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三哥显然从未跟任何人提及,却在路桥面前什么都说了出来。
场面一度地尴尬,此时的三哥再度拿起竹勺:“其实我心里比谁都清楚,真要是英雄怎么会做狗熊做的事情?所以我娘肯定是在骗我,真相就是我爹就是个懦夫。”
小六拦住了三哥的手:“哥,别喝了,别忘了我们在干什么。”
三哥此时才反应过来,揉了揉自己的脸清醒了一些后开口:“我今天话多了,不过也难怪那么多人会被你骗。你说话的感染力太强了,没几句就跟着你下套了。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法术的话,那你这张嘴肯定算得上。”
路桥尴尬地笑着:“没有,只是单纯地用心交心罢了。我没骗人说的都是真话,将心比心所以你才会说那么多。要明白,有时候真话往往比假话更有吸引力。我说到哪了?”
燕子立马提醒道:“你爹是个混蛋,跑了。你姥爷给了你一笔钱让你出去发展,你家里人病的病,倒的倒就剩你了。”
路桥点着脑袋摊开了自己满是皱纹的手:“这位六子哥看出来了,这手就是做工的手。确实,我老老实实地找了个新地方。花了钱租了个园子,用姥爷的配方我开始酿制酱油和腌菜。”
“这次总没有什么奸商了吧?”燕子看着路桥。
“难不成姓李的追来了,还是一直暗中派人跟着你?所以又失败了,才开始骗人的?”小六也停笔追问道。
路桥摇着脑袋:“都是,也都不是。”
“什么意思?”三哥不解地问。
“两个层面,我忘了说。除了读书和学习怎么做酱腌菜之外,我最喜欢的就是围棋。当然我不像那些文人雅士,嘴上的喜欢只是因为风雅其实根本不会。我和很多国手下过,当然那是有钱之后的事情了。也是因为喜欢围棋,所以一般不看下一步,围棋我最多能推演到十步之后的棋路,所以我清楚两件事情。”路桥说到这里顿了顿。
“说啊?”小六停笔着急地询问。
路桥此时试着起身,三人看见路桥完全没有晕乎的感觉。
路桥脱了右脚的鞋,随后伸手到鞋子里拿出几块碎银:“能来一叠芸豆吗?光喝酒没什么意思。这些钱你们拿去买,剩下的你们几个分了也成?”
“鞋底藏钱?没给他搜身吗?”三哥警觉起来。
“搜了,但是谁能想到他穿那么好的衣服,可有市井小民往鞋里面藏东西的习惯?”小六无奈地解释。
“是你们没发现,这习惯小时候就有了。路家我是独子,上私塾的时候其他孩子都知道我有钱。他们笑话我爸是赘婿,打我抢钱去花。想要藏着点,就只能往鞋子里面藏了。这个办法还救过命,你们上一次其实也差点抓到我,撒了钱跑的。不知道是你们谁带的头,之后就是靠着鞋里的碎银坐船离开了笼中。只是没想到,这一次连反应的机会都没给我。”路桥再度解释道。
三哥看向小六,小六看向燕子。
无奈的燕子掐着鼻子抓起了桌上的钱:“我去就是了。”
路桥笑着:“不臭,当然钱来的不合你们的法,你们说是臭钱,我也要认。”
“等我回来再说,等我很快。”燕子的脚程可不是小六能比的,健步如飞。
酒馆里小二见是捕快又来了,要了芸豆自然去拿。
酒店老板躲在楼上看着,哪怕知道不是同一个捕快也不敢再多问些什么。
将找来更碎的银子塞入靴子,燕子马不停蹄地跑了回去,
一宣纸的芸豆打开摊在桌上,燕子擦着额头的汗:“等我呢对吧?没开始对吧?”
