进投石机,但没有什么进步,至今也只能守城时用用,撞大运看能不能砸到人——李唐宾在崤县就准备了一些,但石弹储备还不足,估计也就够用个几天。

  扬尘车燃烧起来后,浓烟滚滚,向羊马墙后、寨子上的敌军飘去。推车的军士举着大盾,缓缓后退,但仍然不时有人倒下,惨呼不已。

  在他们斜后方,大队骑卒已经上马,随时准备接应,但寨内敌军并未出动。

  “咚咚咚……”鼓声再起。

  整整千名军士出列。

  第一排军士手扛大盾,后面近千人身披重甲,手持长剑、陌刀、长柯斧。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节奏明快,一下下像敲击在人的心头。

  这是义从军横山都的千名壮士。

  他们身材高大,面目凶狠,行进之中,不断有人鼓舞士气。

  每一次鼓舞,都换来齐声怒吼“杀!”

  千夫呼喊,声震四野。

  羊马墙后的汴军也发了狠,一将高呼,众人响应,仿佛针锋相对一般。

  整齐的脚步声不断逼近。

  “射!”寨墙上飞起大蓬箭矢。

  大盾挡住了一部分,后面响起接二连三的闷哼,有人倒下,随后很快被人补上位置,阵坚韧如初。

  “咚咚咚……”鼓手看着横山都甲士前出的队列,胸中热血激昂,手下愈发有力。

  “射!”羊马墙后箭如疾风骤雨。

  大盾上已经插满了箭矢,这次闷哼倒下的人更多了,不过同样被人补上,阵坚韧如初。

  只剩不到二十步了,鼓声陡然激烈了起来,横山都甲士加快了脚步,双手微微提劲,重剑、陌刀、长柯斧已经稍稍扬了起来。

  最后几步。

  “杀!”几乎刺破人耳膜的齐声呼喊,汹涌的铁甲浪潮一下子扑了上去。

  “噗!”长柯斧呼啸斩下,将一名汴军的脖子斩得几乎只粘连了层皮。

  重剑手冒着刺猬般捅过来的长枪,翻越而下,长剑横斩竖劈。

  双方千余人几乎战作了一团。

  没有阵型,少有配合,靠的就是一股子不要命的搏杀狠劲。

  李璠紧紧闭上了嘴巴。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么勇猛拼杀,几乎不要命,这才得上官赏识,一步步爬了上来。

  多年过去,他却已经不是曾经的自己了。

  “不是佯攻么,怎么也打得这么凶?”李璠在高台上看得很清楚,寨内汴军已经在向南边调动了,他们也吃不准夏军哪边主攻,哪边佯攻,只能先挡住一面再说了。

  “进攻!”他让人升起了令旗,鼓手开始击鼓,西面也动了。

  李唐宾在大营之中的望楼上观战,不顾他的心思却飞到了别处。

  总共八千多骑兵,白珪带走了三千余骑,大营这边还有五千。

  天柱军主力、义从军青唐都、河源军都严阵以待,就等着汴军援兵过来。

  但问题是,他们会不会来呢?胡真的兵似乎也不多啊,南路葛、杨二人还被阻于崤山,会不会有人过来?

  土壕寨位于崤寨之东、渑池之西,居于这两个重要据点之间。

  汴军会不会放弃这个据点,只让其成为消耗我军力量的血肉磨盘?

  他吃不准,但他真心希望有汴军大队援兵开过来。

  若不来,那也没办法,只能吃点亏,把这座寨子攻下了。

  无论使用何种手段,攻城攻寨都是吃亏的。甚至就连没有城寨,野战之时,进攻都比防守吃亏,要付出更大的伤亡——当然这是在双方实力一样的情况下。

  陕虢军,也就这点用处了。

  ……

  新安县之内,韦肇匆匆赶到。

  甫一见胡真,他只有一句话:“东平郡王让我问你,能不能顶住?”

  “能。”胡真直接回道,随后又苦笑了下:“就是场面有些难看。”

  其实河南府一带的汴军数量是比夏贼多的,但被崤山割裂成了两个战场,夏贼骑兵多且锐,四处驰援机动,想派小股人马翻越山岭过去,怕不是给人送菜。

  而大股人马北上,就只能出莎栅谷、回溪坂两路,但都面临着夏贼崤寨的威胁。

  刘康乂这个废物!

  那一场失败,并不仅仅是葬送了几千人马这么简单。

  兵力方面的损失,那都是小事,甚至可以说微不足道,但丢了沟通南北的重要据点胡郭村,却太要命了。

  “能守住就好。”韦肇点了点头,道:“胡郭村丢了,莎栅城、回溪坂可不能再出事了。去岁夏贼银枪都出莎栅谷,入洛水河谷,各县大震,不能再让他们得逞。”

  胡真听了心里不是很舒服。

  韦肇算什么东西?当年天补平均大将军(王仙芝)还在的时候,老子就入伙了,轮得着你来教我做事?

  不过面上还是说道:“葛从周虽然资历尚浅,尚未单独领过大兵,但本事还是有的,断不至于让夏贼大军突入汝州。况且,夏贼也没多少人马。”

  “这便好。”韦肇这才寻了张椅子坐下,叹道:“东边打得不是很顺利。朱瑄、朱瑾不知道怎地,改了性子,不再浪战了。大军进展缓慢,半月前才围了濮州,还不知耗到何时。”

  濮州是州城,城周二十里上下,如果守具足备,士有战心的话,没那么容易打下。

  汴军成立了捉生军,本只有数百骑,去年年底从王镕那里买了不少马,过境魏博回到汴州,遂募淮夷入军,将其扩充到了两千,专门掳掠人口、钱粮。

  这次的收获,也只有这些了。

  还不是学的夏贼!你抢河南人,我抢濮州人、徐州人。

  “马上就要秋收了,夏贼的攻势维持不了多久的。”胡真吩咐仆婢奉茶,道:“大帅攻濮州,济水运粮直至城下,而夏贼还需从陕州陆路转运。再打一个多月,夏贼就得退兵。届时东平郡王攻下濮州,主力西进,沿洛水运兵运粮,先把胡郭村拿下,把夏贼这三万人全兜在口袋里。”

  当然,胡、韦二人都明白,做到这点不容易。

  夏贼机灵得很,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旦崤山营寨感受到压力,多半就走了。你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很头疼。

  “今岁两面作战,财货、钱粮消耗不少,抚恤更是一大堆。”韦肇叹道:“丁将军所部两万余人屯于宿州,徐镇濠州刺史张璲欲降,但尚未举城。泗州刺史张谏本欲降,但最近突然没了声音,奇哉怪也。”

  几线作战,兵力紧绷,确实不易。

  东线,东平郡王率四万余兵攻郓镇,野战没有任何问题,但若朱瑄打滑头仗,那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平定的了。

  丁会两万余军,外加数千徐镇降兵,屯于宿州。

  南边是濠、寿二州,寿州的孙儒旧部去年就降了,濠州今年应该也能降顺,但若泗州不降,就不能与东面的飞地楚州连成一片,却是不美。

  听闻杨行密已经擒杀孙儒,降其部众。儒兵多蔡人,行密选其勇健者五千人,厚给赏赐,以皁衣蒙甲,号“黑云长剑都”,以为精锐。

  若是待其整顿完江南残局,再进图江北,这南线的压力又要大起来。

  或许,该派人联络下杜洪、钱镠二人了。

  武昌军杜洪已暗中臣服东平郡王,镇海军钱镠面对杨行密的压力,应该也有些惊惧,可结好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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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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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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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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