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工具——大量针筒,玻璃片,玻璃试管,以及他之前在燕国公府上用到过的转轮飞盘人力离心机。
李昂从自己、杨域、厉纬、张余妍以及其他几位学宫同窗手臂里,抽取了少量血液,置入玻璃试管中,贴上标签,
然后从每个试管里,每次取少量鲜血,两两一组,滴在玻璃片上,相互混合。
在学宫博士、学子们的注视中,有些血样中的血液开始凝聚成团,有的则相互融合。
为了进一步验证,李昂又从苏冯以及其他一些志愿者那里,取了少量鲜血,再次实验,结果还是相同的。m.xiumb.com
“献血者们来自天南地北,来学宫之前毫无交集,说有血缘关系,未免太勉强了一些。因此滴血验亲中的合血法,同样是错误的。”
李昂说道:“不过,光证明这一点还不够,还要弄明白为什么有的血液能相融,有的血液不能相融。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李昂用转轮飞盘人力离心机,将所有血样抽取一半,进行离心。
血液凝固后,上层淡黄色透明液体为血清,中间层白色固体为白细胞和血小板,最下层红色固体为红细胞。
分离出血清之后,李昂将血清再次置于新的一组玻璃试管容器中,贴上标签,
然后将血细胞和血清两两混合,根据结果制成表格。
“各位发现了么?经过旋转离心后,一个人自己的血清和血浊(血细胞),相互遇到,是不会发生反应的。”
李昂说道:“而不同人的血清与血浊相遇,有时候会发生反应,有时又不会发生反应。”
苏冯好奇问道:“这是为什么?”
“我认为,血清和血浊中,各自带有特殊物质。我称其抗原、抗体。”
李昂说道:“同种抗原、抗体相遇时,会相互对抗,发生反应。就好像火遇薪柴一样。
而不同种抗原抗体相遇,则不会发生反应,能够相安无事。
一个人的血浊含有甲抗原,那么他的血清之中,就不会含有甲抗体,而是含有乙抗体。
若血浊含有乙抗原,那么他的血清就没有乙抗体,而是含有甲抗体。
前者为甲型血,后者为乙型血。”
“等等,那厉纬的血液呢?”
苏冯问道:“他的血浊不会与任何一种血清发生反应,而他的血清则会与别人的血浊发生反应。”
“对,所以厉纬的血浊中,既没有甲抗原,也没有乙抗原。
相应的,他的血清中,同时含有甲抗体和乙抗体。
这就是丙型血。
而与之相反的,就是血浊中,同时含有甲乙抗原,血清中则没有甲乙抗体的甲乙型血。”
李昂在表格上写写画画,“粗放而言,人大致可分为四种血型,
甲型,乙型,甲乙型,以及丙型。
如果甲型血和乙型血相遇,由于各自抗原抗体发生反应,血液会全部凝集。
甲型血和甲乙型血相遇,血液凝集一半,相融一半。
这算融?还是不融?
而在滴血验亲中,只要血型相同,那么就算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一样会全部相融,而不发生凝集。
想要进一步验证的话,也很简单,只需要扩大样本数量,让几百、上千人进行血型检测,就能弄清楚了。”
李昂表情淡定从容,他知道血型理论一旦推广,就必然会被认定为真——谁也不希望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人,用滴骨验亲的方式,来谋夺自己的家产。
因此血型理论必须是真的,也只能是真的。
苏冯再次问道:“等等,既然人有四种血型,那么当父母血型不同时,所生出的孩子又会是什么血型?
如果甲型血和乙型血者成婚,会生出甲乙型,那么长此以往,天下间应该全都是甲乙型血的人才对。”
“所以我在想,血型传承可能存在随机性。”
李昂说道:“甲型血和乙型血者成婚,可以生出甲型、乙型、甲乙型,或者丙型血者。
甲型血和丙型血者成婚,应该也能生出甲型或者丙型血者。
这些有待进一步扩大样本数量,进行验证。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
滴血验亲完全错误,没有任何可用性。
真把这个当作金科玉律,不知道会产生多少冤假错案、人伦悲剧。”
李昂给这次大型试验下了定论,人群中的张余妍感激地朝他行了一礼,杨域也感谢地拱了拱手。
还是感谢提出血型理论的卡尔·兰德施泰纳医生吧。
李昂朝他们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心底默默想着。
以推翻腐朽滴血验亲理论的大义为旗帜,加上学宫博士们的求知欲,应该很快就能进一步推进血型理论的发展。
比如A型血加A型血者,可能生出A型或者O型血者,
AB型血加上AB型血者,可能生出A、B、AB型血者。
彻底为滴血验亲盖棺定论。
“再接下来,就是血型理论的实际操作——输血了。”
李昂默默道:“只要能破除虞国民间对血液的恐惧和愚昧心理,就能光明正大将输血作为急救手段。
话说回来,昨天那个波斯胡寺的景僧,不知道是误打误撞,还是什么,
近期有血光之灾竟然真让他说对了一半...”
踏踏踏。
正当他思索之际,一位学宫仆役快步跑来,对厉纬说了什么。
而厉纬听到消息后,脸色陡变,立刻跑到李昂身边,“日升,云麾将军家的大郎在家中演武场里受伤了,现在急需救治,能不能请你跟我去一趟...”
“嗯?怎么回事?”
李昂跟苏冯博士请了个假,立刻带上药箱跟着厉纬来到学宫西门外,云麾将军家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
上马车后,将军府上的仆役才将实情说出——云麾将军陈昌骁晚来得子,其长子自幼学习家传武艺,差不多到了可以考学宫的年龄。
就在刚才,陈昌骁想要检验一下儿子的武艺,其子在演武过程中一时不慎,从马上跌落,大腿被剑所划伤,出血不止。
“日升...”
“我尽力。”
李昂安慰了厉纬一句,云麾将军陈昌骁是厉纬的举荐者,学宫考试时期,厉纬也住在陈昌骁的府邸上,和陈家儿子们以兄弟相称。
不过,能让陈家的人跑来学宫寻求帮助...
这剑伤,恐怕不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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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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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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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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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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