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虽然穷,但比契丹富多了。刘仁恭治扶余府多年,虽然敲骨吸髓,搞得民间没什么油水,但财富不会长脚跑掉,它只是从一个地方转移到了另外一处地方,比如刘家以及他手下的那些兵。
从契丹各部也搞到了不少财货,除去牲畜外,其他大部分也是来自渤海。真是个大冤种!
最先撒退的是飞熊军。
他们这一年尽做折返跑了。浪费马力、浪费精力、浪费感情,到最后一仗没打,供军使部门对其颇有微词。
或许,这就是具装甲骑被淘汰的根本原因吧。
从后汉以具装甲骑为核心组建军队,到南北朝时的鼎盛,再到隋唐时一国不过数千骑的凋零模样一隋全国才五千具装甲骑,比起南北朝,基本就属于被淘汰了。
不过圣人愿意养着大家也无话可说,就当养了三千大爷吧。
铁骑军也从北方南下,至沈州,接受圣人检阅,随后走营州回关内。过完年后,他们将前往沙州,接替定难军。
五月之时,高昌回鹘抄掠瓜、沙二州,定难军被迫西调驻守。随后,陇右羌人叛,银枪军也调过去了。
金刀、飞龙二军也已离开渤海上京,正在南下的路上。
对这些平时接触较少的部队,邵树德还是很关心的,一定要见见面,刷一刷存在感,不然大头兵们只记得他儿子,不记得天子,这像什么话?
他是想传位给二儿子,但这并不意味二子的威望可以压过他。如果二郎真的不识大体,那么他宁可冒着王朝二世而亡的风险,也要干掉二儿子,不会留一丝一毫的情面。
天雄军、银鞍直暂时还留在沈州。
辽水河面上,船队依然在抓紧时间输送粮草物资。沈州,接下来就是整个辽东道的后勤总基地,各色物资都存放在这里,再分发至各处。
随军夫子们甚至被动员起来,开挖修建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地下储藏室。冬季来临之时,可以到河面上凿冰,将其改造为地下冰窖,储备从南方运来的咸鱼、本地捕获的猎物、牛羊肉—冰窖这种东西,以前唐为例,朝廷有自己的冰窖,各府州有、,老百姓如果有财力,也可以自己修建,储存食物。
建极七年重阳佳节,邵树德轻轻伸出双手,接住了从空中飘落的细碎雪花。
十几万人马陆续退走,落雁军、天成军是大夏留在辽东最后的武装力量,拱卫辽东道的新得地盘。先期抵达的部分奴部也承担一定的军事守御职能,但他们不是主力。
鸭绿府那边,邵承节还不肯退,他刚刚率数千人快马北进,于桓州城外大破敌军,斩首两千余。待平海军带若魏博大爷们沿着鸭绿江,乘船抵达鸭绿府桓州城下后,合兵攻之,在九月初五将其攻克。
目前,该部还逗留在桓州境内,分兵大掠各县—从军队管理层面而言,没有军饷、自备甲马的府兵,更难约束其军纪,不劫掠是很难的。
邵树德已经传下命令,让二郎适可而止。今年就这样了,来年再战。
如今最重要的工作,还是囤积物资,确定留守部队的数量和驻地。就长岭府、鸭绿府而言,只能是来自安东府的兵马了,不是府兵就是土团乡夫,人数不可能多,差不多万人上下的样子,将交通节点占住,然后就老老实实猫冬吧。
长岭府、涑州也被归并为一州,日瑕州,领辉发、苏密、海龙、太山四县,治苏密。
沈、仙、瑕三州十五县,是目前刚整理出来的辽东道三正州,也是今年的主要成果之一。人烟稀少、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是其重要特征,明年会一步步安置府兵,走上正轨。
从军事角度来说,契丹故地上设立的七个羁縻州也很重要,目前都处于军管状态,明年也会着手梳理,展开进一步的开发。
战争结束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这种善后工作某种意义上而言更加重要,不然的话约等于白打了,没有任何意义。
邵树德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藩镇割据的特殊性,最大限度避免了秩序失控,保存了人口,因此他的新朝比前汉、后汉、中晋、唐之类的开国时人口都要多,而且多很多,这能够让他放开手脚做很多事—开国时军队最精锐,但民间往往十室九空,空有武力而没国力这种事情,真的太伤了。萧重衰拿来了一件皮衣,披在邵树德身上,道。
营帐门口,月理朵也拿了一件皮衣,见到萧重衰捷足先登后,不好意思再凑过去,直接将皮衣放下。然后装作从没起身过,继续做着手头的针线活。
邵树德的声音渐渐从外面传了过来。
月理朵心中一动。古来前线征战之时,皇帝有时候会令后宫嫔御赶制军衣,送往前方。其实未必能有多少作用,但这就是一个姿态,表示天子重视将士们的生活,激励他们奋勇厮杀。
想到此节,月理朵缝制得更细心了。
邵树德走入账中,到毯子上盘膝坐下,突然问道:
月理朵回道。
邵树德眼睛四处转了转,突然看到了虎皮交椅上的皮衣,哈哈一笑,起身将月理朵搂入怀中。
月理朵脸一红,解开了胸前襻扣,让邵树德暖暖手。
同样在帐内缝制皮衣的耶律质古头低得几乎垂到了案上,不敢看。
邵树德问道。
月理朵不答。
邵树德加了一把力,问道。
