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好玩。”
“那个,那个……”
一名衣着华贵,却明显有些疯癫的青年,不断地在街上乱窜。
时不时地还跑到小摊上,拿起感兴趣的商品就跑,引得街道一片混乱。
好在后面跟着一行人,似是着疯癫青年的家人,一路陪着笑,赔着钱,还得护着青年的周全。
“名满盛京的丞相之子,谁曾想竟落得这般田地?”
“是啊,虽然活了下来,却也成了傻子。”
“魏丞仅有这一根独苗,现在却……真是家门不幸。”
“呵呵,没有自知之明,非要挑衅冠军侯,保住命算不错了。”
“倒也是,冠军侯可是在久居边境,立功无数,怎是这些只知风花雪月的纨绔能比?”
待青年一行人离去,街上行人不禁议论起来。
有扼腕叹息者,也有冷笑嘲讽者,大家可谓各执一词。
魏文变成傻子的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但丞相府位于二环之内,寻常百姓接触不到,所以只引为谈资而已。
没曾想,今天竟然见到了真人,从其举止言行来看,传闻确实做不得假。
“凉粉咯。”
‘顺滑爽口的凉粉儿……’
“清凉败火的凉粉诶~!”
一阵中气十足的吆喝声,吸引了街上乱窜的魏文的注意力。
瞧见他站在店门口,老板连忙奉上笑脸,小心翼翼的道:“这位公子,要不要来一碗?”
“凉,凉……”
“凉粉。”
“好,好喝吗?”
魏文含着手指头,眼巴巴的看着店里。
老板理所当然的道:“好喝,当然好喝,不信您看咱这店里,客人都是奔着咱家招牌来的。”
魏文不禁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的道:“那……那我要,要喝。”
跟上来的管家见状,连忙上前劝说:“少爷,咱还是回家吧?家里的厨娘也会做凉粉……。”
“我,我不回……”
魏文两眼一瞪,用力甩开管家,固执的喊道:“就,就要吃这……”
管家触及他的表情,不由苦笑一叹,缓声安抚:“好好好,咱们就在这吃,在这吃哈。”
尽管魏文已经疯了,但深入骨子里的固执,依旧没有减少半分。
倘若他是彻底的傻子,那倒还好说。
关键就在于,魏涛一直想治好儿子,想尽了各种办法。
还别说,真有点成效,现在魏文的智商相当于三四岁的小孩——正是熊的时候。
这种情况,就连魏涛都束手无策,更别提身为下人的管家了。
没办法,只能由着魏文的性子来。
好在魏涛是当朝丞相,官宦都得礼让三分,百姓更是得罪不起,否则就魏文这性子……。
“额,这,这位爷……”
老板也发现这英俊的青年,脑子似乎有点毛病,脸上笑容不禁尴尬起来。“您家公子他……”
管家轻咳一声,皱眉问道:“有包厢吗?”
“小本生意,哪来的包间呢。”
老板踟蹰的搓着手,犹豫的说道:“要不这样,您带公子去对面,草民调好凉粉亲自送去?”
“不,我不……”
魏文虽然没听懂,却能从老板的目光中感到些什么。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忽然一屁股坐地上,大喊大叫的哭嚷:“我不,我就要在……在这。”
“好,好好。”
老板无奈的让开门:“公子里面请,里面请。”
正好,店里有张空桌子,几人便坐到了那里。
凉粉这东西不是大鱼大肉,无须烹炒煎炸,仅是片刻的功夫,店小二便端着一碗凉粉过来。
“好哦,好哦……”
魏文小孩子般欢呼着,直接就要伸手去抓。
好在管家反应及时,连忙制止他的动作,让小二拿个汤匙过来。
似乎是有老板的嘱托,店小二不敢耽搁,直接把汤匙送来,陪笑道:“汤匙在这,公子请用。”
管家歉意的抱拳:“劳烦了。”
“不麻烦,来者是客嘛。”
店小二干笑着回应,瞅见对面的客人离开,便捋起袖子收了碗。
就在他准备把碗送后面时,旁边客人好似发生了争执,砰的一声拍案而起,大声争吵起来。
管家他们生怕魏文出事,本能的将注意力投去,避免争执波及到这边。
“诶诶……”
“几位客人,何必争执?”
