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子皮下的肥肉炼出的鸭油做底,姜丝和辣椒扔到锅里炒出香味之后,把清洗干净的鸭杂扔进去大火快炒,并且用烈酒烹掉腥味,最后调味出锅就能吃了。
杜桑德的设想很完美。
但鸭油是仆人们炼的,“姜”是一种生长在纽萨尔水边植物的根基制成的替代物,辣椒来自奥林,鸭杂是女仆们清洗干净并且切好的,“大火快炒”和“烈酒烹腥”的步骤则是由厨师完成的。
杜桑德全程只提出了一个想法,然后就得到了一大盘子的辣炒鸭杂。
用白面包夹着鸭杂往嘴里送,杜桑德感觉人生其实挺美好的——如果他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那就更好了。
度假要有个度假的样子,仆人们送来了躺椅、点心和饮料。洛琳躺在自己的躺椅上已经睡的有些迷迷糊糊了,而罗森则蹲在烤炉前面,紧紧盯着烤炉里的鸭子。
“别看了。”杜桑德拿着两杯冰镇代母茶走到了罗森身边,给他递上了一杯代母茶后笑着说道,“鸭子就在炉子里,哪怕你不去看它,它们也不会长翅膀飞走的。”
罗森双手接过了杜桑德递来的饮料,喝了一口后摇头道,“老爷,别说进了烤炉的鸭子,有些时候,就算鸭肉已经被吃到了嘴里,它们也会突然长出翅膀飞走呢。”
杜桑德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有话说话,别跟我在这儿出谜题。你这个形象就不适合玩这套知道么?我老觉得你在嘲讽我。”Χiυmъ.cοΜ
四年的时间给杜桑德和罗森都带来了巨大的改变。而这样的改变在罗森身上格外明显。
原来那个穿着不合脚大头皮鞋,露着两条细细小腿,鼻子上还挂着鼻涕的小男孩不知不觉中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高至少一米七五、脸上长着胡子、四肢肌肉逐渐隆起的青年。
唯一还没有改变的,似乎就是罗森对杜桑德的称呼。不管杜桑德怎么劝,罗森仍然执着的管他叫“老爷”。
“老爷,警务处的人一直在找我们的麻烦。”罗森愁眉苦脸的说道,“光是这一个月,警务处已经对我们进行了六次抽查了,六次!”他加重语气怒道,“这些灰皮狗来一次,我们就得把手上所有的工作都停下。”
说到这里,罗森的表情就更愁苦了,“那些罪犯似乎像是和警务处串通好了似的,只要警务处一来抽查,向我们购买了安全服务的那些商户和住家就会进贼。如果只是支付他们的损失赔偿这还好说,但公司的牌子一旦臭了,以后我们就再也不可能开展这种业务啦!”
杜桑德的眉头皱了起来,警务处之前就曾经来找过罗森的麻烦,但当时杜桑德觉得问题不是很大——大概只是某位新上任的警长准备带着自己的手下捞些好处罢了。
但现在看来……这里面味道不对。
“你给那个新任的警长送钱了么?”杜桑德叹了口气,他现在实在是没什么功夫处理这边的事儿。
说实话,给其他人送贿赂这种事情,杜桑德自己哪怕是想起来都觉得心里感觉很不舒服。但在帝国,行贿确实是解决行政问题和其他难题最高效且成本最低的手段。
“送了,比行情价高了一倍了。”罗森哭丧着脸说道,“检查一次我送一次,现在我一周要向警务处送120金镑!可这些贪得无厌的灰皮狗根本就没有停下骚扰的意思!”
杜桑德有些震惊了。
120金镑?他作为下议院议长的首席私人秘书,周薪才两个金磅!
一位警长,哪儿来这么大的胃口?
“他不知道你是我的人?”杜桑德有些生气了,警务处索贿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这也太离谱了!
“很遗憾……老爷,他肯定知道。”罗森叹了口气,“这位警长亲口对我说,哪怕是皮尔爵士亲自发话也没用。我也让人去其他地方打探过消息,这位可敬的乌尔斯基警长在其他公司眼里仿佛一位从来不接受任何贿赂的真正正直可信的绅士。在看到您放在我办公室里的徽章之后,他就只是单纯冷笑了两声而已。”
杜桑德把眉头拧成了疙瘩,对方的行动已经明显从“不识趣”上升到了“挑衅”的阶段。这人甚至连装一装的兴趣都没有,直接就摆明车马要找自己的麻烦。
这事情就很有趣了……杜桑德深吸了一口气,让仆人拿来了一沓信筏。仔细思考片刻后,用贵族特有的语气和行文习惯,在纸上写下了一长串漂亮的花体字符。
“把这封信送到上阿尔宾警局,交给那位……”杜桑德回头看了一眼罗森,而罗森也非常识趣的重复了一遍对方的名字。
杜桑德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就这位乌尔斯基紧警长,把信送到就行了。”
出于谨慎考虑,杜桑德并没有马上对这位警长采取什么警告或者威胁的处理方式。这封信的目的很简单——请对方直接来见面谈谈。
自己的父亲是海军上校,母亲是下议院议长,而自己则是议长的首席私人秘书。任何一个熟悉并且在帝国社会体系里混久了的人都不可能直接无视这些背景,然后抓着一家完全没有做过坏事的公司往死里折腾。尤其不可能在对方已经每周行贿超过120金镑之后仍然保持高压和敌对态度。
金镑可是能让幽灵认真工作的好东西。
不管是出于公义,还是因为个人贪欲……这个行为都远超“合理”的范畴。杜桑德很想搞清楚,这位警长到底是脑子里的哪个角落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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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长阁下。”花厅里,一位身穿精致西服的绅士向安德罗妮鞠躬致意,“愿您的美丽永远持续。”
“比尔森先生,请坐吧。”安德罗妮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并且亲手为他倒了一杯茶水,随后寒暄道,“您刚来纽萨尔不久吧?还能习惯这里的气候么?”
“说实话,空气中没有了煤灰和呛人的气味之后,我还真有些不习惯。”比尔森微笑着坐了下来,用完全符合贵族礼仪的动作接过茶杯之后说道,“我现在感觉每一次呼吸都是皇帝陛下给予的恩赐。”
安德罗妮放下茶杯,真心实意的附和道,“承蒙皇帝陛下的荫庇。”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最近的天气,帝国的戏剧时尚潮流以及最新的音乐剧之后,安德罗妮首先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
“比尔森先生,我想您作为帝国矿业联合体的高级代表,这次访问纽萨尔应该有着非常重要的使命。”安德罗妮放下茶杯,微笑着问道,“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我可以为您提供帮助的呢?”
“当然有了,我亲爱的议长阁下。”比尔森也灿烂的笑了起来,他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门外喊道,“进来!”
一个胖子拎着两个硕大的皮质行李箱挤进了花厅,他把两个行李箱放在地面上,随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手绢,开始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油汗。
“可以了,出去吧。”比尔森笑眯眯的对这个胖子挥了挥手,“谢谢您的帮助,费尔巴哈先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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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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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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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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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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