路桥直接上手抓了芸豆,往嘴里塞嚼着挺香的。
路桥再度开口道:“我心里有两个想法,路家用了几辈子的人才把基业做大,反观我就算是配上一辈子的寿命,真做大做强了未来又会栽倒在谁手里都是未知数,这是我的第一个想法。”Χiυmъ.cοΜ
“不肯努力了呗。”燕子反应过来。
“他的手,明显是努力过后知道没用的结果。”小六解释道。
“第二个想法,就是同样会害怕,姓李的早晚会向外发展。他们家族必然人丁兴旺之后,去周边城市开设分店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争夺起来我是真不知道自己胜算有几成。当然肯黑心着来,肯定是有出路的。我不是我姥爷可不在乎什么名誉,但我确定我总能想到更赚钱的办法。”路桥说完一颗颗地咀嚼着芸豆。
“给一个确定的数字,你离开后新找了一个地方干了几年?”小六询问道,毕竟小六是要进行竹简记录的。
路桥笑着:“三年,仅仅就是三年,每天挑选大豆,然后进行晾晒腌制就把我的手摧残成了这样,所以我其实很难理解,姥爷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你们可以觉得我懒,无所谓。”
“所以接下来你就想到搞青币了?”三哥询问道,这才是为什么抓路桥的重头戏。
眼前的三位捕快,都能确定路桥跟青币有直接的关系。但路桥不承认就没有办法定罪,此时路桥肯说自然是最好的。
路桥笑着:“还没,青币是后面的事情。我接下来要聊的是青币的前身吗价值,你们也明白银子是有价值的。现在又是一个问题,你们是如何看待价值的?”
小六停笔看着路桥:“有人需求就有价值,君臣之后士农工商。君是真龙天子掌握国家,臣子自然服务于君王。之后士兵保卫国家领土、农民负责粮食作物、工人修建城墙房屋,最后商人只是在其中调节而已。之所以商人地位最低,还不是商人没有产生价值却可以以此谋生赚取银子?所以价值就是需求。”
三哥此时开口道:“价值,其实你是想说银子吧?我听师爷以前说过,银子的价格跟大米是等同的。一两银子就是十钱银子,一钱银子是一百文钱。一斗米三十文永远不会变。在这个价值上,统算出其他物品的大概价值,从而进行商品的对话。说白了,米就是钱,只是因为米带着麻烦,才用银子代替。所以在我眼里,食物就是价值。人活着就为了一口吃的,不被饿死!”
燕子此时摇着脑袋:“三哥,我认可你。但不完全认可你,我认可你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吃的。但我认为价值并不是米,而是人本身。人就是价值,如果没有人。那么皇帝统治谁?如果没有人,皇帝一个人就要是臣、就要是士兵、是农民、是工人!”
路桥此时拍着手笑着:“你们说得都很棒,如果今年科举题目是这个那么你们怕是都能拿个榜眼和探花回来。但我想告诉你们,价值是给予。”
“给予?”三个人下意识嘟囔着。
“说简单一些,你们为什么是捕快?商人为什么是商人?农民为什么是农民?士兵、臣子哪怕是皇帝,他们为什么是他们自己?都是给予的。有的是父母给予的,商人的孩子还是商人、农民的孩子还是农民、士兵的孩子还是士兵、当官的继续当官,皇帝也依然让传位下去。”路桥再度解释道一口酒配上芸豆。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燕子点题道。
“不不不,会有变化的!”三哥反应过来。
路桥笑着点头:“是的,我习惯称呼这叫认不认命,比如你们中有想过读书当官,有想过学武出征,甚至有想过默默无闻的。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你们成了的话?新的身份又是谁给予的?当官的话是皇帝和大臣选出来的,士兵成为将军,是从敌人堆里打出来的。谁给予的这很关键,并且给予不一定要接受,所以就会出现变数。皇帝的后代可能是昏君,当然农民的孩子也可能当官,甚至起义自己当皇帝。当然这话不能乱说,但我都已经是阶下囚了。我说你们听应该没问题吧?”
三人点着脑袋,小六想写但还是划掉了关于皇帝的描述。
路桥看见了动作笑着:“说个题外话,你们有没有想过。皇帝是谁给予的?”
