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原胡洛盐池的官吏,就住在附近,被游骑逮住了,得了一些附近部族的情报。”李一仙回道。
“唔,审完让他们带路,出动义从军去抄掠那些部落。”
“遵命。”
长泽,当然不止拓跋氏龟缩的一座城池。事实上这是一个县,一个被拓跋氏当做核心经营了数十年的县,拥有大量部族和人口。拓跋氏据守的县城,里面塞了一万兵,外加许多物资,可能还有部分手下的家属,早就满满当当,能把全县的人都塞进去?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此番定难军动作还是很快的,先锋骑兵控制乌延城后,大军主力数日内就先后抵达。而乌延城离宥州不到四十里,快速行军的话一天即至。也就是说,定难军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充裕。抽调本部及附庸部落精壮入城,然后转移剩下的老弱妇孺,这事并不容易,光草场和水源就限制得死死的,而且诸部之间还要协调,麻烦得很!
因此,自九月九日大军主力抵达宥州城北扎营之后,邵树德就下令义从军出动去抄掠附近的部落。草原上一马平川,视线无遮无挡,邵某人手头有六千骑兵,无论哪个部落都隐藏不住自己的身形。
义从军使野利遇略昨日来报,击破一个逃跑中的小部落,斩首六百余,缴获牲畜万余只。邵树德不知道这个“斩首”有多少水分,他也懒得管这些部族的死活。缴获的牲畜可以补充军需,减少粮食的消耗,人口大家分一分,都是好处。
“大帅,魏将军有军报传来,在百井戍一带突袭了两个部落,杀敌四百,余皆逃走,不过缴获牛羊马驴两万余头。”李一仙从外入帐,报道。
“好!就这么办!”邵树德笑道:“拓跋氏不敢出战,某也不急。反正现在全军三万人都吃他们家的牛羊,用他们家的盐,看他能忍到及时。俘虏的人口,义从军不得私吞,先统一送至乌延城看管起来,战后再行分配。牛羊留一部分充作军需,剩下的同样送至乌延城,然后让绥州团练副使杨亮遣人送回夏州。”
“遵命!”
邵树德就没想过强攻宥州城。何必呢?里头起码一万兵,自己加上夫子才三万人,强攻不值得,损失太大。但不攻城,不代表没办法对付你了。武威军两千骑兵、铁林军两千骑兵、义从军两千骑兵,正在南下的经略军亦有三千骑兵,抄掠一盘散沙的各部族,在无险可守的草原上不要太方便!
你不出来,我就继续抄掠。屠灭你的死忠部族,抢走你的牛羊财货,顺便再招降一批,即便最后粮尽退兵,那也是饱掠而回。明年开春过后,我再来一次,你经得住几回折腾?
诸将基本也是按照他的思路来行事的。抄掠丁口财货,围点打援,就这两件事。宥州城拿不拿下根本不重要,邵某人带的兵,从来都不以一城一地为得失,重点是消灭敌军的有生力量,削弱他们的士气。从铁林军开始,最喜欢的便是野战破敌,如果敌军不和你野战,那么也不强求,自有其他办法。
“麟州折家的人到哪了?”邵树德又问道。
自己这个岳家对攻灭拓跋氏还是非常感兴趣的。虽然邵树德并没有打算让他们帮忙,但折宗本依然遣使而至,表示愿让折嗣伦带两千折家精骑,外加征召的两千部落骑兵,至宥州助战。
这对老冤家!
邵树德对此无可无不可。折家虽然是外镇的,但人家也是党项酋豪嘛,党项内部攻杀,想必朝廷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更何况压根就不会管。
算算时间,折家四千余骑应该已经过了银州,到夏州北境了。以骑兵的行军速度,几日内就会抵达,届时聚集在宥州城外的各军骑兵将达到一万三千骑,吓都吓死拓跋思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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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兄,邵贼之意已很明显。咱们准备的守城器具都白费了,人家根本就没想过攻城!”拓跋思敬刚刚巡城归来,面有忧色地说道。
城下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守城器械,甚至还有几大缸金汁,臭气熏天。每次巡视到那段,拓跋思敬都想骂人。有地方屯金汁,不如多放点牛羊进来,在外头早晚给邵贼抄掠光。金汁是能吃还是咋地?
“邵贼势大,号称五万兵马,虽是虚言,然两三万还是有的。他那些兵,某也看过,确实精锐,士气高昂。出城迎战,儿郎们怕是顶不住。”拓跋思谏说道:“还是得守。”
说完,拓跋思谏还暗暗叹了口气。当初兄长就该奉旨南下讨贼的,若是能争来节度使大位,夏绥衙军、经略军在名义上就都是他们的了。甚至就连邵树德本人,也得在兄长帐下为将,再也翻不起浪来。
有了这些职业武人,就能好好整饬一番宥州那些部落兵。他们的习气不行,若以汉人军中规矩管束,再好好学习一番战阵之术,未必就不能起来了。可恨啊,节度使大位被邵贼拿走了,拓跋思谏总觉得,这就像是夺走了他们家族上升的气运一样。走出了这一步,就不再是一个部落酋豪,没走出,那就是还是个宥州土族罢了。
拓跋仁福站在父亲身后,却有些不以为然。
若他们拓跋氏还是以前那个被吐蕃追得惶惶不可终日的部落,那么逃走确实没什么问题。打不过就跑,正常得很。但现在已经控制一州之地,还有盐池之利,若是走了,还能恢复以往的声势?周边各部族还能再听拓跋家的话?
当部落共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此时一跑,再想恢复声势,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努力。
再者,从私心方面讲,他还能迎娶到没藏庆香的女儿吗?新婚两月,拓跋仁福对自家新妇非常满意,人美,脾气好,体贴人,若不是要打仗,他恨不得整日与新妇腻在一起。
这都是拓跋氏的威名带来的好处!怎么能逃?
“还是看不穿这个虚名啊……”拓跋思恭突然叹了口气,苦笑道:“三代人经营的宥州基业,舍不得扔掉。按照汉人的话说就是,坛坛罐罐太多了,下不了决心舍弃。从头再来,可不是谁都有那份勇气的。”
“兄长何出此言?”拓跋思谏大惊,忍不住说道:“邵贼不过三万人马,攻不下宥州城。”
“城外基业丢了的话,有没有这城又如何?”拓跋思恭叹道:“梅讹十族、桑罗六种落、孟香部、岁香部、庆七部、庞咩部、旺莽额部,宥州的这些部族,都不管了吗?更别说,还有咱们拓跋部自己的很多牧民都没进城,都不要了吗?”
“兄长,那便出城交战?拼一把算了?”拓跋思谏睁大了眼睛,问道。
思孝、思敬、思忠、思瑶都一起转头看向了拓跋思恭,似乎在等他一言而决。按照他们党项人的习惯,早就应该集结各部,决一死战了。兄长应是被以前历次唐廷平党项的战争给吓坏了,居然决意据城而守,真乃下策。
“先遣使往邵贼营中,看看他要什么条件才肯退兵。”拓跋思恭说道。
这话一出,兄弟几人有的大为失望,有的则松了一口气,还有的在苦思冥想,似是思考其可能性。
“邵树德不过是想削藩罢了,先听听他的条件,亦可拖延些时日。若能等到盐州、东山、浑州川各部来援,或还有转机。”拓跋思恭最后说道:“若不成,再战不迟。”
ωωω.χΙυΜ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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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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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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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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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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