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膑确实是兵法大家。两军兵力相当,互相对峙,试探敌军内情确实是第一要做的。事实上邵树德曾经做好了试探失败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贼军这么稀松,王遇半日攻破营寨,郭琪夜袭亦得手,杀敌数百,烧毁营帐、军资无算。
这军队,还不如半年前的孟楷,更不如一年多前的朱温。
所以,他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了。东北面行营四镇兵马昨日又取得了一场大胜,俘杀贼众七千余。西面凤翔府的李昌言也带两万人与贼野战,小胜,斩首千余。
如今的巢军,确实不用给于过高评价,直接打就是了!
辰时,在又一次邀战没回应之后。邵树德直接令卢怀忠点了四营战兵、两千辅兵做好出击准备,鄜坊军李孝昌部则先打头阵,消耗敌军箭矢,填平堑壕。
战鼓响起。李孝昌一声令下,千余士卒朝最前面一座贼军营寨攻了过去。
躲在营栅后放箭,巢众似乎还有几分勇气。李孝昌满脸肉痛地看着自己的本钱一分分消耗在填平堑壕的战斗中,却也没任何办法。谁让自己眼巴巴地凑到北面行营这边来的呢?现在东北面行营都统是王重荣,副都统是李克用,自己已是北面行营的人,何苦来哉?没有退路了呀!
在付出了两百来人的伤亡后,堑壕终于被填平。鄜坊军战兵又往上冲了一次,贼军拼死抵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鄜坊军赶了回去。
“邵帅,贼势凶猛,不如……”李孝昌吞吞吐吐地说道。
“再攻一次。”邵树德面无表情地说道。
王遇、郭琪、卢怀忠等人也看着李孝昌,那目光让李某人有些面红耳赤。
战鼓声再起。
李孝昌这次发了狠,精挑细选了千余人,由他侄子亲领,恶狠狠地冲了上去。
杀声震天,箭矢横飞。
营寨毕竟不是城池,贼军时间仓促,修得也比较粗陋,因此鄜坊军一度冲破了营门,与贼军狠命搏杀。但到底还是缺一口气,一点点被向外推了回来。
“蔡松阳!”邵树德大声道。
“末将在!”
“领你本营兵,冲营!”
“得令!”
一营五百甲士迈着整齐的步伐,气势逼人的靠近了处于交战之中的营寨。
营内的贼军见到后,立刻高呼“邵屠夫至矣”。寨墙上有箭矢飞来,不过距离尚远,根本威胁不到着甲的铁林军士。
在这个距离上乱放箭,只会白白消耗气力,贼军也是慌乱得可以。
及近,蔡松阳下令四队弓手上前,来了一波攒射。
射完,也不管结果,盾手在前,步槊手紧随其后,直朝营门冲去。
“刺!”不论是贼军还是乱跑乱撞的鄜坊军,凡是挡在他们面前的,皆被长槊捅了个七零八落。
“快射箭!”“堵营门!”“敢有逃者,立斩!”
贼军将官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身边亦有忠心的亲兵在拼死抵抗。不过不是什么人都和他们一般想法,普通贼众如今都认识铁林军的褐色军服,一看到这帮凶神杀上来,顿时士气跌到了谷底。敢站着放两箭再跑的都是勇士了,有些人直接转身就走,根本不想死战。
“黄王许尔等劫掠财货、女子,就这么回报黄王的?”有贼将怒不可遏,怒斥溃逃的军士。不过没人理他,讲点礼貌的还知道绕过他跑,不给面子的直接将他撞开。你想当黄王的忠臣你自去当,咱们可没兴趣。
“射!”一波铺天盖地的箭雨袭来,贼将双目圆瞪,七窍流血,轰然倒地。
而他的死,也昭示着这座营寨的易手。
贼军,还不如京西北八镇军士能打,竟然任其占领长安两年之久,国事如此,没什么好多说的,好在如今终于要收场了。
“继续进攻!某倒要看看,黄邺还能龟缩到什么时候!”战争,靠的就是勇气,邵树德深知一鼓作气的道理,今日贼军如此气馁,那不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时?
依稀记得后世梁晋争霸,梁军屯杨柳城,旁边一口气立了十二个寨子,结果被晋军一天之内全破,不知道今日铁林军能做到何等地步?
战鼓声继续响起。
中和三年正月初四这一天,北面行营三万余军士气如虹,连续攻破三寨,俘杀巢贼近五千人。及夜,黄邺始终不敢战,并且不断收缩兵力,拱卫其中军主寨。但贼军士气低落,任谁都知道没法守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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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东西,这仗不能打了。”黄邺提着血淋淋的长剑,在大帐内焦急地转来转去。
他刚刚斩杀了那对可怜的母女,连晚饭也不想吃了,恨不得现在就撤回长安。
大营内如今就没一个真心想打的,张归霸可能算一个,但来过一次后,他便消失了,似乎已认识到事不可为。
黄邺懒得管这些人在想什么,他现在只想走人,走得越远越好。西边已经有消息传来,朝中文武都在议撤离长安之事。只不过黄王还想再坚持坚持,看看有没有希望守住。毕竟官军围过两次长安,最后都失败了。
这第三次,或许同样失败了呢?
但黄邺不敢做此想。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关中只有七八万唐军在和他们打,少的时候五六万,现在怕不是有二十万!而且经过两年时间的厮杀,老卒凋零,士气低落,军纪更是败坏得可以。
军士们,已经不堪战了啊!
“将军,外面有很多唐军游骑,刚才信使想冲出去,被截杀了。”
“将军,往哪面走?南边有人在放火,不知道哪个营寨着起来了。”
“张归霸兄弟跑了。”
“将军,唐军在东面击鼓,是不是要进兵了啊?”
“给我闭嘴!”黄邺一剑刺出,狠狠捅进了近侍的胸口,恶狠狠地说道:“整日聒噪,吵得某头疼。”
“现在就走,别收拾东西了!”黄邺提着剑,匆匆出了营帐。
营内此时有些骚动。军士们不傻,这几天的战斗,唐军气势汹汹,有营寨都守不住,早就心生惧意,盼望着主将下令退兵。这会黄邺虽然没通知众人说要撤,但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出些端倪。
黄邺也顾不了军心士气了。出了帅帐,直接找来一将。
“季将军,可准备好了?”黄邺问道。
“六百精卒,皆跟随末将多年的老兄弟。”季将军单膝跪下,颤声道:“还望将军照顾某之家小。”
“此事勿忧。有某一口吃的,断少不了季将军家小用度。”黄邺将其搀扶起来,声音亦有些哽咽。wWW.ΧìǔΜЬ.CǒΜ
“末将这便去了。”季将军又看了一眼黄邺,大步离去。
片刻后,数百人出营,大张火把,朝唐军营地攻去。
黄邺匆匆看了一眼,便在亲随的簇拥下,没入了黑暗之中。今天傍晚,他已经遣一将领三千余人向西扎营屯驻,到时便可接应。他走后,营内诸将也会次第引兵退走,这个地方,守不了了!
虽说夜中遁走,军众必乱,但也没办法了。邵屠夫气势汹汹,白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如何能走?其他各营,已经遣人通知,虽说安排了谁先走,谁断后,但黄邺根本不抱希望,定然是一窝蜂齐走。张归霸信誓旦旦欲战,不还是先走了么?
这个时候,军纪什么的也莫谈了。没人爱听这些,谁也别笑谁,都只有一条命。
营中遍地财货,粮食也不少,为免惊动唐军,骡马都没带走几匹,希望能挡一挡吧。而今各军连战连败,想必黄王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这长安,待不住了,还是得回河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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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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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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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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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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