小六听到这里,直接不动笔了知道完全不能写出来。
三哥和燕子此时也都东张西望,这种话题也只有现在被抓进来的路桥敢说了。
路桥也明白三个人此时都呆若木鸡,只能自己解释道;“你们就当我是醉话吧,一般都是起义拿下的江山,有的怕说闲话,就会挟天子以令诸侯。有的则直接说自己是真龙转世,想要依靠神学扶正。什么星象、天问、卜卦之类的。但说到底天天喊着万岁万岁万万岁,但又不是神仙哪来的万岁,不过是人命罢了根本过不了百,甚至历史上的皇帝书里记载的年过五十的都少有人在。我要说这个,其实也就是我想通的一个过程。如果我想不通,那么现在我还在勤勤恳恳地酿制酱油,但我想通了之后一切就变了。我没想过造反,起义当皇帝。皇帝给我当,我也不感兴趣。我可没有什么日理万机的命,可我开始想要挑战价值,甚至想让自己取代价值。我要给予价值一些价值,当然这话听起来很傻。”
“所以青币来了?”三哥再一次询问,伸手也抓起了芸豆。
燕子也伸出了手,完全当成说书的说故事。
唯独小六还在记录,本分地写着路桥的话语。当然做了删减,大不敬的话语肯定不能记录。
“不不不,哪有一开始就想到青币那么厉害的东西。我开始只想到了如何产生价值,我的思维也曾经历过你们大脑之前的所思所想。我开始也认为价值就是人本身、是柴米油盐、是有价值的东西转化而来。但我想到了赌,赌这件事可是空手套白狼就能产生银子。而且赌在意义上,违背了之前你们所有的想法不是吗?”路桥看着眼前三人。
此时燕子和三哥再度伸手拿芸豆,路桥双手向前护住吓了两个人一跳。
燕子的手被路桥抓住,三哥收回就拔出了腰间的佩刀。但三哥显然是醉了,刀抽得太猛反而刮到了自己的袖子。
路桥笑着:“别激动,我只是想拦着你们吃芸豆。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拿豆子陪酒?其实有目的的,现在就带你们研究。”
路桥松开了燕子的手,收回手的燕子有些后怕。
三哥收回了佩刀,晕乎乎地坐下看着自己开口的袖子:“你吓到我了!”
小六激动地说:“警告你路桥,不需要再如此大动作。否则我们会上夹板,让你无法动弹。”
“别吓唬阶下囚了,都说说你们月钱?我可是一直在配合你们,你们也要配合我不是?”路桥询问道。
“我和六哥一样,每月十钱也就是一千文。三哥是捕头,一个月是十三钱,也就是一千三百文。”燕子直接说了出来。
“那好,我们现在玩个游戏,当然我明确地告诉你这不是赌博,是我发明的游戏。里面可以理解这是最开始青币的雏形,乃至于后来青币的系统都是以这个雏形作为延伸的。你们要是听懂了这个,那就相当于都懂了。”路桥解释道。
此话一出,三人的警惕性才放下来。
路桥无奈地开口道:“芸豆你们吃多了,还不知道够不够,所以我就粗略的三分天下好了。”
路桥将宣纸内的芸豆用宣纸盖住,分成了三份,两个少一个略多一些分别推给了眼前三人。
三人不知道的是,宣纸之下还有一堆芸豆。
多的一份推给三哥,三哥此时反应过来:“这就是我们的月钱?”
路桥点着脑袋:“我没做过捕快生意,赚的都是商人和官的钱。你们也要换一换身份,你们自己想一个。但不管怎么想都必须按照你们现在的月钱作为设定。三人中两个人少些,一个人多些。”
三哥喊道:“那我就五品武将!”
燕子笑着:“我要当大官!”
小六有些不适应,有些脸红说:“我就状元吧。”
显然小六连想都不敢想,但还是为了配合路桥说了一个身份。
路桥此时也笑着:“这里的钱不是你们的月钱,而是你们干了多年的立身之本。我现在能告诉你们,谁的芸豆花光了就代表破产了。这点你们能接受吧?”
三人点着脑袋,显然都进入了路桥的游戏。
路桥先开口道:“这个芸豆是你们的钱,你们刚刚说的身份是你们人作为一生前三十年达到的成就。之后就只有二十年可活,但破产之后,二十年的时间可能再也没有现在的成就了,这一点必须刻在你们的心里。”
“芸豆就是钱!我懂。”燕子点着脑袋。
“你要开始骗人了?”三哥冷笑着。
小六子看着桌面上的芸豆,此时也注意到了宣纸。
而此时的路桥笑着开口道:“我这里有一坛酒,你们谁也不知道酒还有多少。我大概能告诉你,我和这位三哥喝了快有大半坛。你们现在可以花钱进来够买竹勺,起价一枚芸豆。每轮每人一次竞拍机会,可以不拍,但竹勺的归属权属于给价最多的那一位。每一次竹勺都只能出价一轮,赢的人可以得到竹勺去勺一勺的机会。最后一个将坛子勺空的人,可以得到之前投入的和我这里的所有芸豆。”
路桥说完打开了宣纸,下面满满一堆芸豆跟三个人的芸豆总和不相上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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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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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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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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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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