月理朵的手已经乱了,根本对不准衣缝,呼吸也有些紊乱,良久后才说道:
部树德得意地笑道。
他就喜欢在女人面前显摆,比在宰相面前显摆还要积极,老毛病了。
月理朵其实回答哪个都无所谓。如果她为阿保机求情,邵树德会夸她,如果建议杀掉阿保机,邵树德会赞她,总之都是夸。
当然,这女人的心性,邵树德也有所了解了。十分冷酷,完全是一个政治生物,一切以利益为考量,必要时什么都可以舍弃,包括亲生子女,甚至是—自己的一只手。
不过在他创建的大夏框架内,月理朵也就这样了。任她心里长草,也没有施展的空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被邵树德当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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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五日,雪停了几日后,又纷纷扬扬下了起来。
其实不算很大,但这预示着深秋的结束,初冬即将到来。护圣州西密县城外的驿站内,张全义一行数十人下马暂歇。仔细看看,都是出身关北的将吏,这次一并到辽东上任了。张全义出任辽东道转运使,正四品下。
张全恩出任辽东道刑狱判官,从五品下。蒋玄晖
出任瑕州司马,从六品上。
前灵州定远县尉金崇文出任瑕州辉发令,从七品下。前镇***小校岳业谋出任仙州扶余尉,从九品上。......
剩下的多是关北诸州吏员、经学学生以及乡勇指挥之类,这次都有机会当官—圣人真的一直在兑现承诺,跟他的人都有富贵。
张全义本来打算面见一下圣人的,虽然诏书上要求他尽快赴任,并未有觐见的要求。但人嘛,总想进步的。他今年才五十六岁,一点不老,若能见一见圣人,再哀求储婕妤帮着说上几句好话,说不定将来还能当上巡抚,甚至入中枢为相。
不过听闻储婕妤还在北平府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惜了,多好的机会啊。
护圣州只辖一县,即西密县,原契丹密云县,因其最初百姓来自幽州山后西密云戍而得名。
这种羁摩地只辖一县,或者不辖县是常态。比如振武军的地盘原本也是一个羁摩都护府,下辖金河一县。
护圣州西密县的主要人口是奚人和渤海人,种田为生。此时糜子已经收获完毕,百姓又被征发起来,冒雪修建城墙。m.xiumb.com
州中传闻,明年护圣郡王要来此地就藩了,城内房屋需改造,城墙也要扩建,不得马虎。什么?你说护圣郡王是谁?当然是八皇子邵端奉了。
护圣州所有人都对这个新郡王很好奇,听闻他明年才十二岁,真能管理好这么大一处地方吗?当然也有人对此感到欣喜。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最好倒行逆施,然后逼反全州上下。如果能击杀此人,当能给邵贼重重一击。
张全义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也不想管。
七圣州理论上隶于辽东道,实际上转运使衙门也不会过分插手其内部事务,顶多派一些官员过来收税。七圣州主要还是北衙理蕃院代管,直到皇子就藩,再交给郡王府管理。
张全恩从马厩归来说道。
张全义亲手温着酒,道:张全恩说道。
张全义一惊,道:
张全恩说道:
张全义思索片刻,道:
张全恩说道:
张全义说道:
说完,看了看驿站外的原野。风越来越大,雪也越来越大。
风雪之中,马蹄声从未断绝过。大夏朝廷正以其强横无比的国力,一步步在这片热土上打下自己的烙印。
被历史撞歪的轨道,似乎在慢慢回到正确的位置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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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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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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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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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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