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雄不厌其烦地巡视着营寨防线。
每隔一个时辰,必定会绕着后营转上一圈。
他自己负责白天,让两个儿子张忠、张孝,一个负责上半夜,一个负责下半夜。
张忠、张孝怎么干的张雄并不清楚,但是他自己每次巡营都将之视为第一次,耐心地检查着是否有疏漏之处。
接任后方重担至今,他是一日未有松懈。
用他的话说就是:“我不知兵事,布下的营肯定存在许多问题。一天天一遍遍地找,终究会将问题一一找出来解决的。”
然后他会趁机教导自己的两个儿子:“我们父子三人都是大字不识的百姓,得乡里乡亲信任,将性命托付,我们首先得对得起他们的信任。还有罗都指挥使……他没有轻视我们的身份,给了我们今日的地位,让我们全家都过上了好日子,这份恩情也不能忘。”
便是在这份韧性之下,他发现了很多微不足道的漏洞,都让他一一补上,甚至将龙舒水两岸的芦苇、水竹都砍了烧了。
营寨周边一里之地,看不到一根过膝盖的草。xiumb.com
莫说是人,肥一点的兔子都藏不住身型。
张忠、张孝甚至觉得自己老爹都要魔怔了,再下去只怕连龙舒水两岸的防水土流失的大榆树都得给自己老爹砍了。
但是张雄依旧不厌其烦,探查着每一处细节。
便在这时,营寨附近的榆树上响起了阵阵金锣之声。
张雄精神瞬间绷紧,这战事来临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的慌张感觉,脑子一片清明,冷静地下达了迎战的准备。
“所以枪兵列阵于前,跳荡兵居于左右。弩手在前,弓手在后,列阵迎敌。”
张雄手上的这股新兵成军不过月余,论及应变能力与罗幼度麾下的其他劲旅相比慢上不止一筹。
但张雄的谨慎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列队。
朱元领着千余人冲到百步之外的时候,迎接他的是最常见的枪、刀、弩、弓混合组成的基础军阵。
何为基础?
实用即是基础。
简单实在的军阵或许不高明,但没有明显破绽。
朱元一挥手,千余兵士都止住了脚步。
远远眺望着张雄的军政,沉吟了片刻,一咬牙道:“后队变前队,撤!”
朱元顾不得麾下兵卒那惊愕诧异的表情,没有进攻,而是开始后撤了。
原本在船上补觉的张忠、张孝两兄弟,见到对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初生牛犊的心态有些炸裂。
尤其是性子急的老二张孝,道:“这啥意思?爹,要不要追上去。”
张雄摇了摇头,道:“不了,打不过的。对方急进急退,一点也不乱。单这点,我们就做不到。我们的任务是守着后方,不是破敌取胜。他来,我们就拼。他退,我们就休息,做好本身的任务就好。”他顿了一顿,说道:“忠儿,你速将此地情况通报给都指挥使。”
对面朱元见对方一点追击的意图都没有,忍不住骂道:“直娘贼,什么玩意,咋都属乌龟的?”
朱元本想借助河边的芦苇水竹茅草的掩护,摸到近处发动奇袭。
可他绕了一圈,仍是找不到半点可以遮挡踪迹的地方,就连地上阻碍视线的小山包都给整平了。
朱元见此便有不祥的预感,但他实在不愿就这样放弃,选择了正面突击,看看能不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或许对方真的大意了呢?
结果不言而喻,张雄便如一个龟壳,让朱元无从下嘴。
“撤,通知李副将,分头撤退,在淠水下游汇合!”
朱元这个命令一下达,啥也不顾了,直接向大别山跑去。
他的部下乃至远处的副将李平根本就不知朱元在想什么。
唯有朱元自己清楚,这一仗不能打。
打了必败,而且是全军溃败。
朱元有心击败罗幼度扬名,在暗中窥视几日都没有寻的机会。
唯有今日罗幼度攻打舒州城,让他寻得了一丝可乘之机。
以最快的速度击溃张雄,然后夺了他们的船攻打最薄弱的庐州。
可是张雄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打赢张雄一点都不难。
朱元看得更远,他忌惮的是石守信的两千骑兵。
如果打张雄做不到速胜,一旦石守信的两千骑兵来援,前后将他一夹就是全军覆没之局。
江淮平原,江有张雄水军,平原有石守信骑兵,根本无处可逃。
朱元在决定奇袭的时候,已经先一步将石守信的骑兵考虑进去了。
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求的就是一瞬间的战机。
能打则打,不能打立刻撤,一点也不拖泥带水,避免给石守信的骑兵盯上。
“果然啊!”朱元长叹一声:“柿子还得挑软的捏。”
他有些不甘地望了一眼舒州城的方向,心道:“等我有了足够的兵,再来啃你这块硬骨头。”
当张忠将抵达舒州城下的时候,舒州城的攻防战到了白热化。
罗幼度已经站在了土山之上,注视着城楼的一举一动,他手上还有御营司这张王牌,必需等到最关键的时候才能使用。
舒州裨将章宏一刀砍在正面周兵的前胸,然后打算杀向侧面的兵士。
不想对面给他砍了一刀的兵士居然没有倒下,而是一刀向他的脑袋砍了过来。
这惊愕之间,章宏躲无可躲,只能抬起左臂格挡。
刀砍在了甲片上,并射出一片火星。
章宏本能地又给了对方一刀,那人退了两步,居然依旧无伤。
章宏略一错愕,在他右侧的那名兵士一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手捂着颈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刀……原来卷口了!
那个连挨两刀侥幸不死的周兵一脚将章宏踹倒在地,从他身体上踏了过去。
身后的周兵哪管地上的人是死是活,直接踩着他向前拼杀。
章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给踩死的,还是砍杀的……
看着舒州城右城楼的南唐军有了崩溃的迹象。
罗幼度立刻下令让常思德领着御营司从右城楼的飞梯登城,让一直养精蓄锐的他们收割战场。
虽然残酷,但现实就是寻常的兵卒用生命换取战机,而精锐执行致命一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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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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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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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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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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