店小二顾不得太多,顺手把刚收的碗放桌上,赶忙过去劝架:“大家出门在外,以和为贵嘛。”
可惜两边都是武者,其中一人仅是手臂一震,便将普通人的店小二甩出,脑袋直接撞在桌角。
连吭都没吭一声,店小二直接就没了意识。
这一幕太过突然,直接把吵架的给吓傻了。
毕竟这里是京城,他们争执无外乎因为面子罢了,真没想动手,更没想着杀人……。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退意。
不约而同的,他们同时运转身法,嗖的朝外奔去,明摆着是要开溜。
“该死……”
管家看到这一幕,脸色不由阴沉下来。
匆忙间,再留两人照顾魏文,他亲自带着剩下的人追了上去。
不是他想多管闲事,实在是不得不出手。
毕竟,魏文的身份太好认了。
如果被有心人看到,身为丞相家的人,却对此袖手旁观……事后定会传出风言风语。Χiυmъ.cοΜ
谣言这玩意很可怕的,一旦此谣言散播开来,定会有损魏涛的名誉,这后果太严重了。
所以,他们无论再怎么不愿,也要把这些人抓回来。
“二狗,二狗你……”
“这怎么回事?”
“诶?还有气……”
老板嗷了几嗓子之后,发现店小二还活着,连忙叮嘱媳妇看店,他则背着小二朝医馆赶去。
不多时。
埋头喝凉粉的魏文,突然放下碗勺,发出嘭的响声,并大声说道:“我吃完了……。”
下人见状,连忙吆喝了一嗓子:“老板娘,结账。”
“一碗凉粉三文钱。”
老板娘拿着抹布走来,扫过桌上的空碗后,笑着说道:“公子喝了两碗,您给五文钱就行。”
“两……”
下人眉头一皱,沉声说道:“老板娘误会,我家少爷只喝了一碗。”
老板娘畏惧的缩了缩脖子,迟疑的指了指桌子:“那桌上,怎么有俩碗呢?”
“我……我们怎么知道?”
下人疑惑的挠着头,他们刚刚被争执吸引了,压根没注意到,桌上啥时候又多了一个空碗。
谷灤</span>另一名下人不愿纠缠,掏出六枚铜钱:“算了,两碗就两碗,六文钱你数数。”
啪!
老板娘正要接钱,忽然一只手横了过来,伴有理直气壮的喊声:“我,我只……吃吃了一碗。”
“少爷,事到如今,您就别计较这三文钱了。”
“是啊少爷,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咱还是快回去吧,老爷该等急了。”
“不,不行!”
魏文用力拍了下桌子,表情坚定的道:“爹,爹说过,一就,就是一,二就是……二。”
“……”
两名下人直接懵逼。
你他么的堂堂丞相独子,为了区区三文钱硬杠,是不是脑子有病?
哦,对,魏文脑子确实有病,还是被左重明打出来的。
“是,是。”
老板娘看出魏文不是一般人,强忍着眼眶里的泪,可怜巴巴的哽咽道:“您,您只吃了一碗粉,三文钱就够了。”
“呼……”
下人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这老板娘是做生意的,有点眼力见。
“少爷,三文钱。”
另一名下人摊开手,在魏文面前晃了晃,递到了老板娘的手里。
“嗯,这,这才对嘛。”魏文咧嘴憨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冷嘲:“想不到,武朝盛京之中,竟还有公然赖账的人。”
其同伴也是冷言讥讽:“赖账就算了,明明衣着不凡,却连三文钱都赖,这可真够丢人的。”
“混账!!”
两名下人目露怒色,转身冷喝:“哪来的狂徒,竟然污蔑我家少爷的清白,可知武朝律法森严?”
这名看客不屑的啧道:“桌上两个碗,只付一碗粉的钱,这明摆着的事实,何来污蔑之说?”
下人气急败坏:“你……老板娘都说了,少爷只吃了一碗粉。”
看客嗤笑:“仗势欺人,还有理了?”
下人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骂道:“混账!!你可知我家少爷是谁?”
看客挑衅的挑眉:“哟呵,在下还真想知道,连三文钱都赖账的少爷,到底是何方神圣。”
魏文猛地转过身,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我,我只吃,吃了一碗。”
看客抬抬下巴:“那桌上怎么有两个碗?”
