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圣旨大意是加封自己为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夏国公。
第二道圣旨则加封自己为检校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灵武郡王,夏绥银宥四州赐号“定难军”,仍任定难军节度使。
之所以连发两道旨意,大概也是圣人得知自己追讨巢贼,一直追到了蓝田关附近的缘故吧?诸军都在长安劫掠,唯自己“忠贞无比”,追杀巢贼,圣人果断给自己加封了郡王,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
国朝的赐爵,异姓王封得还是不少的。主要原因在安史之乱,朝廷要么是为了奖赏立下大功的武将,要么是为了安抚桀骜不驯的节帅,总之撒出去了不少,即“府库空竭,专以官爵赏功”。xǐυmь.℃òm
尤其是德宗朝以后,“王爵几遍天下,稍有宣力,无不王者矣……是时爵命虽荣,人皆不以为贵,即身受者亦不以为贵,故大将军告身,才易一醉”。看看,王爵还没有实权将军受人追捧,可见大伙还是比较重实利的。
不过话虽如此,目前存世的异姓王却不多,因为很多郡王都是“仅止常身”,因为种种因素没法传给子孙,一代而终。
封了郡王,自然可以享受诸般权利。本来呢,最实在的是食封。按照国朝体例,亲王食封万户,郡王食封五千户,这个数字看看就好,不要当真,事实上根本不可能达到。
国朝异姓王,实际食封最多的是汾阳郡王郭子仪,两千户,其次是浑缄实封1800户、李光弼1500户、仆固怀恩1500户,最少的开郡王李芃只实封一百户。这个食封民户,朝廷也有规定,“以三丁为限”,他们的赋税不用交给朝廷,直接给食封的郡王。
子孙可以袭爵,也可以继承食封,但一般只有第一代不会削减。比如郭子仪的儿子郭曜就实封两千户,但到了第三代就只有一千户了。
邵树德的灵武郡王实封三百户,即灵州那边三百户百姓的赋税不用解送朝廷了,直接送到邵大帅府上便是。但,拿得到吗?灵州肯给吗?王重荣也被封为琅琊郡王,琅琊郡就是沂州,属于泰宁军的地盘,能拿到手吗?显然不能啊!
异姓王最大的实利,就这么没了!不过邵大帅似乎还想努力争取一下,我的合法收入,灵州凭啥不给?小心我以后武装讨薪。
在东渭桥遇到了诸葛爽,老人家是特地在这等他的。
“树德今后是何打算?”诸葛爽带着两千三百人南下兴元府,之前义子诸葛仲保已经带着千余军士去打前站了,一切顺利。牛勖虽然不满,打算赖着不走,但山南西道的武夫们考虑再三,觉得挺牛勖没什么好处,最终还是逼得他灰溜溜走人,甚是狼狈。
“自是保境安民,予百姓实利,足兵、足食。”邵树德答道。
诸葛爽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某也没什么多说的了。唯有一点,拓跋思恭的处置需谨慎,如有可能,将其召入夏州诱杀,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兵平定其部。”
现在诸葛大帅说话这么不遮掩么?邵树德有些汗颜,长身一揖,道:“跟随大帅两年有余,受益良多,再次拜谢。”
“无需多礼。”诸葛爽道:“今后山高水远,相见无期。”
说到这里,诸葛爽也有些感慨,道:“南下后这些仗,多半是你打的,老夫不过捡了些现成功劳。而今天下大势汹汹,时不我待。某垂垂老矣,已无那精力去疆场厮杀,树德还有机会。日后诸葛氏,说不定还要靠你帮扶。”
“若有事,义不容辞。”邵树德毫不犹豫地说道。
“夏绥阻河为固,不用担心河东渡河入寇。然李克用代北出身,必然会觊觎大同军、振武军、天德军。一旦令其夺得振武军,夏绥将不得安宁。契苾璋、赫连铎、郝振威之辈,可着意交好,不能令其为李克用轻易杀败,并吞部众。经略军使杨悦,可多加拉拢,此辈其实并不算太桀骜。”临走了,诸葛爽想了想,又忍不住说道。
绥、银二州对面便是河东地盘,但确实不用太担心他们渡河入寇。黄河不是什么普通河流,一旦大军渡河,麻烦多多。最关键的是,一旦战败,逃都没法逃,要么死,要么降。这种没有退路的战争,即便是李克用这种人,也不敢赌。
万一派三万人渡河进攻夏绥四州失败了呢?本来正常战败,死个几千人,说不定还能逃回来一两万人。但渡河攻击,一败,三万人只好全部投降,跑都跑不掉,确实风险太大。
“大帅金玉良言,某自当谨记于心。”
“罢了。”诸葛爽摆了摆手,道:“树德聪慧坚忍,又善于抚军,只要不犯大错,坐稳夏绥四州之地倒也没甚问题。就不多说了,老夫去也。”
邵树德亲自带着百余人,一直将诸葛爽送到了灞桥驿,这才依依惜别。
“恭喜郡王。”甫一回到大营,陈诚便冒了出来,笑道:“今上一朝,此前只封了魏(韩简)、渤海(高骈)、常山(王景崇)、琅琊(王重荣)、颍川(陈敬瑄)五位异姓王,大帅得爵灵武郡王,可谓荣耀至极。”
邵树德笑笑,朝廷也是赏无可赏了,给个郡王头衔,还不如给点地盘实在呢。
“诸道行营今日解散了?”邵树德问道。
“正是。”陈诚答道:“诏留忠武军、义武军等两万余人留守长安,大明宫留守王徽、京畿制置使田从异二人统之,其余诸道兵马各返本镇。王重荣之兄重盈升任陕州节度使,仍领陕、虢二州。李孝昌任保塞军节度使之事郡王应已知晓,领延、丹二州。罢李详之华州刺史职务,迁金商都防御史,目前已经赴任了。”
“西面行营诸镇兵马,竟是一点都没加封。”邵树德笑了,道:“朝廷赏赐,何其不公也。”
陈诚听了亦笑。其实两人都明白,不是朝廷不想赏西面行营,实在是没法赏。因为要触动到别人的利益,搞不好就要出事,朝廷现在分外不想再出任何乱子。
“走吧,这长安待得也没意思了。”邵树德意兴阑珊地说道:“把李仁军叫来。”
强全胜、刘子敬、李仁军三人,在这两年间,几乎都在关中和绥州之间来回输送人员、物资,没什么太大的功劳,但苦劳却是扎扎实实的。目前强全胜应该才刚刚抵达绥州,刘子敬则刚刚返回东渭桥大营,目前能输送财货的,也就李仁军了。
李仁军很快便至。
“带五百辅兵,将一批粮食、财货押回绥州,此次俘虏的六千巢众一并随行。另外,在附近继续募集一些百姓。长安残破,应有许多人衣食无着。多招募一些吧,可能是某最后一次在关中募集移民了,这次不设上限,能弄多少是多少。”邵树德说道:“粮食暂时不用担心,某自北上富平筹措一批,去办吧,越快越好。”
李仁军领命而去。
办理完这些事后,邵树德又在渭桥仓、渭桥镇一带转悠了一圈。都是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啊,颇多感怀。此番北归,也得稍稍绕下路,走高陵、三原一线。关中,我曾经在此战斗两年有余,而今要走了,是不是可以说一声,我问心无愧,尽力保全了八县四十余万百姓,令他们得以在战乱年代亦可享受堪称无价的安宁?
中和三年四月初二,汇合了夏绥衙军两部之后,邵树德领军北上,往高陵县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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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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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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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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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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