魏文眼中浮现迷惑之色,结结巴巴的回答:“我……不,不知道。”
看客哈哈大笑,满是嘲弄之意:“好嘛,一个不知道就行了,京城的贵人可真厉害。”
“我记住你了。”
下人冷厉的瞪他一眼,蓦得从怀中掏出一颗碎银,随手朝老板娘丢去:“少爷,咱们走吧。”
“我,我不走。”
魏文两只脚好似扎根般,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愣是没有挪动半步。
他硬着脖子怒视坎坷,涨红着脸喊道:“我就,就是吃……吃了一碗,凭,凭什么给两碗……钱?”
看客玩味的努努嘴:“那你解释一下,桌上为什么有两个碗。”
“你吃两碗粉,只给一碗钱,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我……”
魏文眼中有血丝凝现,毫无征兆的朝看客冲去。
匆忙间只见残影交错,紧接着便是吃痛闷哼的声音,便见那名看客捂着胸口,踉跄撞在墙上。
而看客手中的短刀,却不知怎的跑到了魏文手里。
“我,让,让你看看……”
魏文反手握着短刀,蓦得插进了肚子里横切半尺,咬牙抓住桌上的一只碗:“我,我只吃了……一碗。”
哗啦啦~!
猩红的血水顺着伤口渗出,深红的凉粉扑簌簌流进碗里。
不多不少,刚好一碗。
这一幕的视觉冲击力太强烈了,不仅吓住了周围的吃瓜群众,就连那两名下人都大脑空白。
“你……”
看客呆呆注视着这一幕,蓦得五官扭曲,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你这个疯子!!!”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连刀都顾不得要了,转身带着同伴逃了出去,眨眼便没了踪迹……。
“啊啊啊!!”
“杀人啦~!”
随着老板娘尖锐的喊叫,吃瓜群众顿时乱成一团,乌拉一下如潮水般向周围散去。
“少爷!!”
两名下人如梦初醒,连忙抱住瘫倒在地,气息萎靡的魏文。
魏文瞳孔扩散,口中不断喃喃:“我,只,只吃了一碗……”
“是,是一碗。”
下人们泣不成声,赶紧取出丹药让他服下,并脱下衣服包住伤口:“走,咱们回去,回去。”
“赶紧回去找医师……等等,血怎么变黑了?”
……
丞相府门口。
魏涛在下人的搀扶下,小心都下了马车,匆匆朝府邸走去。
不知怎的,从朝会开始时,他就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似乎今天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这不,朝会刚结束,他都顾不上跟同僚寒暄,便紧赶慢赶的往回走。
魏涛念念不忘自己的儿子,张口便问:“少爷呢?起床没有?”
下人回答:“回老爷话,您刚走没多久,少爷就醒了。”
魏涛点点头,淡然说道:“哦?带他去后花园吧,今天还得教他说话……”
“额……”
下人脸色变了变,言语略显迟疑。
魏涛眉头微皱,沉声问道:“结巴什么?出什么事了?”
下人打了个哆嗦,连忙回答:“回老爷话,夫人今日去进香,少爷吵着要跟去。”
魏涛心里咯噔一声,绷着脸道:“说下去。”
下人说:“夫人觉得,少爷一直闷在家里,出去转转也是好的,所以便带着少爷,管家一起去了……”
“妇道人家。”
魏涛表情略显难看,蓦得甩袖吩咐:“来人,去把夫人和少爷找回来。”
武皇身体的情况,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
近段时间,京中可谓暗流涌动,人心摇曳,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魏涛深谋远虑,早将利弊说给夫人,让她凡事多加小心,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没曾想转眼就……。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却见管家匆匆赶来,神色惨然:“老爷,大事不好了。”
魏涛表情微变,沉声问道:“怎么……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老爷!”
管家嘴唇颤抖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哽咽且沙哑的发出颤音:“少爷,少爷他……”
“魏文?他怎么了?”
魏涛心脏狠狠地颤了颤,连声音走调都仿若不知。
管家被剧烈的晃动,艰难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都是老奴的错,少爷他……自杀了。”
“什么??”
魏涛脸色骤然惨白,只觉脑袋嗡的一震,意识仿若掉进漩涡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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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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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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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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